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夢境(下)
黑暗的地牢深處, 傳出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這聲音卻與往常的慘叫不大相同, 粉裳女子腳步一轉,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循着聲音走進了地牢。
宮九躺在冰冷的地磚上, 右手手腕的骨頭已被一只靴子踩碎, 前所未有的劇痛一陣一陣的襲上來,墨色衣衫的男人面無表情的凝視着他漲紅的臉,手中的鞭子重重一甩, 甩在了宮九的胸膛上。
這一下全然沒有留情,長鞭落在宮九胸膛上,頓時劃出一道鮮紅的鞭痕,鮮血透過宮九身上所穿的白衣,無比清晰的暈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宮九眯着眼睛,眼神迷離, 嘴裏不斷吐出暧昧的喘息來。
手腕上鑽心的疼痛使得他無法穩定心神, 但他的視線仍隐晦的追随着墨衫男子, 時不時就與男人面具下的一雙眼眸對上視線,又在墨衫男子揚手甩鞭的一剎那悶哼着錯開眼神。
——宮九不會認錯顧閑的背影,更不會認錯他的眼睛。
眼前的顧閑尚還帶着幾分少年稚氣,褪去溫和之色的一雙眼睛平靜如幽潭, 半點波瀾也無, 只是對視一眼, 便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戰栗之感。
宮九眉梢一動,眼中便含了一抹春光, 向顧閑投去了不懷好意的一瞥。
顧閑八風不動,他在宮九戲谑的目光中輕輕踩住他的肩膀,再面無表情的用力一碾,足下立刻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響。
宮九又痛又爽的“啊”了一聲,額上冒出冷汗,眼神仍是不住的往顧閑身上掃,哪怕他踩碎了自己的一條右臂,他仍是滿不在意。
顧閑低頭瞧着他,薄唇輕啓道:“你在看什麽?”
這是他對宮九說的第一句話。
宮九扯了扯嘴角,語氣滿是認真道:“自然是在看你。”
顧閑沉吟一下,若有所思道:“看來你很喜歡這樣。”
這樣是哪樣,自然不必多說了。宮九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低低笑道:“只要是你給的,我還有什麽不喜歡的?”
顧閑聞言,微擡了擡下巴,手腕忽的一抖,那軟鞭就輕巧的卷住了宮九的脖子,手中用力一收,鞭子立刻絞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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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使得宮九猛然睜大了雙眼。
完好的那只手下意識的抓住纏在脖子上的鞭子,卻聽咔嚓一聲,宮九清晰的聽見了一聲骨頭斷裂的響聲,正是自己的脖子發出來的。
他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喉嚨裏卻只發出斯斯的漏氣聲,不過幾息,他眼中的光彩逐漸褪去,明亮的眼神一點一點暗淡下來,已然斷了氣。
——宮九脖子上的皮肉還好好的連在一起,裏頭的骨頭卻是被生生絞斷了。
顧閑慢條斯理的收回鞭子,眼眸半垂,素白的手指撫上手中的軟鞭,如同撫摸自己的情人一般,一寸一寸的愛/撫過去,不緊不慢的将長鞭收攏回來。
不知何時出現在地牢門口的粉裳女子蹲在地上觀看了大半個過程,這時才出聲道:“怎麽殺掉他了?”
顧閑瞥她一眼,語氣極是冷靜,也極是冷漠答:“他喜歡別人打他,我卻偏偏不喜歡看別人享受。他恨不得我多打他一會兒,我就偏要給他一個痛快。”
他将軟鞭挂回腰間,淡淡道:“況且此人莫名其妙出現在昆侖山,來歷不明,行事古怪,還是殺了的好。”
粉裳女子聽了這話,只是笑了一笑。
顧閑複又低頭凝視宮九的屍體,半晌,對粉裳女子伸出了一只手:“斬草需除根,借劍一用。”
粉裳女子知道南風一向謹慎多疑,誰說斷氣了就是死了?只有砍掉腦袋、挖出心髒才算是真的死透了,于是将背上一柄細長的劍卸下,丢給了顧閑。
那劍實在是漂亮的很,劍刃上似有流光劃過,柄上點墜着大大小小精致的花朵,全然不像是用來殺人的兵刃。
宮九的靈魂飄在顧閑的頭頂,神情怪異。
他在顧閑上方飄了兩圈,眨眼間便适應了這個輕飄飄的“身體”,略想了想,便輕輕落在了顧閑背上,一手搭着自家顧先生的肩膀,親眼看着顧閑用那柄漂亮的過分的劍,将“自己”脖子上的皮肉一點點割開,使自己身首分離。
大量的鮮血湧出來,轉瞬之間就将宮九的白衣染紅了一大片。
而宮九的一顆頭顱,則是被顧閑輕輕捧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荒誕,也得虧宮九不是一般人,竟也能趴在始作俑者的肩頭,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
——自己腦袋搬家的場景可不多見,雖說只是在夢裏,他也得好好看一看才行。
濃重的血腥氣漸漸在地牢裏彌漫開來,宮九啧了一聲,貼着顧閑的耳朵,懶洋洋道:“見血多不吉利。顧先生有什麽不滿,盡管跟我說就是,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只可惜,他這副類似靈魂出竅狀态下的聲音,卻是誰也聽不到的。
顧閑将劍還給粉裳女子,自己捧起那顆人頭,素白的手沿着宮九的臉部線條細細摩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低低道:“這并不是易容術。”
他似是有些疑惑,沉吟道:“可我分明聽他喊了我一聲顧先生,他能辨出我的身形,應該是認識我的,但我卻從未見過他這張臉。”
粉裳女子接過劍,也不嫌棄,拿出一塊粉色的帕子細細擦幹淨了,又将帕子随手扔在腳下,笑容明豔:“或許是他暗戀你很多年,你卻不認得他,又或許是這裏風大,你聽錯了呢。”
顧閑只是搖頭:“我聽的分明。”
宮九趴在顧閑肩頭,聞言歪了歪頭,笑吟吟道:“難不成顧先生戴上這張面具,就沒人認得先生了麽?早知如此,我方才就應該裝出與你素不相識的模樣來……誰知這夢裏的事兒還有這麽多講究。”
他又看向那粉裳女子,眼裏含着笑,也含着一抹不容認錯的冷意:“你又是誰?”
顧閑與粉裳女子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粉裳女子笑道:“小南風,你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想的太多。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管他有什麽陰謀詭計?”
語氣親昵,似是十分熟悉。
宮九溫柔的撫着顧閑的臉,自言自語道:“哦,小南風?可是指我家顧先生麽?”
這夢境倒也有趣,硬生生給自己捏造出一個情敵來,也不知是什麽毛病。
顧閑見粉裳女子不信,也不與她争辯,他低頭細細端詳宮九的臉,眉毛、眼睛、鼻子……一處也不漏過,過了一會兒,他問粉裳女子:“你覺不覺得,他死的時候似乎還挺高興的?”
粉裳女子愣了愣。
宮九卻心情愉悅道:“知我者,顧先生也。”
只見顧閑久久凝視着宮九失去神采的一雙眼睛,忽然勾起一個柔和的笑來。
“……這樣一看,他倒是長了副好相貌。”
趴在他身上的宮九哈哈一笑,正待說句那你還能痛下殺手,一股拉力猛地将他拉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後,宮九睜開眼睛,就看見一片漆黑的房間裏,有人正低頭凝視着他。
他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這是萬花谷,顧閑的房間。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恍然間還以為自己是捧在顧閑手裏的那顆人頭,這一摸,才知道自己流了一身的汗,已浸濕了單衣,右手手腕及肩膀上似乎還有陣陣劇痛傳來,一動,完好無損的右手便清清楚楚的告訴他,方才的一切确實只是一場夢而已。
睡在他身邊的顧閑多半是被他的動靜驚醒的,果不其然,顧閑見他終于清醒過來,溫聲道:“做噩夢了?流了這麽多汗。”
宮九緩了緩,才勾着嘴角答道:“也不算是噩夢……”
他一開口,才察覺聲音沙啞的厲害,腦子裏不由得回想起了脖頸被柔軟的鞭子絞斷的那一剎那,他摸着脖子,頗有些感慨。
于是無意間一擡眼,就又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眸子。
在這樣的黑夜裏,顧閑神色淡淡,顯得既溫和又冷淡,矛盾的很。
那一剎那,宮九甚至以為眼前這個顧閑仍是夢裏的那個少年顧閑了。
他頓了一頓:“顧先生。”
“怎麽?”
“熱。”
顧閑輕輕嘆了口氣,将床頭的油燈點亮,認命的起身去打了一盆水回來,用帕子替宮九擦身,宮九配合的脫下上衣,讓顧閑給他擦拭身體。
朦胧的燈光下,氣氛溫馨的恰到好處。宮九問道:“顧先生,當年在極樂樓第一次見到我時,你是怎麽看我的?”
顧閑的動作一頓,認真回憶了一下,答道:“似乎是覺得你相貌不錯。”
宮九低聲感慨道:“……看來我們的确是心有靈犀。”
顧閑聽他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忍俊不禁道:“怎麽說?”
宮九答道:“因為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你将我殺了,還捧着我的腦袋,誇我長得好。”
顧閑笑了。
他慢條斯理的擦着宮九的手臂,漫不經心道:“你又不是豬,我怎麽會宰了你還誇你肉肥。”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靈車,刺激嗎_(:з」∠)_我可沒說過要開車呀,這篇擦邊球打的夠多了,再開車就太猖狂了233333。頂鍋蓋遁走。
ps.不知道南風是誰的寶貝兒們,指路南風往事,第70章 ,寫了顧閑的過去。謝謝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