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十節
衆人各懷心思,均是一夜輾轉。
第二天天未大亮,長老院那邊就說有重大事件請求皇帝陛下召集所有人進行議事。
西水跟随着盡管一夜沒睡好卻依舊精神奕奕的衆人走進大殿。結果發現所有人都到位了,只剩下皇帝這股東風。凱魯是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沉着冷靜,只肅然問了句:“艾基爾長老,是出了什麽事嗎?為什麽這麽着急召集所有人議事?”
艾基爾一臉冷汗:“陛下,是關于先皇帝遇刺一事!”
“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案了嗎?”凱魯皺眉,天生政治家的敏銳讓他察覺到陰謀的味道。
艾基爾趕緊鞠了一躬:“是那樣沒錯,但是昨晚修達殿下突然改口說先皇帝陛下是……是……”
“你就直說吧!”凱魯這下也不皺眉了,只是低垂着眼皮子,別人可能覺得他是有點漫不經心的味道,但是西水知道,他丫又是在醞釀啥壞主意了。
“修達陛下說弑君的是帝特!!!”
“什麽!?”
“這不可能!”
“胡說八道!”
“真可怕!!”
各種不同的驚訝和質疑以及議論瞬間使得莊嚴的議事殿變成了菜市場一般的哄亂。不過這紛亂也就是一時間的事情,很快,衆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後,立馬就發現了,修達vs帝特=太後vs皇帝,這——又是妥妥的神仙打架了!!!
所以更詭異的沉默瞬間将大殿給淹沒了。
西水一肚子的草泥馬。戰争都搞完了,這事兒咋還沒完沒了啊!朝明顯呆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修達看去,恰好跟同樣心有靈犀帶着若有所思神情看着修達的凱魯對上了眼神,西水咬牙點點頭,表示想到一塊兒去了。
修達是凱魯如假包換的迷弟,一聲不響就反水,別說是知道這段劇情的西水,就是凱魯自己都不信。跟裘薔爾一樣,都是被黑水控制了無他。連自己親兒子都下得去手,真是狠起來自己都害怕自己的典範。
既然凱魯心中已有了章程,那就看他怎麽發揮了,總的來說,既然當時的夕梨沒有出事兒,那麽此刻的自己,也應該是沒什麽風險的,再說了,西水絕非坐以待斃的性格,plan BCD什麽的還是有的。
凱魯沉吟片刻,淡淡地開口說道:“帝特對帝國的貢獻,有目共睹。我并不是指修達在撒謊,但是比起直接将帝特關起來判刑,我認為更重要的是證明他的無辜,對嗎,各位長老?”
原本立場就頗為微妙的長老們開始有些心态不穩了,是啊,第一帝特本人肯定沒有必須要弑君的理由,二來即便是有了……那也不是他們可以摻和進去的事情啊!即便他們不害怕來自帝君的怒火,也要掂量着點或許帝特對帝國未來會有不可估量的貢獻這一事實呢。
這事兒別人可以不摻和,但是本就性格剛正,卻因為女兒這層私下牽扯而不得不更嚴格對待凱魯的艾基爾就必須要擠一下發問:“關于這點,陛下您能辦到嗎?”
“能否請裘薔爾小姐來這裏?”
“您說什麽,要我女兒來……?”
“是的。”
凱魯這神來的一筆令衆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太後果不其然率先諷刺:“陛下,這個時候,請暫時将個人的私事放在一邊。”
只有西水知道他想幹嘛,呵呵,男人。
“我并不認為攸關王太子的兒子是我個人的私事,而且,這件事跟國王被暗殺并非無關。”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艾基爾是多尴尬也不能拒絕了:“我知道了,既然陛下這麽說,我就去叫裘薔爾過來。”說罷他便站起來走出大殿。
令西水感到有絲奇怪的地方是,伊爾和賽那沙幾人似乎是知道凱魯想要做些什麽似的,都是一副頗有成算的态度,并沒有疑惑或者驚訝的表現。
似乎……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樣子。
不多時,裘薔爾便帶着一名玉雪可愛的孩子走了進來,只見她行禮後跪在地上,含淚說道:“凱魯陛下!真高興您召見我!”
“裘薔爾,我想再次聽你親口說,”凱魯站了起來,走向裘薔爾,定定的看着她:“你生的這孩子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殿內氣氛很不好,可裘薔爾似乎眼裏只看到凱魯一人似的,屬于貴族小姐的冷靜自持高貴教養蕩然無存,禮儀沒有缺失,但是态度卻很是激進:“他當然是啊!我愛慕的人只有陛下您一人啊!我日夜思念的只有陛下!請您抱抱小凱魯吧!”
這些話雖然聽着特別失禮,大庭廣衆下的,也确實是有失身份,但是相對于裘薔爾的失禮,衆人更驚訝的是內容,紛紛交頭接耳:“陛下到底是……?”“這不是公然承認這個孩子嗎?這樣只會讓他失去大家對他的信賴啊!”
西水冷眼瞅着得意哼哼的太後,就這情商,還跟凱魯鬥,得,洗洗睡吧。
“在抱孩子之前,裘薔爾,請讓我先給你個擁抱吧!”
“噢噢,陛下……!”裘薔爾一臉的驚喜交加,不由自主地朝着凱魯撲去:“陛下……陛下!”淚流滿面的激動,讓人一眼就能将她對凱魯的真心看得分明:“啊……陛下的味道,我就在您的懷裏,好像做夢喔!”
凱魯只是沉默,面無表情——哦不,在接觸到扯了扯嘴角,笑容冷冷的西水的視線時,貌似有一絲可疑的尴尬從皇帝陛下的眼中迅速飛過。
“陛下?!我好難過,請不要抱得這麽緊……”
只見凱魯鎮定地說了句:“裘薔爾,請原諒我的無禮。”
“咦?”裘薔爾瞪大了眼:“啊嗚!”
“裘薔爾小姐的口中吐出了‘黑水’!”衆人大驚!
誰的閨女兒誰心疼,就在衆人都震驚地瞅向唯一會煉制黑水的太後時,艾基爾長老迅速抱着裘薔爾譴責凱魯:“裘薔爾!你沒事吧?!陛下,您這是在做什麽!?”
就在衆人沒注意的當兒,沒人瞧見咱們的皇帝陛下趁着艾基爾長老沖上來抱住女兒這當兒,迅速閃身到一旁去站着,向來穩重的臉上,似乎是……松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這場仗既然已經開了頭,斷然就沒有不打下去的理兒:“裘薔爾小姐,你覺得怎麽樣?”
“凱魯陛下!”裘薔爾一臉驚訝。
“你說着孩子是我的兒子,你還記得嗎?”
“咦?!”裘薔爾一臉震驚地看着自己一旁正在懵懂吸吮手指的兒子:“是……是的,我記得。我,我……我為什麽會說出那種話……?我為什麽會說出根本不可能有的事情!?這孩子根本不是陛下的!他——”
看到這兒,西水實在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了——貴族小姐與旅行歌者的故事,看似浪漫,但給裘薔爾帶來的傷害,将會伴随她一生。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當初艾基爾為什麽要對女兒到底是與何人生子這件事在殿堂之上咄咄逼問,果然為人父母都會如此嗎?為了自己面子上過得去,枉顧子女的心情,不惜将其內心鮮血淋淋的傷口撕開給他人看。裘薔爾就算說出來是流浪歌者的種又對目前的局勢有什麽意義呢?更令西水摸不着頭腦的是,凱魯其實明明可以制止的,但他并沒有,不單是他,伊爾等人都沒有。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為什麽還要——
然而,正當他轉身要走遠些時,凱魯不着痕跡地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按住了他的肩膀,以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在他耳畔低語:“這就不忍心了?有沒有想過,如果裘薔爾并沒有被黑水所控制呢……殘忍嗎?可是,我只能選擇一個啊。”保住你,或者,保護裘薔爾不受這種折辱。
顯然,他是選擇了前者。
話音乍落,西水剛覺得肩頭力道一松,就聽到艾基爾那頭擡手就要對裘薔爾揮去,嘴裏還恨鐵不成鋼:“混蛋!居然跟流浪歌者……就算那樣,也不能撒這種慌啊……!”凱魯很及時地攔住他将落下的手掌:“裘薔爾小姐并不是真的想說謊。”
“陛下?”
“看不明白嗎?她是被操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