第10章 ：風尚眼
石扉烨腳步堅定，拎着一個一百零幾斤的女人，就跟拎着一只麻袋一樣，走到門口，将人不輕不重地放到門外，轉身，眸光瞥向門衛室裏。
門衛小李急忙跑回去，按下遙控開關，并不寬大的大門開始緩緩降落。
在那咔咔的關門聲中，是驚呆了一地的衆人。陳慕愣愣地看着這個臂力強大的男人，腦中一片空白。
陳慕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病房的，腦中渾渾噩噩，閃現的都是一個人的影子。
同樣強壯的手臂，同樣恐怖的力量。她還記得當初她被那個人夾在腋下時的驚訝，在他手中，她就跟一只小雞一樣。當時她的心砰砰直跳，被這個強壯的男人折服。
謝景航。
陳慕閉上眼，那個深入骨髓的影子再次浮現出來。這幾天她刻意不去想他，但總是在某些不經意的失神中，不自覺地回憶。
那些過往抹不去，但前世最後的悲涼更加不可磨滅。
“陳慕，你絕對不能回頭！忘記他！”陳慕在心中不斷鼓勵自己，每次一想到與謝景航有關的事情，她的情緒就會低落。
“今天的藥還沒吃。”陳慕悲哀地發現，自己現在正式加入“藥不能停”一族了。
正想起身去房裏拿藥，面前忽然被一個陰影籠罩。她緩緩擡起頭，猛地撞入石扉烨清冷的眸中。
臉上溫柔不再，嘴角微抿。陳慕已經熟悉，這個男人在生氣的時候，就會做這個動作。
原本已經做好挨訓的準備，但這一刻卻忽然沒了興趣，跨過他往房間走去，只留下一句低低的，“我去吃藥。”
石扉烨眸光一沉，心中的怒氣好似被一盆涼水澆滅，突然沒了發洩的動力。
他怎麽又忘記，她只是一個病人而已。
等到陳慕再出來的時候，石扉烨正拿着包準備出門。見她過來，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便往門口走去。
陳慕愣了下，認命地低頭跟上。
“陳小姐。”石扉烨站在門前，一只手搭在門把上，一只手拎着公文包，側過身對着她。目光靜靜落在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不急不緩地講道：“在醫學上，精神疾病還未被證明确實會遺傳。”
“哎？”陳慕呆愣。
“所以，不能妄下結論。”石扉烨的招牌笑容一閃，使力拉開房門，修長的雙腿往前一邁，三兩步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這是什麽意思？”陳慕納悶至極，“難道他以為我在詛咒他也得老年癡呆？”
想來想去，都想不通這男人為何專門跟她講這個，還特地讓她到門口來聽。
“丫頭，你餓了沒？”正想不通，廚房裏傳來石凱屹的聲音。
陳慕一激靈，急忙往廚房裏沖：“爺爺你放下，我來！”
“丫頭，你是想吃雲吞還是餃子啊？這肉餡裏面得再加些蘿蔔白菜，這樣才好吃。”
陳慕沖入廚房的時候，正好瞧見老爺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邊講話，一邊用刀在一塊豬肉上比劃。
“我來吧。”陳慕深吸了口氣，努力将語氣放地輕緩，不至于吓到他，走過去接過刀，對着他講道：“隔壁帥哥是不是回房了？我們叫他一起來吃吧？”
“你是說何先生啊？是回去了，小烨不怎麽喜歡他。”石凱屹往門口走了一步，講道。
“他為什麽不喜歡何婧超？”陳慕奇怪地問道，按照石扉烨那對誰都溫和有禮的态度，應該不會對一個人表現出明顯的喜惡才對。
石凱屹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小烨板着臉跟個小老頭一樣，人家何先生見到他這模樣，哪裏還會呆在這裏。”
陳慕了然，剛才那副樣子，石扉烨的臉色會好看才怪。想了想，對着他講道：“現在小石頭不在，去将他叫過來應該沒事。”
人老之後就是喜歡人多熱鬧。石凱屹當即喜滋滋地去叫何婧超。
陳慕在廚房裏開始咚咚咚地剁肉，将蘿蔔、白菜、蘑菇都剁碎一起拌入餡中，放入雞精、鹽，少量麻油，最後打了一個雞蛋進去攪拌。
以往她并不會包餃子馄饨，都是之後跟着學起來。她還記得有一種辣椒做成的調料味道特別好，但卻只是微辣，她這個南方人也受得了，放入一些在餡中，可增味不少。
可惜，那時候每次都是拿現成的過來，她并不知道那調料是怎麽做的。
與謝景航那些年，別的沒多少記得，就記住了這餃子餡的味道。別說，對于吃貨來說，還真想念。
一邊剁餡一邊胡思亂想，直到石凱屹沮喪地回來對她講何婧超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不得已，包完餃子後，她親自去了一趟隔壁。
何婧超開門見到她的時候，顯得很是訝異，怵在門口愣了半天。
陳慕低頭正好瞧見他的腳，皺着沒說：“怎麽又将高跟鞋穿上了？你骨骼大，身體重，穿這麽高的跟對腳的負擔會很大。以後就很容易得靜脈曲張什麽的，想想半夜美夢做到一半突然痛醒……”
陳慕陰森地笑道：“那滋味感受過沒？”
何婧超哆嗦了一下，突然覺得腳下踩得跟兩枚釘子一樣，渾身不自在起來。不是沒有人跟他講過這些，但是怎麽從陳慕口中說出來，感覺要嚴重許多？
陳慕也只是與他開個玩笑，接着便講來的目的：“石先生已經去上班了，我包餃子也将你的份算了進去，一起去吃點吧。”
何婧超緩緩搖搖頭，低聲講道：“已經給你們帶了很多麻煩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陳慕瞥了他一眼：“得了，麻煩也是我自己湊上來的，跟你沒多少關系。不就吃頓餃子，又不會怎樣，走吧，待會都粘在一起，可就不好吃了。”
“那我去換個衣服就過去。”何婧超講道，他剛才正是換衣服換一半過來開門，此刻無奈還散落着好些衣服。
陳慕望進去，心中哇塞一聲，驀地瞪大了眼。
這哪裏是“好些”衣服，壓根是衣服的山衣服的海！她抽着臉問道：“你确定這是你一個人的？”
這堆得跟垃圾場一樣，還是病房嗎？
何婧超有些不好意思，一邊說話一邊帶着她進去：“我先前在找一件衣服，弄得有點亂。”
豈止是一個亂子了得！陳慕發現自己壓根無法落腳，站在離門不遠處，呆愣地看着。
這裏怕是有小兩千件的衣服，各種顏色，花花綠綠，堆得連裏面的家具都看不出來。何婧超這麽一個大高個站在其中，都有種要被淹沒的樣子。
“買這麽多，你怎麽穿的完？”她這是見到了傳說中的購物狂嗎？
何婧超對這件事也很煩惱，講道：“很多都沒有我的號，買來都被擱置了起來。裏面還有許多護膚化妝品，都是我在住進醫院前囤積的，現在才發現壓根用不完。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想送給你。”
他說得非常誠懇，讓人一點都不違和。陳慕看着面前滿滿當當的衣服，想了想，點點頭：“好，我接受。不過我也要為你做一些事情，不能白拿你的東西。”
見她接受，何婧超顯得非常高興，壓根忽略了陳慕的話，興奮地拉着她去參觀自己的收藏品。
精神病患者的心都是很脆弱的，陳慕的一個無意的舉動，卻溫暖了何婧超的心，讓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真切的笑容。
只是當陳慕瞧見他的收藏品的時候，臉抽着，只憋出一句話：“你這敗家孩子，我要是你媽，肯定揍不死你！”
拉着他過去吃完餃子，兩人就跟螞蟻搬家一樣，将何婧超覺得适合陳慕的衣服鞋子化妝品都給搬到了他們的病房裏。
老爺子起初愣了下，後來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興致高昂地加入到他們的“揀寶”任務當中。
陳慕發現，何婧超簡直跟只喜歡往窩裏藏東西的鳥一樣，什麽東西都有！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因有盡有，直接将她看花了眼。
她默默地對着眼前那一大堆衣服和護膚品，轉頭看了一眼何婧超，發現他在濃妝的浸泡下，皮膚并不是非常好。
略微計劃了一下，她心中多了一個計劃。挑挑揀揀，擺出一股全套的基礎護膚品，問道：“你會護膚嗎？”
何婧超停下挑衣服的動作，搖搖頭：“并不是很懂，我都是随便在網上找一些護膚方法，照着來。可是效果好像并不好。”
此刻他已經卸去濃妝，原本的膚色顯露出裏，有些沉暗，并不是非常健康。
陳慕講道：“那這樣吧，我們一起來研究，一起做個天生麗質的大美人！”
何婧超渾身一僵，小心翼翼地問道：“做大美人？你不覺得我很不正常嗎？”
陳慕奇怪地問：“異裝癖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有什麽好奇怪的？不過人郁悶的是，你女裝的時候要比我漂亮許多。”
“誰說的，丫頭你可好看多了！”一旁的石凱屹拿着一條水綠色的連體褲走過來，“丫頭，這條裙子襯你。”
陳慕一看，心裏暗嘆，這老爺子的眼光還真不賴，先前他已經用他獨特的“風尚眼”，幫她跳了好幾套附和她氣質的衣服出來。
當石扉烨拎着一堆東西開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滿地的“垃圾”，三個大人像孩子一樣，或站着或跪在垃圾堆中，正激烈地讨論着什麽。
他臉上的笑意咻地一下便隐退地無影無蹤，雙眸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垃圾”！
石凱屹一擡頭，瞧見孫子臉上的表情時，猛地拍了下腦袋，哀嚎道：“完了，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冷處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