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

第21章

七點鐘還不到，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群學生，大家帶着行李箱，正在等人，朱戬作為帶隊老師，起得更早，六點半就到了，打了幾個電話跟司機師傅聯系，又在等着人到齊。

七點過五分的時候，車子才停到了他們面前，朱戬跟司機師傅确認了一下，帶着同學們往車上裝行李，“同學們都注意一下啊，別落了人。”

“放心吧，剛剛就點過一遍了，沒少人。”呂鋆峰看了他一眼，偷偷拉着他說話，“那個，你那個，就是纏着你的那個鬼，是不是還在啊？我聽見你跟他說話了。”

“在啊，阿離現在就在你身後，看着咱們裝行李呢，你要不要跟他打個招呼啊？”朱戬指指呂鋆峰背後空蕩蕩的地方，壓低了聲線說話。

“大哥！我求你別吓我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問了，你喜歡怎麽樣都行，跟我沒關系啊！！！”呂鋆峰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空地，一陣冷風吹過，他吓得直跳腳。

“他剛剛朝你點頭了，就在你回頭的時候，你別怕啊，他人很好的，是吧，阿離。”朱戬回頭朝站在他們身後的慕容離笑笑，他真不是故意吓大峰的，明明就在啊，只是別人看不到罷了。

行李都放完了，人也都上了車，兩輛大巴上坐滿了人，朱戬兩邊都跑了一趟，确認沒有少人以後，直接留在第二輛車上，跟呂鋆峰一起坐着，突然一轉頭，他就看着阿離身邊怎麽又多了一個小芽？！“你怎麽來了？！”朱戬一邊說話，一邊把藍牙耳機戴上做做樣子。

“我聽說你們要出去玩，特意趕過來的！再說是慕容先生邀請我一起的，假期我都請好了，看，這是我的請假條！”她從随身的口袋裏面摸出一張絹布，上面的字體還是很古舊的小篆。

朱戬一個學書法的當然看懂了，只是這陰間的請假條……還真是言簡意赅啊，上面就寫着三個字：“批準了”。“你們領導是不是很忙啊？多寫幾個字都不行啊？”

“其實也不是特別忙啊，如果真的特別忙，就直接畫個圈兒了……不對，如果真的特別忙，根本不會給我們假期的！”小芽扯扯手上的絹布，又塞回口袋裏，“你們真好，還有時間出去旅游啊？！能野餐嗎？不對……我現在不能吃東西了，真可惜。”

“也不是不能，不過吃的東西只有食物的煙火氣罷了，吃到嘴裏沒什麽味道，只有香氣。”慕容離也是個老鬼了，享受了多年的供奉，這些他比較清楚。

“原來是這樣啊，那多沒意思啊？我還是喜歡吃東西的感覺，早知道我就應該排隊投胎去啊……”小芽後悔了，可她勞動合同都簽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啊！“果然，像我這種初入職場的菜鳥，下次簽合同之前，一定要找人問問才行啊，不然連自己被賣了都不知道！”

“嗯，确實應該如此，只是像我這樣沒去過陰間的鬼，并不知曉什麽陰間的規矩，你也應該多結交些那邊的好友，平日裏也多幾個照應。”慕容離像個老師一樣跟她說話，句句都是實在話。

“我知道的，慕容先生放心吧，我那邊也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玉顏和苗苗她們都沒有投胎，只不過沒了皮囊，不如我活動方便，留在下面坐辦公室了，天天對着電腦處理文件，還不給加班費……”小芽忍不住開始吐槽陰間的工作多了，嘟嘟囔囔說了一堆。

她說的再多，朱戬也就是當故事聽了，沒想到陰間現在辦公都用電腦啊？那能玩網絡游戲嗎？！朱戬突然腦子裏多了好幾個問題，不過他一個也沒問，問了也沒用啊，他又不去！

這一路上，朱戬就聽着小芽和慕容離聊天聽了一路，陰間的事情也聽了不少，不過大部分都是小芽在吐槽，阿離聽着她吐槽再點評幾句，朱戬聽着小芽吐槽之後阿離再點評幾句，如此翻來覆去，他終于困了……

上車睡覺，下車拍照，似乎是旅行團的慣有模式，朱戬他們可不是旅行團，沒什麽時間拍照，中午往服務區一停，大家齊刷刷地去買盒飯，要麽就是用熱水泡面，朱戬好不容易醒了，就看小芽眼睛發光地盯着大家手上的泡面，“我就聞一下！”

“那你聞吧，反正你也只能聞，不能吃的。”朱戬沒讓她聞自己的，他聽慕容離說，這被鬼享用過的食物會變涼不說，一點香味都不會有了，于是乎，今天車上發生了一件怪事，好多人都抱怨，自己手上的食物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好吃了……

大巴車載着兩車人一路向北方走着，朱戬到了下午，又開始打瞌睡，他把小芽扔到呂鋆峰旁邊，自己靠着慕容離，抓着他的袖子，這才睡的安穩了很多，于是乎，今天車上又出現了一件怪事，學生們都看到朱戬竟然斜着身子睡過去了？！而且他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依靠！只有呂鋆峰知道，朱戬身邊靠着的，不是人。

從天亮走到天黑，到了晚上八點半左右，車子才問問停了下來，慕容離推醒身邊的朱戬，“我們到了。”

“啊？到了啊？好好好，同學們，排隊下車拿好行李啊，一會兒跟着你們的班長走，別少了人。”朱戬下車跟司機師傅結了賬，又跟他們約好了返程的時間，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張A4紙，上面寫着他們學校的名字。“嗨！你是李師傅吧？我是朱戬，鄭老師的學生，剛剛路上還聯系過的。”

“哦！朱老師啊！沒想到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啊？！”李師傅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幹瘦幹瘦的，個子也不高，剛到一米七吧，手上被煙熏了一層灰，指腹上都是厚繭子。

朱戬的手被他緊緊握着，這是一雙老農民的手啊！“李師傅，我們的學生都在這裏，你帶我們去你家吧。”

“好啊好啊，來來來，同學們，都跟我走啊，千萬別走丢了啊。”李師傅朝學生們揮揮手，手裏還拿着一個手電筒，“我們村子晚上路燈不太好用，千萬別走丢了啊。”

“對，千萬別走丢了，跟上了，都跟上。”重要的話要重複三遍，朱戬一手推着箱子，一手拉着慕容離，慕容離的另一邊袖子被小芽拉住了，這要是有人能看到，還真是很像一家三口出來郊游啊！

村裏的街道從橫交錯，房屋又長得相似，光線昏暗，有時一個不小心，還真是容易走錯了路，朱戬牢牢跟在李師傅身後，大概在拐了七八個彎之後，前面終于豁然開朗了，一個大院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典型的北方建築結構，左右對稱，仿古的門口，前面還放着兩個石獅子，大門敞開着，門口挂着紅燈籠。

“同學們，我家到了啊，走走走，叔叔帶你們吃晚飯去！”李師傅熱情好客，推開門歡迎大家進來，還主動幫着他們搬行李。

院子很大，一進來有面影壁，上面是富貴吉祥的磚雕圖案，院子裏面十分寬廣，左右和後面全是房間，一排排幹淨整潔，院子中間有個水池，裏面蓄滿了水，還種着幾顆荷花，不過已經快衰敗了，池水看起來有些髒，上面漂浮着一層細小的蟲子屍體。朱戬的房間被安排在後面，那邊的房間最好，标準間格式的，兩張床，有電腦，有電視，還有個獨立衛生間，他打開燈看了一下，這屋子大概很少有人住，裏面竟然還有個小鬼？！

“嗨，小朋友，叔叔請你吃棒棒糖好不好啊？”朱戬說着蹲下身，就看着那小鬼嗖的一下就消失了……“阿離，我長得很猥瑣嗎？！為什麽他怕我？！”那小男孩兒挺可愛的，白白嫩嫩的臉，眼睛很大，就是神情有些呆滞。

“嗯……不猥瑣，只是你把他吓到了而已，不必在意這個。”慕容離看着那個消失的小鬼，并不在意，推推朱戬的肩膀，“快進去吧。”

“哦哦，好的，小芽呢？！”朱戬看着屋裏只有自己和慕容離兩個人，“我們是不是把孩子丢了？！孩子她媽！”

“她去女生宿舍了……那邊剛好有個床位，她說她要睡……我不是你妻子！”慕容離拿着竹簫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別胡鬧！”

“好吧，孩子她媽，我知道了。”朱戬捂着頭，趕緊躲閃，自己也就口頭上占占便宜了，“我說的不對嗎？我是孩子她爸，你是孩子她媽，小芽就是咱們女兒的……”

“我什麽時候多了個爸爸……不要這樣自作主張好嗎？！好吧，我喜歡慕容先生當我媽媽！學長，你還說你不喜歡慕容先生啊？你要是答應了，那我就是你們家孩子了！”小芽跑了進來，她們房間床位還沒有分配好，她在等着大家挑完了床位再回去。

“啊……這個啊……好吧好吧，我喜歡阿離，特別喜歡，你可以當我們女兒了吧？”朱戬摸摸鼻子，有些心虛地看着慕容離，“阿離，我沒別的意思啊，她就喜歡看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我們就當滿足一下孩子的願望吧。”

“嗯？小芽，你怎麽也跟着胡鬧了？！罷了，嘴張在你們身上，随你們吧。”慕容離捂着頭，他明明不會頭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