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之卷土重來
作者:吃吃成癡
文案
(一)為愛跟男人浪跡天涯的陳慕,卻發現所托非人,被抑郁症折磨,未婚先孕又死于乳腺癌。重活一世,她決定遠離渣男,奮鬥一個完美人生!但這個陰魂不散的男神一定要将她撿回家是為什麽?
(二)
上學時,男神是隔壁學校的。
進入社會,男神是隔壁公司的。
邁入婚姻,男神是隔壁家的。
男神:你再磨蹭,就白活了。
陳慕:對對對,你等等,我跨越時光來追你!
讓那些隔壁家的都去shi!
你想改變自己嗎?那麽,跳坑吧,給你一個別樣的生活!告別拖延症、減肥、養生——追男神!!
PS:此文風格總體輕松,拒絕自虐,奔着美好生活前進!
內容标簽:重生 幻想空間都市情緣 勵志人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慕 ┃配角: ┃ 其它:重生,強強,情有獨鐘,女強,前世今生,婚戀,近水樓臺,虐戀情深
☆、回眸
絢爛的白光,晃得人眼花。一陣陣眩暈,卷起一片漩渦,讓人沉迷。
陳慕擡起左手擋住頭頂的陽光,眯縫着眼,怔怔地打量着眼前的另一只手。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一層淡淡的絨毛密布其上,青蔥滑嫩。這一切,無不在昭示着手掌的鮮嫩。
鮮嫩……鮮嫩……
她腦中只剩下這一個詞,反複回蕩,重重地砸向她的腦海,不可置信!
“這是我的手?”陳慕微微曲張了一下手指,猛地瞧見眼前的那只手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鮮活的動作!
陳慕心如鹿撞,眼睛慢慢睜大,好似要将整只手都收入眼中。狂喜瘋卷:這是她的手!這真的是她的手?
記憶中,那雙怎麽也無法伸直的手掌,無論如何都無法與眼前這只重合。靜脈曲張,骨頭壞死,那雙記憶中不堪入目的手,竟然又恢複了原樣。
“哎,丫頭,你別動啊,這樣動來動去就不好看仔細了。”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透着些微沮喪。
陳慕一震,下意識地擡頭望向前方。
短發清爽、眉目精神,一個神采奕奕的老頭,撅着嘴,一臉認真地看着她的手。一邊摸着她掌心的紋路,一邊講道:“丫頭,你這手紋是典型的皇冠手,少順,命中有貴人相助,是個難得的好手相。福氣足,兒孫滿堂,富貴一生……”
陳慕眨眨眼,再眨眨眼,心頭萬千思緒如一萬頭神獸奔騰,刮起一陣陣強猛的飓風。
狂風來得太突然,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嘴巴已經張開:“去你大爺的!”
起立,轉身,拔腿就走。
果然,看手相的能相信,這世上就有鬼了!
她大富大貴?她命中有貴人相助?陳慕簡直要笑了,瘋狂大笑!
她要是少順,就不會年紀輕輕就慘死!
慘死?
熱鬧的公園裏,一名年輕女人猛地剎住腳步,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這一刻,屬于她的時光停止,瘋狂倒退,一切都亂了。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唯有身體的切身感受是真實的!沒有疼痛,沒有呼吸困難,沒有頻死的絕望——她依然完好!
“這怎麽可能?”陳慕蒙了,她明明記得自己躺在病床上,醫生已經宣布病危。她和她的孩子都無法活了。
“孩子?”她慌忙用手去捂肚子,卻摸到小腹平坦,孕育了七個月的生命不知所蹤!
“不!”她整個人都驚呆了,站在原地,喃喃地喊着:“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的孩子呢?”
腦中閃過一幕幕光影,過往像放電影一般回放,那些痛苦又孤獨的日日夜夜,化作惡魔糾纏,最後終于讓她崩潰,慘死在病床上。
呼吸衰竭、死亡降臨,聽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在意識中不斷放大,每一下呼吸都如同在做一項艱難的運動,痛不欲生。那種絕望的感覺依然在身體裏,她尤記得在生命最後的那一刻,她祈禱如果能夠重頭再來……
重頭再來?
陳慕一激靈,急忙去掏手機。掏了半天才發現褲袋中除了一把硬幣,空空如也。
“請問,現在是什麽時間?幾幾年幾月?”
“請你告訴我現在的時間好嗎?”
像個瘋子一樣,抓住公園裏的行人不斷地詢問,當一個好心人告訴她今天是2013年4月1日,她仍不死心地再繼續問。
當所有人都告訴她同樣的答案,陳慕終于安靜下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潮澎湃。
她重生了!在死亡之後,重回到了兩年之前。在她的噩夢已經開始一半,還未徹底惡化之前。
該怎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無助、迷茫、狂喜、瘋狂?而後是無盡的悲哀,一絲荒涼從心底蔓延,将她整個人都淹沒,頹廢如潮。
陳慕不禁慘笑一聲:“連抑郁症都随着我重生了嗎?”
她記得,她的抑郁症在這個時候還未爆發,應該只是輕微而已。但此刻心中那股想要徹底結束的念頭,卻那麽強烈。
“丫頭,還繼續看嗎?我不收你錢!”那位看相的老大爺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渴望地盯着她的手問道。那種帶着小心翼翼的眼神,讓陳慕心中驀然一痛。
不自覺浮現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自己父母那哀傷絕望的眼神。陳慕驟然閉上眼,心如刀割。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陳慕在心中默默地喊,一股強烈的求生本能激發,将頹廢壓制下去不少。
“丫頭,你真不給我看?”老爺子還在糾結,期期艾艾的,像個孩子一樣哀求起來。
陳慕只當他是一個老人而已,心底升起一股不忍,瞧見他脖子上挂着一只諾基亞老爺機,伸手拿過來瞧了一下。
恰好有拍照功能。她心中閃過一絲荒涼,如果沒記錯,她這個時候用的也是一只諾基亞,卻是連拍照功能都沒有的純種老爺機。
将鏡頭對準自己的右手掌心,咔嚓一聲,遞還給他:“大爺,您看這個照片也一樣,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将手機遞還給他,便匆匆轉身,往公園外面走去。
她記得這位大爺,上一世她被謝景航逼得抑郁恍惚,最終決定離家出走。
同樣的公園、同樣的老爺子、同樣的話,她當時原本想要放棄的心像是被打了一記強心劑,稍微複活起來。
可惜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相信這種鬼話!
“如果沒有後面那人的‘好心’,結局是否就會不一樣?”陳慕好似又見到了那個男人,眉目俊朗,帶着一絲疏離的溫柔,靜靜地看着她。
大概也是在這個時間,過不了多久就會遇見了吧?
她對那一幕記憶深刻,正是那個男人“順路”搭載了她一程,将她最後一絲不确定撲滅。
陳慕突然揉了揉眼睛,瞪眼仔細一瞧,倏地怔在原地。
“那個男人……他、他竟然提前出現了?”陳慕瞪着一雙浮腫的眼,愣愣地看着站在公園長凳前的一位男子。
如記憶中的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運動服,青春又陽光。臉上挂着一抹溫柔的笑意,但細看之後會發現,那笑意并未印入眼中。
“石扉烨……”陳慕記得他的名字,腳像是釘在了原地,聲音卻出賣了她。
隔壁家的學長。這是當年陳慕的同學對石扉烨的稱呼,又愛又恨,可惜是隔壁學校隔壁美女的。
陳慕對石扉烨的印象,多是一個個閃亮的側面和那懵懂的悸動,如每一個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一般,石扉烨滿足王子的一切要求。
前世的她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唯一一次交集,卻是将她載向了死亡的列車!
“不,我絕對不要重蹈覆轍!”陳慕慌亂地轉身,急速往前面奔去。
石扉烨眸光閃了閃,有些不理解這個女人離去時看自己的眼神,對她剛才那句“去你大爺的”印象倒是頗深。
追随着她的背影望了一會,并未放在心上,轉身朝那看相的老爺子走去。
“爺爺,回家了。”
“小烨,你快來幫我看看,這照片跑哪裏去了,我找不到了。”老爺子一瞧見來人,立即高興地舉着手機走上來,眼巴巴地望着他,跟個要糖吃的孩子一樣。
遠處正要轉彎的陳慕驟然一驚,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一般,天雷滾滾,烏雲密布。
她忽然有種想要尖叫的沖動,他們是祖孫!他們是祖孫!祖孫!
她腦中最後只剩下這一個詞,不斷回放,極欲崩潰。
“呼!”陳慕突然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而後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着那祖孫兩人走去!
改變了她的想法,讓她回去接受悲慘人生的兩人,她無論如何也要将他們看個仔細!然後——有多遠滾多遠,避如蛇蠍!
“丫頭你回來啦?這樣正好,這照片看得一點都不清晰,你将手再給我看看。”老爺子一瞧見陳慕過來,立即放棄手機,急慌慌地跟上來。
陳慕站在離他們兩米遠的地方,目光從一老一少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将兩人的容貌仔細地刻入腦海當中。
那樣專注,那樣執着,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早就相識,或者有深仇大恨?
石扉烨情不自禁地微微上前兩步,将老爺子護在身後。
陳慕眉目不動,眸光不閃,直直地,大膽地看着他們兩個。
“丫頭,你怎麽這麽小氣,看一下手又沒事。”老爺子從自家孫子身後鑽出頭,不高興地講道。
“石老頭,你又來冒充我啊,真是的,可不許砸我招牌!”忽然,從身後傳來一道戲谑的聲音,一位滿頭白發的老頭走到那相位攤前,一邊擺弄自己的八卦圖,一邊笑着講道。
老爺子立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頭一縮,不敢說一句話。
陳慕忽然笑了,笑得那麽慘然,那麽肆無忌憚。這一切,果然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她前世是有多傻,竟然因為一個“冒充者”的胡言亂語,因為心中那一絲不甘,回去繼續遭受那冷暴力,最後活活将自己虐死了?
“哈哈哈……”在那一剎那,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誰認真誰就輸了!
陳慕轉身往外面走去,腳步緩慢,但卻異常堅定。她記起《紫微星》中有一句話:算命是為了知命,知命是為了造命。
她發誓,這一輩子,她就算是造,也要造一條屬于自己的命!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而活!
石扉烨看着這個舉止奇怪的女人,第一次出現了一抹深思。直到他爺爺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小烨,你去送送丫頭,這丫頭一個人露宿在這公園裏,兩天了。”
石扉烨動作頓了頓,最後禁不住爺爺的“絕招”,只能點頭答應。但他追上去時,早已不見了陳慕的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起航,靈感來源于生活,堅持日更,歡迎入坑~
☆、虐渣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第三十八遍撥打,聲音不再是嘟嘟的無人接聽,而是變成了冰冷機械女音。
陳慕放下電話,放下最後一絲懷念。
早上從公園離開之後,她換乘了三兩公交車,回到這個她與謝景航租住的房子裏。
依舊是一室清冷,可笑她離家出走三日,竟然無人察覺,也不知那男人有沒有回來過。
“多麽可笑的領悟。”她笑得眼角溢滿眼淚,微仰着頭,将目光轉向外面的萬家燈火。迷蒙一片,天空已經黑暗,腹中空空如也,胃痛難擋。
吸了口氣,将散亂的頭發挽起,走入廚房,翻看了一下食物。只發現冰箱裏少得可憐的面條,還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雞蛋,兩三根焉噠噠的蔥。
“吃吧,何必跟自己過不去。”陳慕笑了下,挽起袖子,将蔥扔進水中浸泡,刷鍋洗碗燒水。
水開後,将面條放入飛掉白沫,用清水一淋,再次入水燒滾。這樣的面條不會有她不喜歡的生面粉的味道,還有嚼勁。
最後打入雞蛋,切上被水浸泡地充盈了一些的蔥花,放入鹽雞精調味,一碗簡單的“陽春面”完成。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此刻溫暖的面湯入胃,有種得到救贖一樣的感覺。但吃快了,隐隐有一股疼痛感,胃怕是已經被餓慘了。
“陳慕,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陳慕捏了捏拳頭,對着自己保證。
重活一世,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就是要将自己拾掇一翻,她照過鏡子,鏡中那個面目蒼白、雙眼浮腫的女人,像只鬼一樣,難怪景航不願意回家,要是她自己,怕是也不願意天天面對這樣一個人吧?
洗了一個熱水澡,她像個游魂一樣,在寂靜的屋子裏游蕩。兩室一廳,屋子還算比較寬敞,在一個小鎮上,一月一千房租,房費由謝景航承擔。包括她的生活費,雖然她用得非常省,但卻實實在在是在讓別人養。
陳慕牽了牽嘴角,自嘲地笑道:“你這也算活該吧,經濟不獨立,做個依附于別人的女人,活該最後悲哀。”
想起前世,每當需要用錢的地方,眼巴巴地等着男人的滋味,她這輩子都不要再體會!
“那麽傻的女人……”如今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發現上一世的自己簡直就是個白癡,因為男人一句“喜歡小女人”,就窩在家中當個黃臉婆?那最後呢?最後連男人都跑了。
“陳慕,任重而道遠啊!”陳慕對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默默地講道。
浏覽着房間裏的每一處,許多地方都是她一點點布置起來的。那個紅色的阿貍抱枕,是她在某寶上秒殺的十字繡縫出來的,桌邊的矮凳,是她買來DIY膠帶,用餅幹箱子做的,還有那些花瓶,收納盒,都藏着她的心血。
但那個男人,卻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一眼。
“去你娘的大男人不拘小節,你就是個白癡!”如今再看,陳慕忍不住罵當初鬼迷心竅的自己,謝景航都表現地那樣明顯了,她還在腦中幻想他內心其實是喜歡的。
“他只愛他自己。”陳慕總結道。随後鋪床,睡覺。
從今天起,她要每天睡美容覺,早起鍛煉,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臨睡前,陳慕找出那只被扔在一邊的諾基亞老爺機,在看不清字母的按鍵上,憑着記憶打出一行字。
“明天早上十點,在開發區的上島咖啡廳,我找你有事。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發完,關機,睡覺。
一夜無夢,神清氣爽。陳慕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睡一覺了。睡眠不足,心情郁悶,不抑郁才怪!
想起自己之後的遭遇,她立即精神抖擻,有些事情,一定要早點做個了斷!
将房間打掃幹淨,拿出自己的那個大學時代買李寧衣服送的旅行背包,将自己的衣服打包。
可笑的是,她與謝景航生活兩年半,卻只有小小一包衣服,連一件拿得出手的都沒有。
“結束吧。”最後再次看了一眼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身上還剩下最後十六個硬幣,拿出一個用來坐公交車,最後十五個,得支撐到她有經濟來源為止。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沒有勇氣離開。但這一次,死過一遍的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由于不是周末,咖啡廳裏人并沒有很多,三三兩兩坐着,靜谧安寧。
陳慕找了一個靠窗醒目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免費的白開水,開始等謝景航。
遲到是謝景航的專利,每次不遲到一兩個小時,他不會出現。以前的陳慕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因為他總是很忙,遲到很正常。
但如今來看,連守時都不能做到的男人,要麽人品有問題,要麽就是沒将你放在心上。
她早就麻木,從包中拿出紙筆,開始想劇情寫大綱。她記得前世的自己,後來開始在網站上寫小說,雖然并未大紅大紫,但後來憑着自己的努力,也摸索到一些門道。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就絕命了。
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她的心就開始抽痛。她努力忽略那份記憶,現在還不是去觸碰那些的時候。
兩小時後,謝景航才慢風風火火到來。一慣的嚴肅,行走如風,眉頭微微擰着,透着一絲不悅。
以前看到過,這樣的男人難以琢磨,不好掌控,如今看來,确實沒錯。陳慕沒有如以往一樣,站起來跟個哈巴狗一樣迎過去。
擡頭平靜地看着,準備将這個男人最後的樣子印入腦中。
“什麽事,不能回家說嗎?”謝景航坐到陳慕對面,将兩只手機放到桌上,不耐地問道。
“嗯,急事。”陳慕大方承認,她要說的,确實是一件非常着急的要事。
“說吧,我還有事情要忙。”謝景航頭也不擡地講道,手指已經按開手機,指腹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動起來。
iPhone4s,已經不知是謝景航用的第幾個。每次買來沒多久,就會被這手機殺手破壞,然後再買。他們之所以會那麽窮,應該有一大部分開銷就是花在手機上面。
陳慕将自己那只灰色的老爺機放到桌上,看着眼前低頭與人微信的男人,在那一聲聲蘋果特有的系統提示聲中,淡然又堅定地開口:“我們分手吧。”
“嗯。”與以往每一次一樣,謝景航回答地非常快,毫不猶豫,只是在最末會加一句:“如果離開了,我不會再要你。”
“嗯,好。”陳慕笑着說,心在下沉,胃在酸痛。她知道,每次難過的時候,都會有這種反應。
這樣的反應積累多了,最後她得了抑郁症、乳腺癌……呵呵,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在之後的兩年內會發生,還是發生在一個孕婦身上!
如果沒有重來,她一定會嘟着嘴,狀似無賴地講道:“你想的美,要離開也是你自己離開,我又沒攔你。我跟着你出來,現在無家可歸,我才不會走!”
可是這一次,她說“好”,然後起身,拉着旅行包,離開。桌子上,留下了那只磨舊的老爺機,這個曾經她笑說要讓他們的兒子拿五萬塊來贖回去的老爺機。
謝景航握着手機的手一頓,眉頭下意識地一蹙,轉身看了一眼往外走去的女人。想了想,站起來追了上去,拉住陳慕的手:“別鬧,你先回家。”
“謝景航,從跟你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家了。那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地方,不是我的家。”陳慕仰起頭,笑着講道。
“別亂發神經,晚上等我回去再講。”謝景航眉頭越擰越緊,眸間已經有怒意升起。
但陳慕卻搖搖頭,輕輕拉開他的手,依舊笑着:“不用了,該說的我已經在之前的七百多天裏說完了。現在,結束了。景航,好好保重。”
說罷,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在這一刻,她給自己上了一課。如果不能相愛下去,那就大膽地祝福,然後離開。她已經沒有辦法愛下去,只能了斷。
謝景航看着決絕離去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手機震動起來,微信那頭的人許是一直沒等到回應,直接打來了電話。
陳慕在走出玻璃門的那一刻,聽到電話裏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她的嘴角揚了揚,擡頭望天,外面晴空正好。
終于,可以放心地走了。不用留一絲念想,戀無可戀。
等景航接完電話,追出來的時候,已不見陳慕的蹤影。他心頭閃過一絲慌亂,但下意識地覺得,這女人肯定又發神經了,晚上回去好好獎勵一下就好。
可惜,他再也等不到那個“獎勵”的機會。陳慕離開後,非常任性地花掉了十五分之一的錢,用一塊錢硬幣,坐到了離他們所在的鎮子最遠的鬧市區。
下車後,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陳慕帶着全部財産,挑了一個車流比較小的路段,靜靜地看着前方。
四月草長莺飛,兩旁的綠化帶四季常青,但天空中空氣卻濕潤許多。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将體內的濁氣慢慢排除。
而後再次深吸,再次吐納。如此反複了幾次,每一次呼吸的時長都比之前高強一些,到最後,直到力竭,才急促松氣呼吸。
果然如同書上講的那樣,心裏舒服許多。但這遠遠不夠,她需要的不僅僅是這些!
前世被抑郁折磨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這一次,她不會再坐以待斃。如今跨出第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豁出去”,将自己放逐到一個退無可退的地步,勇敢地邁出去!
過往一切,那個傻傻地追逐着一個男人的自己,那個倔強認死理的自己,那個被欺負了只能忍氣吞聲的自己,那個有眼淚都只能往肚裏咽的自己,那個到最後連哭都忘記的自己,那個最後連命都丢了的自己……
那麽傻。
“哈哈哈!哈哈哈……”
一聲凄厲的笑聲,比哭聲還難聽,在喧鬧的街市上響起。陳慕越笑越大聲,用盡力氣,要将上一世的悲傷都笑出來。即使難聽,即使難看,也要發洩出來!
“哈哈哈!”像一個十足的瘋子,不顧世俗眼光,在鬧市區不斷地狂笑。有熱心的市民圍過來想要查看情況,卻被陳慕滿臉的淚水吓住。
有人掏出手機,進入錄制模式,有人撥通110,将她當成了瘋子。
直到笑得大腦缺氧、頭暈目眩,直到被帶上警車,陳慕還在狂笑,已經變成了一個十足的瘋子。
精神病院,前世沒有機會去,這次,總算可以去——治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 癡呆
靜,極靜。笑聲一停,警車內便安靜下來,只有車子行駛的聲音。
陳慕已經平複下情緒,靜靜地坐在後座中央,兩旁是兩位虎視眈眈的警察同志,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她做出嚴重的舉動。
陳慕慶幸剛才自己沒有做出過激反應,不然被一警棍敲暈可就好看了。
人生第一次坐警車,難免有些忐忑。陳慕最忐忑的是,不知這樣子被強制執行的治療,要不要花錢的,她如今那麽窮……
旁邊兩位男警察,被中間這位“女病人”看得如坐針氈,差點以為神經病也會傳染的!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轉頭,望向窗外。
陳慕識趣地咽下疑問,等着見識傳說中的精神病院,不知道會不會虐待病人,那到時候說自己沒病,會不會被認為病入膏肓?
她這才有些後怕,但前世的種種讓她諱莫如深。之後兩年,她的抑郁症非常嚴重,一度有自殺傾向,懷孕後更是雪上加霜,極度壓抑之下,作息不規律,最終引發了乳腺癌。
陳慕默默閉上眼,對那段地獄中的記憶,悄悄的,一點點地抹去。如今,她絕對不會再走那條路!
“見招拆招吧。”她如今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抑郁到了什麽地步,只能借助專業醫生,只期望,有一個好的開始。
“吱——”警車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車子往前一送之後,穩穩地停在路上。
“我自己走。”陳慕冷靜地講道,淡淡的語調,平緩謙和,一點都沒有剛才的聲嘶力竭。
兩位警察仔細觀察了一下,并未強制帶她下車,而是站在她兩旁,成防護姿态。
陳慕被捆綁着雙手,努力維持着平衡,搖搖晃晃走下警車。一擡眼,面前已經停了一架推車,一群白衣天使拿着各種工具,嚴陣以待。
“陣仗還真不小。”陳慕暗自好笑,這是将她當成了危險分子了?
“陳院長,這位女子先前在鬧市區突然情緒失控,大喊大叫,懷疑精神有問題,特地帶來你們這邊看看。”一位中年警察從警車副駕上走下來,對着為首的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叔講道。
“嗯,帶進去吧。”陳院長對這類病人見多了,看了陳慕一眼,便讓身後的護士們上前。
這這裏的都是訓練有素的護士,一人拿着一副捆綁索,一人拿着一根注射器,走到陳慕面前。見她面色平靜,完全沒有異狀的樣子,并沒表現出多大的驚訝,只平靜地為她解開繩索,領着她一齊往裏面走去。
陳慕松了口氣,對自己腦部的電視中的情節暗自慚愧,這精神病院也并非她想的那樣恐怖。
“護士好,醫生好。”院中有一些病人在散步,見到他們進來,全都笑着打招呼。不知情的人,壓根看不出他們有哪裏不同。
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們笑得有些“傻”,呵呵的,帶着一股不屬于各自年紀的童真,傻呵呵地對着你笑。
陳慕虎軀一震,急忙将自己臉上的笑容收了收。難怪剛才那些護士見自己沒什麽反應,敢情是“見怪不怪”了!
“我要回家!我孫子馬上就要來了,我要去門口等他!”人群中,一位八十幾歲的老頭,推搡着攔着他的護士,一邊說一邊往外面走。
陳慕幾人正好走到他們面前,見他們往這邊走過來,下意識地讓開路。
“丫頭,你怎麽也在這裏?”突然,那老頭高興地指着陳慕喊道,而後跟個孩子一樣,急速朝陳慕走來。
“石老,您慢點!”小護士立即着急地追上來,但老人家力氣極大,一把甩開她的手,就是要到陳慕這邊來。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陳慕不知要如何反應,昨日才見過、決定要避之如蛇蠍的人,今日卻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
“丫頭,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小烨昨天沒送你回家?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你迷路了?怎麽你也來這裏了?我告訴你,這裏可是醫院,我們沒生病,不應該呆在這裏。”老人家跟個好奇寶寶一樣,問題問起來沒完沒了。
最後總結一句,上來拉着陳慕就要走。
“石老,她是……”
“她是我閨女,你們都給我閃開!”哪知石凱屹雙眼一瞪,虎着臉,氣鼓鼓地看着幾位開口的護士,“她沒病,現在要跟我回家!”
陳慕哭笑不得、無奈至極,簡直要喊爺爺了!親爺爺,您能不這麽“熱心”嗎?
她絕對有理由相信,前世那個“順風車”也是在他的要求之下才會有的吧,所以她一直想不通,以石扉烨那種性格的人,怎麽會突然要求載自己回家。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好心!”陳慕在心中哀嚎,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對石扉烨的家庭也有一些了解,書香門第,父母都是特級教師,而他爺爺石凱屹,曾經更是他們市一流學府的校長,在教育界很有名望。
她不敢得罪,但也不想迎合,只像個木頭站在原地。反正當做一個神經病來到這裏,那就幹脆做個徹底。
“丫頭,你不會是傻了吧?來,跟爺爺走。不然待會他們給你打針吃藥,你又得哭了。爸知道你最怕打針了。”石凱屹皺着眉頭,一臉擔心地來拉陳慕。
陳慕心中一驚,對他話中颠三倒四的稱呼有些莫名其妙,擡眼詢問地看向旁邊的護士。
“石老患有老年癡呆症,比較嚴重,你別刺激他。”小護士講得非常小聲,生怕被老人家聽到的樣子。
陳慕心頭好似被重重敲了一下似的。将之前老人家的言行舉止想了一遍,終于明白過來。只是沒想到,竟然是老年癡呆。
這種病近些年越來越普遍,嚴重時候還會威脅生命。返璞歸真,童心未泯,永遠活在孩子的世界當中。她記得她一個親戚長輩,就患有這種病,時常跟個孩子一樣,愛發脾氣。
當真刺激不得。
“丫頭,你是不是生爸爸的氣了?爸爸……爸爸……”老人家見陳慕不說話,越說越急,眼睛都紅了起來。
那一聲聲爸爸,重重地落在陳慕心髒上,咚咚咚地響,悶悶地疼。她想起背着行囊離開家的那天,父母擔憂不忍又不敢挽留的眼神。
“好,回家。”陳慕深吸一口氣,努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汽眨回去,對着眼前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老人家,試探性地安撫道:“我心裏生病了,要在這裏治療一段時間,等我治好了,你再來接我好嗎?”
“爺爺留下來陪你!”哪知石凱屹卻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拽着就往前走:“有病就要治,以前是爸爸忽略了你,這一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哎呀,你後來怎麽了?我怎麽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石凱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模模糊糊的,讓人聽不提懂。旁邊的護士見兩人如此和睦,便偷偷告訴她:“石老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只記得自己以前有個女兒叫丫頭,生病死了。”
陳慕點點頭,看着老人家拉着自己的那雙滿是老年斑的手,眼眶微微有些發酸。定是年輕時候有了虧欠,在心中積壓多了,所以當什麽都忘記之後,卻還記得心中的那份愧疚。
就像她以前那樣,在生命最後的一刻,對不起的有三人。父母,還有腹中要跟着她一起死的孩子。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陳慕第一次慶幸,她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在石凱屹的幹涉下,院方為陳慕與石凱屹兩人安排了一間VIP房,兩個套間,廚衛俱全,非常舒适。
諷刺的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