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太平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宮九就又沒了。
他或許是去找葉孤城了, 或許是派屬下去打探當年的事情了, 又或許是進了皇宮, 再次質問皇帝……
顧閑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度過了一上午, 臨近中午時,才聽見一聲房門被推開的微弱響聲。很快,床沿便陷下去了一些, 一道視線緊盯在顧閑臉上, 久久都沒有移開。
顧閑睜開了眼睛。
坐在床沿的人果然是宮九。
他還是那樣一絲不茍的穿着, 臉上的表情卻很淡,不是冷酷, 不是傲慢, 也不是在顧閑面前一貫的親昵, 他淡淡的, 臉上一片蒼白,什麽神情也沒有。
“……你回來了。”
宮九點了點頭。
他不說話, 顧閑便也同樣保持沉默, 顧閑清楚的知道宮九的母親對他的影響力有多麽巨大, 當初的薛笑人,也不過是說了一句宮九沒娘,便被生生卸下了一條胳膊。
門外, 忽有侍女道:“主人,葉城主來了。”
宮九嘴唇蠕動, 卻沒有發出聲來。
那侍女也不催促,只恭恭敬敬站在門口,等待宮九的指令。
良久,宮九道:“不見。”
“是。”
侍女立刻應了,且極有眼色的迅速退了出去。
宮九倒在床上,低聲道:“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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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閑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既然累,那就好好歇着吧,不必管其他的了。”
“嗯。”
宮九躺在床上,呼吸着顧閑的氣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床頂,“……顧先生,我想回太平王府看一看。”
“好。”
…………
一個月後。
太平王府。
離南王叛亂,已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皇上念在南王是先皇手足的份上,沒有對南王父子趕盡殺絕,只是将南王父子囚禁在京城,無召永世不得出府。
自聽到這一消息後,太平王已連着數天沒能安眠。
他自己是絕沒有叛亂的意思的,只是他的兒子……
想着想着,就又是一聲嘆息。
他的孩子自離家出走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是從某一天起,便有各種各樣的麻煩接連找上太平王府,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太平王早已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了。
第一個麻煩出現的那天,正是太平王妃的祭日。
仔細算一算,麻煩開始出現的那年,他的世子,也有十六歲了。
這些麻煩巧妙又蹊跷,太平王直覺的認為這些麻煩都與他失蹤多年的兒子脫不開關系,前幾次追查無果後,便不再追根究底,若真是兒子胡鬧,那自己吃些虧也就罷了,那小子有本事給自己添麻煩,不也說明了他過的還不錯麽……
可,這個麻煩,卻決不能是像南王那樣,弑君造反的大麻煩!
又是一聲嘆息,太平王沒有驚動枕邊的太平王妃,悄然下了床。
如今的太平王妃只是續弦,這麽多年相互扶持,她又為他誕下一個女兒,兩人也算有了些感情,卻終究比不上太平王心裏的妻子與兒子。
太平王知道,如今的太平王妃一直都想要個兒子,并對他的長子占着“世子”的名分多有不滿,他便也不在王妃面前時時提起那個不孝孩子了。
他憂心忡忡了一個月的煩惱,竟也只能深深藏在心裏,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也沒有。
他随意披了件大襖,悄悄走出房間,走向了書房。
十一月的夜晚已經十分寒冷,每呼出一口氣,就有白色的霧氣在嘴邊缭繞,又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氣裏,他熟門熟路的走向書房,輕輕推開門時,竟看見窗邊立着一個人影。
那身影颀長,脊背挺直,光是看着身形,就知道這是個極年輕,也極英俊的男人。
太平王吓了一大跳。
那身影卻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畫像卷起來,緊緊握在手中。
太平王注意到挂在牆上的畫像似乎少了一幅,想來就是那人手中握着的了。
可那幅畫像……
卻是去世多年的太平王妃的畫兒。
太平王嘴唇顫抖。
“……孩子,是你麽?”
那身影不答話,他背着月光站着,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太平王急切道:“九兒!”
宮九還是沉默。
他拿着那幅畫,走向了太平王,在宮九離太平王只有三步之遙時,太平王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那眉眼像極了畫像上的太平王妃,氣度卻與年輕時的自己有幾分神似。
太平王眼眶一紅,道:“好,好,兒子像娘才有福氣,我兒是個有福氣的。”
宮九小時就有些像太平王妃,如今徹底長開了,更是相像。
宮九深深看他一眼,漠然道:“世子之位我不稀罕,她的肚子要是争氣,給你生了個兒子出來,就讓她的兒子做太平王世子吧。”
宮九頓了一頓,又道:“我不會再回來了。”
說着,便與太平王擦肩而過,太平王用極大的毅力克制自己,才沒有在宮九擦肩而過時攔下他。
他看着宮九越走越遠,心中凄楚:“九兒!”
宮九停下了。
太平王問他:“你……過得可還好麽?”
宮九回過頭,勾起一個充滿嘲弄意味的笑來。
他傲然道:“我不會過的比你差的。”
太平王紅着眼,只死死的盯着宮九的臉看。這麽多年過去了,太平王盡管并不顯老,卻也不是宮九記憶裏年輕的面孔,宮九扭過頭,大步邁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這麽多年了,哪怕誤會已經解開,宮九也絕無可能回到太平王府當個孝順兒子。
十多年的憎恨,十多年的謀劃,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場笑話,多麽可笑,多麽可笑……
他大步走出去,直到走出太平王府,眼角才瞥見了一小團白花花的東西。
是雪。
在下雪。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走向了他與顧閑落腳的住處。
宮九的産業遍布大周,離太平王府最近的地方,也有好幾處産業,只是太平王一直不曉得罷了。
宮九踏進這座院子時,一只鷹正撲騰着翅膀從窗口飛出去,宮九眼睛一眯,臉上就顯出幾分不悅來。
他認得出,那是原随雲的“信使”。
這陣子宮九在顧閑面前越發乖巧,占有欲卻在顧閑看不見的地方越發濃烈,他本就喜怒無常,最近更是情緒多變到連顧閑都摸不清楚,他心裏煩躁,幾乎是一點就炸,路上偶有漂亮女人敢對着顧閑臉紅,他便怒不可遏到當場就想擰了對方的脖子。
易燥易怒,用顧閑的話來說就是火氣太大,可惜吃什麽都不管用——這便是心情所致了。
他悄無聲息的推開卧房的門,一眼就看見了背對着他的顧閑。他悄悄走過去,走到顧閑身後,看見了顧閑手中的信紙,以及紙上的字,頓時瞳孔一縮,眼中有殺機一閃而過。
顧閑立時便察覺了,回過頭去,一見是宮九,愣了一下,才道:“回來了?”
宮九不動聲色的笑道:“顧先生總是這樣敏銳,一點也不像是個大夫。”
顧閑笑了笑,看一眼宮九手中的畫卷。
“這是?”
宮九将手中的畫卷交給他,笑眯眯道:“這是我娘。”
顧閑展開細細看了,由衷道:“你長相随了你娘。”
宮九聳了聳肩,道:“太平王也這樣說。”
顧閑眉梢一動:“你們見過了?”
宮九點了點頭,渾不在意道:“見過就回來了,我與他,本也沒什麽好說的。”
顧閑将畫兒收起來,拍了拍宮九的腦袋。
“去沐浴吧,水已經燒好了。”
宮九自是沒什麽不願意的,乖巧的再次點了點頭。
宮九出去後,顧閑便喚了個侍女,叫她拿個盒子将這幅畫裝了,又小心的擱在床頭。這幅畫已經舊了,很有些年頭,每一處細節卻都滿含情意,他一眼便看出,這或許就是太平王親手為太平王妃畫的,且悉心保存了許多年。
心中暗嘆宮九的強盜行徑,他換上了就寝的單衣,随手拿了本書,躺到床上。
不久後,宮九回來了。
他擦着半幹的頭發,随口道:“方才忘了與你說,外面已經在下雪了。”
顧閑笑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多在這裏呆幾天了。”
宮九也笑了一聲,“與顧先生在一起,呆在哪裏都無所謂。”
他吹滅了燈,蹭上床,将顧閑手中的書本丢到床底下,作勢要解顧閑的衣帶。
顧閑無奈,由着他解開衣帶,露出勁瘦的胸膛,宮九卻放棄了那片白花花的胸膛,轉而湊上來要吻他的唇。
顧閑原本沒當回事,鼻尖卻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極為熟悉,似乎就是自己自制的東西,聞起來有草木清香,毒性卻可以立即毒死三個成年人。
他猛然看向宮九,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毒蛇般的眼睛。
“!”
電光火石間,宮九被重重掼在了地上,“砰”的一聲巨響,宮九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下一刻,一只手捏開他的下颚,逼着他吐出那粒藏在嘴裏的毒/藥。
——藥丸早在宮九嘴裏化了一半。
顧閑看着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藥丸,神色驟冷。
宮九低低笑道:“顧先生放心,我百毒不侵,死不了的,只是想喂給你而已——”
他的笑容殘忍而瘋癫:“你想回大唐?做夢!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就算抱着你的屍體過日子,也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我已經——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斷更一天,因為老師留了一大堆作業,可能要寫一天_(:з」∠)_
謝謝大佬們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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