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大夫今天回家了嗎

第84章 結局

塞北，山莊。

一連串爆竹聲響起, 原本安靜的山莊立時雞飛狗跳起來, 綁在院子裏的大公雞驚的撲騰着翅膀, 咯咯咯的叫喚着，吓得幾乎魂飛魄散, 直把牛肉湯看的哈哈大笑。

她原本還有些悶悶不樂，過了這麽些天，總算還是緩過來了。

而始作俑者的晴朗, 還在院子裏蹦噠着點燃爆竹。

宮九從廚房探出頭, 發現這動靜是晴朗弄出來的, 便忍住了斥責的話，轉而對牛肉湯道：“去, 把雞殺了。一大早就吵的要命……”

牛肉湯吐了吐舌頭, 嘟囔道：“你怎麽不把點爆竹的殺了……”

宮九一皺眉：“嗯？”

牛肉湯道：“我說, 你怕吵還養什麽雞！”

說着, 便利索的擠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拎起那只大公雞就是一個手起刀落。

她被宮九嬌寵慣了, 做菜倒是十分拿手, 她名字雖叫牛肉湯, 擅長的可不僅僅是做牛肉湯。

于是手藝一般的顧閑和完全不會做飯的晴朗就被這對兄妹排擠出了廚房，顧閑樂得清閑自在，披了件大襖, 早早就去一年前有獵戶失蹤的林子裏走了一圈。

林子裏的樹枝光禿禿的，積了薄薄一層雪, 顧閑走在林間，只覺得這裏靜悄悄的，實在是安靜的過分。

三年了，也不知如今的顧亭過得怎麽樣。

對了，還有長生……但願那年長生只是被大雪阻礙了路，而不是像他一樣，莫名其妙來到幾百年後的大周。

他輕輕嘆一口氣，轉過身，原路回返。

希望今年他們可以順利回到大唐。

顧閑踩着雪，他心裏想着些七七八八的事，心不在焉的往山莊走去，眼前卻忽有一道白影晃了一下，他一擡頭，正對上一雙清冷似雪的眸子。

顧閑道：“……西門莊主。”

這個人，可不就是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麽。

西門吹雪淡淡點了點頭，“顧神醫。”

他清冷的目光掠過顧閑，望向他身後的樹林，忽而問：“你從何處來？”

顧閑一愣，很快便淺笑道：“自然是從山莊裏過來的。”

西門吹雪道：“在這座樹林裏遇‘鬼’的人，那名獵戶不是第一個，也不一定是最後一個。”

他定定的看着顧閑，一雙純粹又直白的眸子裏清晰的映出顧閑的身影。

他好奇道：“世界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世界？”

顧閑沉默許久，鄭重道：“或許是有的。”

西門吹雪輕輕點了點頭，他背過身，語氣淡淡道：“裏面有一棵樹，似乎暗藏玄機，我兒時在上面刻過兩道印記，你應該辨得出。”

顧閑不由啞然：“多謝。”

一陣寒風吹過，吹起西門吹雪潔白的衣角，他足尖一點，輕巧的踏過幾個樹枝，轉眼間，就已消失在林中。

顧閑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背影許久，忍不住笑了一笑，他攏了攏身上的大襖，走向了自家山莊。

山莊的大門半掩着，顧閑一推開門，晴朗便飛撲過來，拉着他的袖子催促道：“師叔，師叔，你看！”

顧閑順着晴朗的手勢一看，一個小小的雪人正歪在角落裏，身上插着兩根樹枝，還用幾棵石子有模有樣的做了眼睛鼻子。

……真醜。

顧閑違心的贊道：“很可愛。”

晴朗果然很高興。她雀躍的拉着顧閑，又在那小雪人旁邊堆了兩個更小的雪人，歪歪扭扭的湊成了一家人。

她指着最大的那個道：“這是師父。”

又指着兩個小雪人：“這個是師叔，這個是我。”

顧閑忍俊不禁。

原來在晴朗眼裏，他這個師叔，竟還沒有顧亭來的高大。

他随手又捏了一個雪人，道：“你來猜猜，這個是誰？”

晴朗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試探道：“是宮九哥哥？”

顧閑笑道：“還算聰明。”

晴朗吐了吐舌頭，“我早就看出來啦。”

她又拍拍打打，堆出來一個小人放在“宮九”身邊，低聲道：“那這個就是牛肉湯姐姐，不然她一個人多可憐呀。”

顧閑告訴她：“牛肉湯姐姐還有爹爹呢。”

晴朗皺眉想了想，道：“那我再做一個吳明爺爺出來！”

顧閑捏着她的耳朵，把小丫頭揪了起來：“行了，再這麽捏下去，非得捏一莊子雪人出來不可。”

他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見一個人正倚着門注視着他們這邊，輕聲道：“該吃飯了。”

晴朗乖乖哦了一聲。

宮九倚在門口，随口問道：“去哪兒了？去了這麽久。”

顧閑答道：“到那處林子裏看了看。”

宮九皺眉道：“不是正月十五才能回去麽？”

顧閑搖了搖頭：“也不一定，只是正月十五左右，真正的日子我也說不準。”

宮九眉毛一挑，語氣裏有了些興師問罪的意思：“那若是你剛才去看的時候，恰好就能回去了呢？”

顧閑無奈道：“你和晴朗都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宮九忽的一笑。

“與你說笑呢。”

他揉揉晴朗的腦袋，“進去吧，中午做了牛肉湯，晚上再吃餃子。”

晴朗歡呼一聲，立刻鑽進了廚房，廚房裏隐約傳出來牛肉湯的聲音，應該是晴朗跟牛肉湯在裏面說話。

顧閑無奈笑道：“我還遇上了西門莊主。”

“哦？”

顧閑嘆道：“他倒真是個奇人。”

宮九也不問他這感慨從何而來，也頗為贊同的道：“他那樣一心問劍的劍客，在這世上也的确獨一無二了。”

他拉住顧閑的手：“走吧，去吃飯。”

這一天是除夕夜，本該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只可惜他們已搬離了熱鬧的城鎮，來到了清冷的塞北暫住，隔壁的萬梅山莊一點過年的動靜也沒有，他們這邊亦是只有幾聲爆竹聲，就恢複了深山獨有的寂靜。

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在山莊大門處慢吞吞地貼着對聯，顧閑與宮九閑坐在院中，擡頭看着夜空，邊上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小雪人，耳邊還時不時傳來幾聲姑娘們的笑聲。

顧閑忽然問：“往年的除夕夜，你是怎麽過的？”

宮九道：“沒什麽好過的，除夕夜……只是跟牛肉湯吃頓飯就過去了。”

無名島上倒是熱鬧極了，只是那熱鬧卻從來不屬于宮九，對于宮九來說，那一年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沒什麽值得在意的，直到今天，他坐在塞北的一處莊子裏，才恍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最後一個除夕夜。

他道：“那顧先生呢？”

顧閑道：“大多數的時候，我是在萬花谷裏度過的，那裏師兄妹甚多，倒也十分溫馨。只偶爾幾次，是在昆侖山，一群人徹夜飲酒，瘋鬧上一夜都不肯消停，我經歷過一次，便不怎麽想再跟他們一起過年了。”

宮九噗嗤一聲笑了。

“顧先生有很多朋友。”

顧閑聞言，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

宮九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溫聲道：“等回了萬花谷，顧先生可想好了怎麽跟姐姐介紹我麽？”

顧閑想了一會兒，答道：“想好了。”

“哦？”宮九道：“可否讓我提前聽一聽，不然我這心裏還真有些七上八下的。”

顧閑只是點點宮九的額頭，神秘的笑了笑。

…………

……

大唐，萬花谷。

顧亭采滿了一筐藥草，擡頭望了望天，才拍拍竹簍，道：“胖胖，該回家了，上來。”

一只大尾巴的松鼠靈活的跳進那竹簍裏，顧亭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它便輕咬一下顧亭纖白的手，甩了甩尾巴。

顧亭輕笑着收回手，背起竹簍，道：“走喽。”

胖胖聽懂似的吱了一聲。

離顧閑與晴朗離開萬花谷，已過了一年半的時間，半年前，顧亭已走遍了所有她能尋到的地方，卻無奈的發現顧閑與晴朗的消息斷在了離萬花谷不遠的長安城。更讓人疑惑的是，不僅是他們，連顧閑的好友江雲樓也同樣在長安城消失不見，再也沒有任何蹤跡。

如今，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等待白水雲的消息而已了。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

自己病急亂投醫，但願沒有拖累了那位幫主姑娘。

“顧師姐！！”

忽見一人焦急的跑上山，看見顧亭，大聲喊道：“顧師姐，出大事了！你快回家看看！”

顧亭一愣，“怎麽了？”

那萬花弟子見她杵着不動，趕緊跑過來牽住她，“快，跟我走。”

說着就大步跑下山，顧亭只得被她拉着，一路慌慌忙忙跑下了山。跑過一片花海，顧亭遠遠的瞧見了自家的房子，院門敞開着，院子裏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還有兩匹駿馬，她不由愣在了門口。

拉着她一路跑過來的女子輕笑道：“你看看，采個藥的功夫就遭賊了呢。”

可這世上，又有哪個賊是大白天扛着大包小包來偷盜的？

顧亭怔怔地站了半晌，忽然快步走了進去。

進了院子，她才聽見一個分外熟悉的聲音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師叔你看，這件裙子我都穿不下了！”

另一個聲音溫聲道：“回頭重新給你置辦幾件，你先把你的東西收拾了……”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顧閑意識到了什麽，猛然轉身望向門外，就見身着淡紫色衣裳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顧閑的眼圈驀地一紅，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顧亭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顧閑。

她握拳用力砸在顧閑肩上，含淚道：“你這孩子，你還知道回來！”

顧閑用力抱住她，将身量嬌小的親姐緊緊擁入懷裏，微微哽咽道：“姐。”

顧亭已是淚流滿面。

她又捶打了顧閑幾下，滾燙的眼淚止不住的沿着臉頰落下來，浸濕顧閑墨色的衣衫，最終，顧亭還是緊緊攬住了自家弟弟。

晴朗聽到動靜，掀開簾子跑出來，大聲道：“師父！！”

顧亭聽見晴朗的聲音，一把推開顧閑，又蹲下來緊緊抱住了晴朗。

她無聲的流着淚，顧晴見她如此，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很快就跟着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被推開的顧閑只好無奈的苦笑一下，一擡眼，就瞧見一旁的宮九正怔怔地盯着顧亭的臉出神，似乎是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景象。

師徒倆相擁着哭了好一會兒，顧亭才總算鎮定下來，她擦着眼角的淚，埋怨道：“你們兩個孩子，真是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晴朗委委屈屈的縮在顧亭懷裏，給她遞了張繡着小白兔的手帕，道：“師父，你放心，我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

顧亭點點頭，終是破涕為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用晴朗的手帕擦幹了眼淚，回頭一看，才發現屋子裏還有一個人。她勉強笑道：“真是失禮了……阿閑，這位是？”

顧閑拉過宮九，介紹道：“他是宮九。”

顧亭點點頭，強穩住心神，道：“讓少俠見笑了，既然是阿閑的朋友……”

“不是朋友。”顧閑打斷顧亭的話，微笑道：“他是要在咱們家裏住一輩子的人。”

顧亭再一次愣住了。

她的目光打量着宮九，眼神漸漸從驚訝、疑惑變作了恍然大悟。她有些不敢置信道：“原來是這樣……”

宮九這才回過神，對着顧亭鄭重的行了一個禮，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态度，鄭重道：“在下宮九，初次拜會……”

話未說完，自己卻消了聲。

他詭異的漲紅了臉，頗為尴尬的向顧閑傳遞了一個求救的眼神，顧閑啞然失笑道：“你緊張什麽？”

宮九：“…………”

求救未果的宮九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顧亭卻笑了，她只道這孩子本性就是如此害羞，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吱！”

一只松鼠從竹簍裏跳出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迅速跑出了屋子，鑽進了院外的花海。

顧亭回頭喚了一聲胖胖，見松鼠不回頭，便也随着它去了。這只“胖胖”也算是吃百家飯過日子的，只要還呆在萬花谷裏，就不怕餓着渴着。

宮九已經徹底回過神來，滿心感慨之餘，也不忘小聲揶揄道：“原來顧先生也是會哭鼻子的。”

顧閑也不惱，只是拉着宮九，走到顧亭跟前，道：“叫姐姐。”

宮九耳根紅了紅，卻還是從善如流道：“姐姐。”

顧亭深深地注視着他，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她看看顧閑，看看宮九，又看看自己的小徒弟，深吸一口氣，再次蹲下來抱住了小晴朗。

她喃喃道：“我……我太高興了，讓我緩一緩，緩一緩……”

晴朗嘿嘿一笑，明明還挂着淚珠，卻還是笑着，乖巧的摟住了自家師父的脖子，顧閑與宮九相視一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愉悅。

宮九覺得，或許大唐的日子，要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

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又是一年好時節。

大夫今天回家了嗎？

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踩着點趕出來的，太驚險了！沒來得及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