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舊夢
磅礴的內力伴随着笛音在院中鋪開,有經驗的殺手立刻運起內力與笛音相抗衡, 不想顧閑嘴邊的笛聲忽然拔高, 曲中的肅殺之氣如疾風驟雨般席卷而來!
心神巨震中, 柳無眉咬牙道:“殺!”
她手中之劍化身最陰狠的毒蛇,眨眼間便削下離她最近的一顆頭顱, 李玉函一咬牙,也勉強保持着神志,加入戰圈速戰速決。
李玉函柳無眉的武功本就高出這群黑衣人一截, 卻吃虧在了人數上, 如今這群刺客在顧閑的笛聲中潰不成軍、節節敗退, 兩個勉強能抵擋住笛音的人自然占據了上風。
這一夜,整整二十一個殺手在李府全軍覆沒。
顧閑幫曲無容重新包紮好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時, 外面的屍體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昨晚守夜的侍女仆人們死傷了大半, 所以直到早飯時李府的宅子才終于回歸了往日的井然有序。
顧閑在侍女端來的水盆裏洗了手, 這一場漫長的治療才總算是結束了。
柳無眉走過去, 怕驚擾了病人一般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有勞顧先生了。先生幾次三番出手相助, 此恩無眉必定銘記在心。”
顧閑微微一笑, 道:“夫人言重了。”
柳無眉露出一絲苦笑:“這次的危機雖已化解, 可我至今都不明白我這師妹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聖,若這樣的狀況再三出現……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保護她多久。”
顧閑體貼道:“夫人已盡了力,剩下的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說的這番話正是此時的柳無眉最想聽的, 她點了點頭,轉而道:“顧先生操勞一夜, 想必已是累了,還請留下來用頓早飯吧。”
顧閑從善如流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在李玉函柳無眉家裏用了早飯,顧閑才踏上了回半閑居的路,此時天光早已大亮,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逐漸變多,街道兩旁的鋪子也都敞開門招呼起了客人,在一片混雜着吆喝聲的嘈雜中,昨夜的殺戮與血腥仿佛都在這一刻遠去了。
二十一個黑衣殺手,每一個都是用劍的高手,那樣幹脆利落不帶一點花架子的劍術,顯然是從練劍時起便被當做殺手來培養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組織,由劍客組成的殺手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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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何要大費周章的追殺曲無容?這是否與石觀音有關,還是那些人追殺的只不過是曲無容身邊的男人?
不錯,這很有可能,畢竟那位昏迷不醒的病人也是一個劍客,且是個用劍的高手。
顧閑一路思索着這些瑣事,眉頭微微蹙起,他腰間挂着的玉笛貴氣雅致,根本看不出它在幾個時辰前是如何在主人手中大殺四方的。
顧閑一夜未歸,晴朗等的脖子都長了,一整夜都沒怎麽睡覺,牛肉湯沒辦法,只好陪着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艱難的等了一夜。
等她好不容易哄着晴朗吃完早飯,一整夜不歸家的顧閑也總算回來了。
“師叔!”
晴朗小跑過去抓住了顧閑的手,顧閑任由她拉着,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頂。
“吃飯了麽?”
晴朗點點頭:“吃了。”
她又滿臉關懷道:“你呢?吃飯了嗎?”
顧閑道:“我也吃了。昨夜李夫人那裏出了些事,來不及與你打招呼就去了。”
晴朗明顯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你不在瑞和堂裏,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原來是李夫人回來了呀。”
顧閑沒打算與她細說昨夜發生的事情,便只是點了點頭,他又看向牛肉湯,真摯道:“多謝你照顧晴朗。”
牛肉湯擺擺手,道:“這也沒什麽,只不過是在你這兒留了一宿而已。你這是去給人看病,結果一夜沒睡?”
“嗯,算是。”
牛肉湯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快好了麽,怎麽又病了?難不成之前都是回光返照不成?”
顧閑無奈的笑了笑:“這件事現在還不大好說。”
牛肉湯撇着嘴哦了一聲。
她又叉着腰問晴朗:“你師叔回來了,你還睡不睡啊?”
晴朗遲疑了一下,道:“我現在不困了。”
牛肉湯聞言高興道:“那太好了,既然睡不着,那現在就出去逛一逛好了。”
晴朗有些猶豫的看了顧閑一眼,顧閑察覺到她的目光,柔聲道:“去吧,師叔要睡一覺,你跟牛肉湯姐姐出去玩一會兒。”
晴朗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兩個丫頭是早有約定,晴朗心裏也是很想出去的。
送走了兩個姑娘,顧閑關上書鋪門,去沐浴梳洗一番後便真的躺回自己的房間去睡了。
他的生活一向很規律,哪怕有時候看書看到很晚,也會在天亮之前稍稍睡上一覺,可昨夜卻一整夜都沒能合上眼睛,對他而言确實是有些疲憊了。
顧閑做了一個夢。
破天荒的,他竟夢見了許久都不曾回憶過的往事。
“小顧,又來見長生麽?”
一身水綠色衣裙的女子抱着琴,俏生生的立在小舟之上,對着他盈盈一笑,“你倒是來的巧,他師父這幾日正好不在,你若要偷偷帶着長生出去透風,那可得趁現在了。”
少年顧閑知道她只是在說玩笑話,便也笑道:“多謝阮師姐。”
眼前的女子他見過好多回,是長歌門門主楊逸飛門下的弟子,卻不知怎的與江雲樓很是投機,常常以姐弟相稱。江雲樓喊她阮師姐,顧閑聽得多了,也随着江雲樓一起喊起阮師姐來。
阮敬一莞爾一笑,“去吧。”
顧閑便向阮敬一告辭,熟門熟路的走向了江雲樓的小竹園。他的人還未到竹園,就聽見了竹園中傳來的琴聲,一曲高山流水,珠落玉盤,靈動悅耳。
顧閑踏進了小竹園。
那一刻,琴聲忽的一變,琴音中猛然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氣勢洶洶的朝着顧閑橫掃過來。顧閑足尖一點,人已扶搖直上,微一低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的亭子裏撫琴的少年人,于是幾個起落後,顧閑就穩穩落在了撫琴的少年身後。
“許久不見,長生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麽?”
江雲樓停下撫琴的動作,板着臉道:“聽聞近日長安城裏多了一個萬花弟子,姓顧名閑,以一支判官筆挑遍了長安城的各路高手,所以我也來試試他的本事。”
顧閑不甚在意的在他身邊坐下,随口道:“那裏互相切磋武藝的人很多,幾乎每個月都有新面孔在長安出名,沒什麽大不了的。”
江雲樓道:“是麽,當真這麽容易?你這樣一說,我也很想去看一看了……”
他的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落寞,又很快被笑意掩去,顧閑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道:“許久不見,你的琴也進步了不少,長歌門擅用音律殺敵于百步之外,果然名不虛傳。”
江雲樓的注意力果然被帶開了,他有些高興道:“其實學起來不難,你若是想學,我現在就可以教你。”
顧閑挑了挑眉:“師門武功,哪有外傳的道理?”
江雲樓輕輕笑道:“以音律為武器,在江湖上又不止長歌門一家,我只是教你如何用音律配合內力而已,簡單得很,你們萬花谷裏也定有前輩會使這個。又不是要教你莫問相知,你緊張什麽?”
顧閑這才笑道:“是我狹隘了。”
江雲樓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琴弦,立刻便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憑空出現在了亭子外,他每撥一下,便多出一個“影子”,一個又一個,最後一個“影子”甚至站在了小竹園外。
“你看,他出去了。”江雲樓似是欣慰似是感慨的道,“這一條影子,竟是比我這個人還要自在呢。”
顧閑凝視着江雲樓的‘影子’,淡淡道:“沒有人,又哪裏來的影子?”
江雲樓聞言也只是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他總是這個樣子。
為一點小小的事情心滿意足,又為一點小小的事情而郁郁寡歡。
顧閑聽見自己的聲音道:“待你的身體再好些了,我就陪你去長安住一段日子,到時候看看你能不能也在長安出一次名,可行?”
江雲樓終于側過頭,定定的看了顧閑一眼,綻放出一個柔和的微笑:“一言為定。”
顧閑的夢醒了。
因為他聽見了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的聲音。
有人走進了顧閑的卧房,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腳步聲,直到過了一會兒,顧閑才聞到了不算陌生的淡淡冷香。
那是宮九身上特有的味道。
——多半是他慣用的熏香吧。
被子的一角被人輕輕掀開,顧閑睜開了眼睛,正對上宮九望過來的視線。
宮九一笑,柔和道:“顧大夫怎麽還在睡?”
顧閑也不問他為什麽進到自己的房間裏來了,只是道:“牛肉湯沒有告訴過你?”
宮九坐到床沿,壓低了聲音道:“我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見她,只是聽說她一夜未歸,便來你這兒找她。”
顧閑這才點點頭,道:“她跟晴朗出去了。”
“是麽。”
宮九看起來也不怎麽擔心牛肉湯,畢竟那丫頭野慣了,他也不怕她吃別人的虧。
宮九伸出手,輕柔的撫上了顧閑完全披散下來的一頭青絲。醫者的頭發柔順而光滑,這樣躺在床上的時候更是增添了幾分溫順的味道,他意識到顧閑雖然一向溫和又秀氣,但似乎從來都與溫順二字無關。
撫摸頭發的手逐漸變成撫摸對方的臉,顧閑微微側過頭,避開他的撫摸:“宮九,我現在很困。”
宮九低低笑了一聲,“真巧,我也很困。介意跟我抵足而眠麽?”
顧閑沉默的往床的內側動了動,宮九脫下外衫,如願以償的蹭上了顧閑的床。
他看着重新閉上眼睛,似乎已經睡過去的顧閑,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
宮九發現,一向以看透他人為樂趣的自己,有時候卻根本不懂顧閑究竟在想什麽。
……這很好。
“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昨天贊美了霸王花快一百條,搞得我非常有壓力呀qwq
謝謝大佬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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