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周 熱咖啡
盧笙回憶錄05:這瓶熱咖啡很暖,送咖啡的人卻有點笨,不懂藝術。
這次教訓以後我再不敢跟舍長對着幹,也不敢壞了宿舍規矩,但是大學生活仍然時間充裕。打游戲只是不能太晚,但睡懶覺依然可以,平時也可以鬥地主,只要不過了門禁和熄燈就行。
盧笙依然有很多事情,只是她卻變成了原來的盧笙那活波開朗的樣子。不知不覺地第一個國慶節突然造訪,舍友們各有安排。一向懶散的我是哪裏也不去的。
盧笙有很多工作和作業要寫,根本騰不出時間玩兒,就算沒了事情,她也是去圖書館的多。我也因此只能在圖書館裏泡着看各種小說。
然後王新安這小子又給我打電話說出去玩。我本就是閑不住的人,關了那麽久的心都在雀躍,于是我走到盧笙身邊去。
“喂,新安約我們一起鬥地主。你看了那麽久也要放松放松吧。”
我很忐忑,很怕盧笙會突然翻臉,但沒想到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這讓我喜出望外,趕緊告訴王新安,去學校的湖邊公園裏找個石桌子。
“潭面無風鏡未磨。”
我望着平靜的湖水,這句詩就突然跳進我的腦海。真的像一面鏡子,我和盧笙的倒影都那麽清晰,她就站在我身邊,用手扶起吹散的耳發。
“康橋,這邊!”
我回身望去,王新安在我們不遠處招手,裹着藍色上衣的他活像個二傻。盧笙跟我一同走過去,調侃他:“果然跟康橋是一個世界的。”
“什麽?”他不懂,但我懂。盧笙在說他二傻,問題是為什麽帶上我?
“說你傻呢!”我不高興地對他說,“行了行了,快把撲克拿出來,鬥地主鬥地主。”
三人就坐,盧笙好像故意為難王新安,出牌不按常理,甚至不以贏牌為目的,而是專門為難他。他一個勁地使眼色問我怎麽回事,我表示不知道。
“3。”我出。
“A。”盧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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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王新安無言。
“A。”盧笙繼續。
“過……”他已經不打算掙紮。
“A。”盧笙面帶微笑,比三月的春風還暖還柔,但我和王新安只感覺到了凜冽的風割着我們的肌膚。
……
“你們倆怎麽不出?不出我就出完了啊。”盧笙很開心地扔完最後一把,“繼續吧,康橋洗牌。”
誰?我?為什麽?我好想問。但是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正确的。這一次玩牌氣氛十分詭異,回去的時候盧笙因為有事先走,王新安才終于忍不住問我:“她怎麽了?怎麽感覺故意為難我?難道是喜歡我,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不屑地翻白眼,“盧笙能看上你嗎?她剛剛讓我轉達你,打游戲傷身,別沉迷其中還帶壞身邊的小孩子!”
“誰是小孩子?”他不解。
“我。”我黑着臉回答。
“嗤,”他仔細地看看我,說,“就你這1米7的個兒是小孩子?我的天,你在你們宿舍是有多沒地位?”
“如你所見,完全沒有。”我無奈地感慨,“不過我是真不想去了,起碼最近一兩個月不去了,實在是太累了。你都不知道老大(趙舍長)她有多吓人,居然将大家聯合起來一星期都沒跟我說話。”
“不過你們宿舍這樣挺好的。”我聽出來他是真心羨慕,“起碼大家一條心,有個厲害的舍長,一起進步也不是壞事。”
“嗯。”我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她們确實很好,但是總覺得自己和她們不在一個世界,而盧笙好像就成了我和那個世界僅有的聯系似的。
這後來确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去打游戲,每天的生活都過得極其平淡。我甚至理解不了為什麽舍友們會忙成這樣。老大和她們好像有讨論不完的事情,有學不完的知識,宿舍裏堆滿了各種從圖書館借來的資料。
這不才大一嗎?我看見她們已經熬夜畫圖,學習各種軟件,準備英語計算機等級考試,仿佛自己是個不會勞累的機器。我和她們的世界在一點點的分出距離。
這時候辦公室的第一次例會開始了。我和王新安果然有緣,連學生會也進了同一個部門。開會那天晚上天氣陰沉,風很大,仿佛下一刻就要暴雨來臨。
對于我來說,見學姐是一件十分高興的事,這讓我那隐藏着不敢說出口的別樣心思翻湧着并拍打心的海岸。我要很努力才能克制那澎湃的感情淹沒自己。我甚至不敢提起學姐,不敢接王新安關于學姐的話題。
然後地方就到了,食堂的光那麽明亮,以至于在那燈光下的學姐的身姿仿佛帶了光暈從九重天闕而來。我緊張得幾乎不能說話,只是看着她,便覺得呼吸困難。但是一瞬間後卻又恢複正常。
盧笙在學姐背後的桌子上俯首揮筆,桌上鋪着一張未完成的海報,花花綠綠的顏色裏她認真的樣子讓我的緊張得到了緩解。有熟悉的人在身旁總讓我覺得安心。我呼出口氣,走過去跟學姐打招呼。
“學姐晚上好。”
“你們倆來了就先坐吧,再等一等小秦和安順。他們在路上,馬上就到。”孟簫學姐并沒有再關注我,我坐下無事,和王新安起身跟盧笙打招呼。
話沒出口,盧笙頭也不回地說:“你倆站一邊點,今天要趕完十張,我可沒空跟你們聊天啊。”
我和王新安無奈地站一旁看她,這時候小秦和安順也到了,為了不妨礙盧笙他們部門工作,我們只好找了個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例會不過是說些學姐學長們以前的事情,部門都有什麽工作,我很認真地聽學姐講的一切。正事說完就是大家一起說話聊天。
安順和小秦,還有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個學的科目是否一樣啊,班上的女生如何啊,以後的專業課什麽最累啊。還有便是各自的家鄉如何如何。
我和王新安還有盧笙都是七城人,所以大家都覺得很有緣,說以後來七城一起玩。王新安滿口答應,說是包吃包住。我們大笑,說是要住五星酒店。
“那就只能把我賣了。”王新安委屈地說。
“現在豬肉也十好幾塊呢,也是可以賣不少錢的。”我做為他的神隊友,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哈哈哈……”大家很開心地笑,學姐捂嘴,笑聲清脆。我有一瞬的愣神,不敢再望過去。
一直聊天到快十點半大家才散會,這時候我特別激動,因為學姐住我們樓上,這就意味着我可以和學姐一起回宿舍了。路雖不長,心情卻很好。
大家一起回宿舍,雖然沒有和學姐單獨說什麽,但是也覺得很滿足。王新安和安順都是健談的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笑聲不斷,我也笑得開懷。學姐的樣子卻在笑聲裏刻在腦海深處,我想應該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在風裏飄揚的秀發,看着我們時溫柔的眉眼,以及臉上淺淺的酒窩,都是我着迷的樣子。我傻笑着,無論何時。不知不覺王新安他們都走了,剩下我和學姐回女生宿舍去。
“剛剛那個小個子女生是你們班的支書吧?”學姐問我。
“是啊,怎麽了嗎?”
“沒有,我聽你們一個學長說你們班的支書多才多藝很厲害。”學姐稱贊盧笙,“而且校學生會後天要舉辦新生活動,她一個人要趕那麽多海報,可真是厲害。”
“一個人?”我記得剛剛還有很多人來着。
“我們走的時候只剩她一個人了,我看見桌上還有很多白紙。”學姐的話讓風吹得好像更大了,我不知道怎麽了,只是想一想那空蕩蕩的食堂裏盧笙一個人畫畫的樣子,就覺得很難受。
“我還聽說她口才不錯,是個當主持人的好苗子喲,只是高跟鞋可能要穿高一點。”學姐仍在說話,我的心卻被分開了,一半聽着學姐的言語,一半想着盧笙。
“她穿高跟鞋應該很好看吧。”我說,“不過,我覺得學姐應該會更好看才是,學姐的身材很好啊。”
“你可別誇我了,”學姐很高興地說,“我最近都胖了不少呢。”
“學姐你這還叫胖啊?你這麽說讓胖子們還怎麽活啊?”
“呵呵呵,哪有那麽誇張。不過,康橋你也很瘦哦,看起來還有點帥,但是我好想看你穿裙子和高跟鞋的樣子!”
“咳咳,”我猛地一陣清嗓掩飾尴尬,“那個,什麽,我這人沒那個氣質,穿着一定不好看。還是學姐你穿着好看些。”
話說完時已經到宿舍樓裏,學姐和我分開的地方。互相道別後我目送她離開,而我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樓道的風聲肆意咆哮,十月底的天氣已經足夠冰冷,我看着樓道那頭超市裏泛着暖意的燈光,走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想給盧笙買一杯熱咖啡。
外面的風很大,買了瓶裝的溫咖啡,揣懷裏,往食堂走去。回去時只剩下盧笙還在工作,她好像并不在意誰來了似的,只是埋頭。
“吶,給你。”我坐在她一旁的桌子邊将咖啡遞給她。
她微微擡頭偏着看我,紫葡萄的眼睛裏是我讀不懂的情緒,但是很快她就開心接過咖啡擰開喝一口,同時問我:“你怎麽回來了?”
“想請你喝一杯咖啡咯。”我聳聳肩,自然不會告訴她只是怕她一個人太寂寞。
“吶,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咯!”盧笙眉飛色舞地走過來饞着我的手臂到桌子旁,指着桌上未完成的海報告訴我說,“怎麽樣?好看吧!”
“還行吧。”我沒有欣賞的藝術,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确實只能說還行吧,人頭都胖成那樣了,唉,這畫兒吧,真不是我這種粗人能欣賞的。
“你個不懂藝術的家夥!”盧笙将我推到一旁說,“拿着,我還有三張就好了。”
“三張你要畫多久啊?”我接過咖啡問她,見她倒了一大盤顏料上去,沒話找話,“你潑墨圖呢?”
“那是喲!”盧笙好像很開心地笑着說,“我樂意我開心,你管的着嗎?哼哼。”
見她笑,我也覺得很開心,無奈回她:“你開心就好,我們偉大的盧笙大畫家!”
“哈哈哈,我可不是什麽畫家,只是畫個海報而已。剛剛那些是你們學生會的人?”
“是啊。”
我玩着手裏的咖啡,有微風吹過來,在我手上留下了一層雞皮疙瘩,“你冷嗎?”
“不冷。畫着畫不會冷。那個孟簫學姐真有氣質,上次開會的時候見她跟老師讨論問題,那是真厲害。”
一聽她說起學姐,我猛地來了精神,把咖啡揣進懷裏,興奮地對她說:“是吧,學姐很厲害的。對我們又很溫柔,我知道她還是上一屆的國獎獲得者,而且參加的設計大賽還得了特等獎,已經在自然雜志上發了一篇論文了。”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盧笙問得漫不經心,可我卻慌了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愣了好一下才忙說,“有一次逛她空間看見的啊。而且大家都在傳。”
“哦,我怎麽沒聽到呢。”盧笙小聲的自言自語傳進我耳裏。我解釋:“可能是我們部門內部在傳。畢竟你又很忙沒在意這些事情,新安他們都知道這些事情啊。”
“哦,可能是,不過康橋你也這麽八卦啊,這點倒挺像個女孩子的。”
“我哪裏不像女孩子了?”我真是無語。
“從頭到尾,從內到外。”
盧笙的答案簡直讓人郁悶,我看看自己,沒覺得哪裏不像。看看盧笙,修身牛仔褲,米色風衣,一雙晶亮閃光小皮鞋,長發披肩……咦,怎麽好像要比學姐好看那麽一點點呢……
我不禁看入了迷,就連她已經畫完洗手回來了也不知道。“你看着我幹嘛?難道我哪裏沾上顏料了?”她着急地在身上尋找,驚慌失措的樣子像一只跳腳的貓,我愣愣地看着她,總覺得怪怪的。
懷裏的咖啡突然落在地上,我拾起來擦了擦遞給盧笙:“喝嗎?還是熱的。我幫你卷海報。”
“都說服務到家,你怎麽不擰蓋?”盧笙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去。“你怎麽不說喂到你嘴邊呢?”
“我還怕你給我投毒呢!”盧笙搶過咖啡自己擰開猛喝一口。我替她收拾顏料盒和筆,同時等剛畫的海報幹。
“這麽大風怎麽還是熱的?”盧笙對此表示不能理解,我随口回她:“揣懷裏了,嫌棄就別喝。”
“呵,我就說這味兒怎麽怪怪的,原來你真的在裏面投毒了!”
“對啊,我就是投毒了,不就是想讓你試試我新開發的□□效果,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感覺啊?比如頭暈眼花耳鳴腹痛,渾身乏力之類的?”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百毒不侵。”盧笙得意地對我挑眉,我卷上已經幹掉的海報對她翻個白眼往宿舍走去。
她從後面追上,自作主張地挽上我的手臂,我已經習以為常地不願掙紮。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我喜歡女孩子了,那便知道吧,因為我喜歡的只是學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