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不太方便了。”安修戎道:“今天晚上上完課吧,到時候你等我一下。”
田湉愣了下:“今天晚上的課?”
“是。今天晚上有我的課,你不知道嗎?”安修戎挪了挪身子,讓田湉能在她懷裏埋得更貼近點。
“課程表上沒有,我還就說怎麽研生班的不聚在一起上課呢。”田湉望了眼前排,後視鏡裏駱凱的臉快黑了。
“應該多點時間。”安修戎在她手腕上捏了捏,微微皺着眉道。
“多時間幹嘛?”為了能讓她們所坐的車開得平穩一些,田湉萬分不舍得從安修戎懷裏直起了身子。
“多時間在一起啊。”安修戎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應該多了解你一些。”
這些話按照安修戎一心為科研的精神來說,完全沒毛病。但田湉自得其樂地理解成另外一層意思,旁人不了解內情,也無法不誤會。
駕駛位上的駱凱仿佛已經麻木了的樣子,嘴角緊抿,目視前方。
田湉低頭默默笑着,覺得這樣的日子着實不錯。
很快他們到了古薇的宿舍樓下,駱凱二話不說下了車去找人。田湉戳了戳安修戎胳膊,口是心非道:“你以後說話注意點。”
“嗯。”安修戎回答得很平靜。
這就讓田湉很吃驚了:“你不應該問一下注意什麽嗎?你知道要注意什麽?你剛才故意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的?”
“嗯。”安修戎惜字如金。
“嗯什麽嗯。解釋一下。”
“駱凱對你有敵意,我應該讓他知道你的重要性。”
“這樣的?”田湉重新将自己栽進安修戎懷裏,拉着她的胳膊圈住自己:“這種身份的重要性?你确切知道你在幹什麽?”
“當然。”安修戎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我智商和情商是均等的。”
“哈,哈,哈,哈。”田湉幹笑了四聲。
好均等哦,你這麽搞駱凱不更恨死我了……
田湉直起身正襟危坐,駱凱從樓裏快步出來,并沒有回到車上的意思,在安修戎的方向敲了敲車窗。
安修戎降下窗,駱凱道:“博士,古薇不在,去機甲訓練場了。”
“哦?”安修戎有些驚奇:“她倒是适應得快。”
“我就不過去了。”駱凱看了一眼田湉:“我想回去把實驗報告寫完。”
“好。”安修戎答應下來。
駱凱直接離開,田湉問安修戎:“你開車?”
“你會嗎?”安修戎反問。
“不會。”田湉坦誠的搖搖頭:“我意思你要開車的話,那我就坐副駕駛了。”
“好。”安修戎推門下車換了位置。
田湉知道217有專門的機甲學院,是幾乎從217獨立出去的特殊學院。機甲在這個時間段,基本處于研發實驗期,還未能投入正式的戰鬥。但它被人類聯盟多方宣傳,俨然已經成為人類終結喪屍之戰的最大希望。
安修戎的車開得很平穩,在校園裏多處禮讓學生,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古薇還在生我的氣。”田湉轉頭看着安修戎的側臉。
“你沒有和她好好解釋嗎?”安修戎問。
“現在怎麽解釋大概都會适得其反,我想等她氣消了以後。”
安修戎點點頭:“我安排心理老師跟她接觸一下。”
“不要太明顯。”田湉強調。
“放心吧。”安修戎寬慰道。
到達機甲訓練場的時候,裏面人聲鼎沸,十分喧嚣。
田湉好奇地伸了伸腦袋:“這麽熱鬧?”
“在對戰。”安修戎下了車。
田湉緊跟上她:“訓練場允許私下鬥毆?”
“所以我說的是‘對戰’。”
“哦~~~”田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廣闊的圓形訓練場裏,正中是兩臺巨大的機甲。田湉瞄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最初級的機甲,也就是給人的四肢安上了一層銅牆鐵壁,冷兵器式的對抗,打起來砰砰作響,但其實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田湉回頭在人群裏找古薇的身影,她晚上還有課,她們能出去玩的時間并不多。田湉知道就算古薇還在和她鬧別扭,也不會放棄這麽好外出的機會。
然而,脖子都快扭斷了,憑借她的視力,竟然沒能找出古薇來。
“駱凱會不會打聽錯了?”田湉撞了撞安修戎胳膊。
安修戎正在看場內的對戰,扔給她兩個字:“不會。”
“那古薇呢?我沒找到。”
“不正在打嗎?”安修戎轉頭沖場內擡了擡下巴:“你居然沒發現。”
田湉看着兩臺沉重的機甲跑跑跳跳,半晌後,有些尴尬地說:“現在發現了,那臺灰色的是她吧。”
“對。”
“我沒有想到她這麽快會玩上機甲。她的課程裏沒有機甲相關的內容。”田湉盯着重重揮出一拳的灰色機甲有些擔憂。
“但她的自選裏格鬥技巧和武器應用占了絕大部分。”
“她會朝暴力傾向發展?”
“不。”安修戎搖搖頭:“她只是想要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而已。”
“我錯了嗎?”田湉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
“你沒錯。你給了她更多選擇。”安修戎轉頭看着她,神色認真。
如果她不劈下那一掌,古薇現在還在遺棄地。她大概會一生和喪屍們鬥争,直到戰死或者餓死。古薇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在臨近圍城的那一刻爆發,田湉知道她痛,卻更知道不剜出這塊腐爛的肉,她的傷口便不能愈合。
古薇進了217,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最後很可能還是去和喪屍進行鬥争。但她的結局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她可能成為功勳赫赫的将領,也可能成為經驗豐富的老師,她可能會在這裏遇見可以與她相伴一生的人,也可能在這裏重新見到自己的父親。
人終有一死,是否死得其所,要看你今後的人生怎麽活。
田湉不希望古薇孤獨。
灰色機甲靈活地躲過對手橫起的一腳,借力打力将對手扔了出去。
重重的撞擊聲,機甲的倒地激起訓練場磅礴的灰塵。
周圍觀戰的群衆們,顧不得掩蓋口鼻,興奮得大聲歡呼。
田湉和安修戎站的位置離機甲倒地的地方十分近,一時被揚起的灰塵遮住了視線。
安修戎左手掏出一塊帕子,頓了頓,将帕子捂在自己鼻尖,擡起右手輕輕遮住了田湉的口鼻。
田湉的聲音嘟囔在安修戎的手心:“遺棄地過來的人,哪來那麽矯情。”
安修戎聲音清朗,笑着說話的時候尾音帶出點女兒的媚:“這裏的土可是老頭專門命人從四面八方運過來的。誰知道裏面有什麽。”
“老頭?”田湉在記憶裏過了一遍教務處的照片牆:“跟你并排的那個?管機甲學院的?”
“嗯。”安修戎拉着她的胳膊離開人群。
“你跟他有什麽過節?”田湉問。
“你怎……”
田湉打斷了她的話:“截止此刻,我就見你笑了三次。三次都是對別人幸災樂禍的時候。我倒是不應該問你跟他有什麽過節,想想也知道,你們是完全不同的主張。但他也确實實力過人,你們互相心底有點小崇拜又有點不服氣而已。”
“真聰明。”安修戎難得誇獎道。
“那你讨厭老頭嗎?不關乎學術不關乎主張。”走出了訓練場,田湉突然問。
“不。”安修戎回答。
“好。”田湉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笑了三次,這次嘲笑老頭,前兩次嘲笑我。你不讨厭老頭,當然不讨厭我。
這是你的真實情緒,無關身份和定位。
嘿,我這個實驗品暴漲的自信心!
巴紮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