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蹴鞠
對于薛大将軍的印象,在蕭晴腦中有兩個,一是自以為是、孤傲自賞,二是腦子有病;說娶,她就得嫁?這要是換了其它膽兒小的姑娘,還不得吓得一哭二鬧三上吊。
對這樣的男人,是萬萬不能溫柔,索性她将手中的劍往檀木書案上一劈,一聲脆響,書案斷裂成兩半;她的虎口被震的陣陣發麻,眼神淩厲一橫:“薛将軍,我若是不嫁呢?”
太粗暴了;
橫上了?這才是她本來的脾性罷?薛辰逸鐵骨铮铮,偏就是喜歡眼前這個剛柔并濟的女人;有樣貌、有身手,他不否認起初是圖了她的美色;眼前這個女人是塊打磨過的寶玉,外裏瑩潤如酥,內裏藏力無窮;單單是憑她單挑狼群,便不比他軍中任何一位男子差。
年邁的母親曾教育他,娶妻要娶賢,這也是為何他不娶名門小姐的緣故;那些個名門小姐,表面兒上是知書達理,實則嬌生慣養,他可不願娶個嬌娘娘回家,沒甚意思;面前的女子他倒是滿意,可人姑娘卻不願意嫁。先前做妾許是嫌棄,可這将軍夫人她都不願,這卻是為何?
真是惱人。
多少女子擠破了頭想進将軍府,他難得主動說要娶個夫人,對方卻不願意,将軍的臉皮兒好生薄啊!
“這又是為何?晴姑娘是看不起本将軍?”薛辰逸叱咤戰場這般多年,連那重權在握的林皇後亦給他幾分薄面,這姑娘倒是好,就這麽給他回絕了!真是氣煞他也!
見他一臉冷色,蕭晴輕咳一聲,說道:“将軍為一國之将,阿晴出生卑微不敢高攀;再者,我與将軍不過寥寥幾面罷了,您方才知曉我的姓名,卻說要娶我做夫人,這說出去定會被人笑話;古有牛郎織女情投意合,我與将軍連友人之情都不曾有,又怎能結為夫妻?”
薛逸塵糙漢子一個,言簡意赅:“我欣賞你。”
若是蕭晴嘴裏包着一口水,定會毫不客氣的噴他臉上:“欣賞?因欣賞我,便要娶我?不知阿晴身上,哪一點是将軍欣賞的?”
薛辰逸眉目一彎,打量着她,滿眼皆是她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清澈如深潭般的勾人目;尤是她撇嘴時,嘴角生出的兩靥,十分惹人憐喜;那日偶遇她在井旁梳洗,恍若天外仙子,又如嬌花照水;在寺廟和她動手時,她行動矯捷的如只靈妙雀兒,力氣雖不大,卻招招以巧勁兒發力,精致短劍在她手中流轉迂回,卻是英姿飒飒;
往白裏說,他就是欣賞她貌美如嬌花;
大丈夫這點兒他還是敢承認的,薛大将軍憋足了一口氣,健康的膚色上有撇淡紅,幾乎是吼了出來:“欣賞你長得俊!”說完卻是心跳加速,有些發悶,恨不能起身大步走出軍帳,找幾甕酒來喝!
“……”無話可說,若是喜歡她身上某處優點她可以改,可這男人赤.裸.裸地說“欣賞”她的容貌,她難不成用刀刮了自己臉?
她觑了薛辰逸一眼,這男人八尺有餘,不像一般大将那般壯碩魁梧,卻也不瘦弱,勁瘦精煉;他常年戰于沙場,膚色雖偏褐,卻細膩緊致,加上五官深邃,端的是英俊逼人;長得英俊,又是鎮軍大将軍,樣樣皆是夫婿的不二人選,可惜,他是陳贏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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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相貌堂堂,心裏指不定是怎樣的陰狠;這世上,除了陳澤和父親、師傅,她是誰都不願相信;就連結拜兄弟林銘聰、黎子盛,她也不敢百分百的信任;
挫敗,薛辰逸竟在一個女人處吃了口敗仗,心中落寞;他坐在營地後的操練場上,十分郁悶地喝着酒;手裏的兵書是一點兒也看不進去,索性一扔,噌一聲抽了劍,當下練起劍來。劍刃劃過沙地,一陣劍氣激起陣陣黃沙翻滾、亂石騰空,縱身間幾起幾落,沙地之上刻下了一個晴字。
心煩意亂,瞧着那個“晴”子,他當真覺得自己魔怔了;人家姑娘說得有理,兩人見了不過寥寥數次,便結為夫妻,當真是不妥了;可這會兒,為何滿腦子都是她?
魔怔了。
莫副将帶着手下的小兵在另一邊蹴鞠,一偏頭見将軍在練劍,劍法卻不似平日的穩;這幾日将軍不正常,連底下的人都覺察出了;都說将軍對殺狼女英雄生了情愫,思之念之,想娶其為妻;下邊的人紛紛道,那女英雄單挑狼群、斬殺白眼狼王,是個厲害角色,且聽軍醫說,生得也是一副美人模樣,配将軍,倒是配得上。
自古是美女配英雄,到了大将軍這裏,倒是變成英雄配“英雄”了?當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見大将軍心裏淤塞,莫副将走過來給他遞了個酒囊:“将軍,你這又是怎麽了?”
薛辰逸回頭看了眼莫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沉嘆了口氣:“她不願嫁,說是要兩情相悅。”
莫副将看了眼沙地上用劍刻出的“晴”字,隐忍不笑,他道:“将軍征戰沙場數載,勝仗無數,還怕一個丫頭不成?将軍若真是喜歡,強娶了便是,将生米煮成熟飯,看她還別扭不!兩情相悅?等有了夫妻之實,還談什麽兩情相悅?女人天生來便是伺候男人的,哪兒有她們選擇的餘地?”
軍令有一條,不得強搶民女,薛辰逸看了眼莫副将:“軍令是我自個兒定的,自己還先違反了不成?”
莫副将擺了擺手,打了個哈哈:“将軍這不是強搶,是娶夫人;多少人巴不得做将軍夫人,常人求也求不到的福分,給了她,叫什麽強搶?這叫強允。”
這話聽着耳熟,薛辰逸側目看了副将一眼,頗有所思。
想着好歹薛辰逸也是救了她,蕭晴出了軍帳,遠遠看見他在訓練場上;東齊大軍的營點當真是大,一眼望去,滿滿的帳篷,望不見尾;軍中的士兵更是訓練有素,個個精神抖擻。她去時,卻聽見莫副将說了這樣的一番話,讓她氣憤之極。
“誰說女人生來便是伺候男人的?女人也有生存的權利,你們男人能上戰場打仗,難道女人就不行麽?我朝十幾年前出的那位女将軍,叱咤沙場,哪一個敢說她的不是?莫副将這樣瞧不起女人,可是忘了,前些日子讓一個女人去狼谷做餌?”心想真是夠了,這些人腦中裝得是漿糊麽?
一只鞠溜溜滾至了她的腳邊,她将鞠往腳上一勾、一踢,伸手一接,鞠便落在了她的手中;在東齊國,蹴鞠這項活動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喜愛;在軍中,将士們亦是熱衷,他們拿蹴鞠比喻戰場勝負;可以說蹴鞠場,便是他們戰場的縮影。
蕭晴看了眼莫副将,說:“莫将軍覺得女人無能,可願同我比試一場?若莫将軍贏了,我便嫁給薛大将軍;若莫将軍你輸了,便叫我一聲師傅,且放我走,如何?”
莫副将黑了臉,這女人雖只身殺了狼王,但也犯不着這般張狂放肆罷!簡直目中無人!他偏頭看了眼大将軍,不想大将軍卻點了頭,道:“輸了,便嫁我?”
聽起來是個好條件,輸了便心甘情願嫁給他,甚好,甚好;
蕭晴點頭,她可是蹴鞠的常勝将軍;
薛辰逸也點頭,道:“我親自會你。”小女子身手不賴,竟然誇得下口,便是胸有成足;莫副将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如此,他親自上場,也有些把握。
見他親自上場,蕭晴倒是沒甚把握了;但想薛辰逸今日那張臉紅了數次,想也是個心軟的;想着自己耍耍手段,必也能占個上風;堵這一場,贏了能正大光明的走人,輸了且再說吧;若是不比,指不定對方還會想什麽爛招娶她,若對方當真用強的,她一個人也敵不過這千軍萬馬;薛辰逸看似一根筋,也是挺難纏的。
莫副将看了眼将軍,将軍為了娶媳婦兒,當真是是蠻拼的。
蕭晴蹙眉看了薛辰逸一眼:“為了公平,你我二人上場便可;免得你的兵,拉了我後腿;”
這女人,當真是好大的口氣,圍觀的士兵們心中不平,紛紛坐在蹴鞠場邊圍觀,為将軍加油助威!滅滅這女人的威風!
蕭晴換了身蹴鞠的勁裝,用發幘裹住長發,英姿飒飒,十分幹練;
蹴鞠場上設立單鞠門,三局兩勝,誰進的次數多誰便贏。場中,男人高了女人整整一個頭,那女人柔弱的身子似乎只有半個将軍那麽大,看着她那單薄的身子骨,衆人哪兒還記得什麽殺狼女英雄,此時腦中只是她偏弱如風的身影,恨不得伸手将她推進将軍偉岸的胸膛中。
一聲令下,腳下圓鞠被對方踢開,蕭晴伸腿絆住對方,輕巧一縱從對方腳下搶過鞠;眼看就要踢進鞠門,卻被對方攔下,對方似乎刻意讓她,腳下異常遲鈍;她腳下一勾,卻被對方的反勾住腳踝,一個踉跄跌進對方懷裏,圍觀的都是些男人,見這幅場景都跟着起哄;蕭晴臉一燙,一掌擊在薛辰逸胸口,趁着男人被推開一陣距離,她雙腳夾住鞠,擡腳将鞠騰空,再一腳,一陣風嘯聲之後,将鞠踢進了鞠門之中。
蕭晴勝了一局,蔑了眼薛辰逸,端的是洋洋自得。
兩人正準備第二場,卻來了急報,報告的士兵打斷比賽,單腿跪在地上,對薛逸塵道:“将軍,林皇後和國舅突然前來閱兵,已在數裏之外。”
薛辰逸也沒心思想媳婦兒、蹴鞠了,林皇後和國舅這番招呼也沒打,便急急忙忙來了營地,莫不是有何大事?
林皇後,林婉蓉麽?
當年皎皎如玉的小妹子,十幾年未見,可曾人老珠黃?蕭晴眼神一利,心中五味翻雜,東齊國的皇帝已經成了擺設,閱兵的都變成女人了,說起來,可真是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