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樹洞
忙碌的一周也是收獲的一周,起碼本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社團的收獲還算不錯, 下午散場之後, 大家晚上一起約着吃了個飯,為今天的大成功慶祝。
衆人雖然亢奮也确實挺累的,累到徐陽都不想找鄒鷹算賬——本來他也沒可能做什麽, 難道還能把人按着揍一頓麽?不過這回是累到一句話也不想多說,他這番不說話的姿态, 倒是搞得原本理直氣壯的鄒鷹心虛。
“你生氣了?”他問,語氣裏帶着那麽點別扭和不解。“不,我只是郁悶。”徐陽坐在自己床鋪下擦着頭發, 水珠被柔軟的毛巾吸收掉,當然也有漏網之魚調皮地順着發梢滾落,沿着脖頸皮膚沒入領口, 徐陽冷得打了個機靈,拿毛巾擦拭脖子。
聽他這麽說鄒鷹心裏平衡了。“你回來就一聲不吭我還以為你生悶氣呢。”
“想多。只是累了不想多說。”
李途道:“幫你打完本我就下了,放心我跟某人不一樣嘴巴很緊的。”徐陽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鄒鷹一口氣梗在喉頭, 好像被無聲的嘲諷了這肯定不是他的錯覺。
累了許久徐陽終于是好好休息,一覺醒來精神倍兒棒, 他詫異的是鄒鷹居然買了一個宿舍的早餐,要知道大多數情況下,徐陽才是起得最早那位,鄒鷹雖然沒有李途那種超級賴床的習慣, 也看得出今天是刻意早起了。
徐陽哭笑不得:“吹得什麽風?”
鄒鷹當然不說就當賠罪,只說,“起得早了點而已,今天我請。”李途在床上露出腦袋,“有包子沒,什麽餡兒的?”
“白菜豬肉。”
“沒有醬肉包,差評!綿羊每次都記得我的醬肉包,你說你怎麽這麽沒誠意呢!”
“卧槽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哪天你起個早給我們捎早餐回來我看看?”
“我可以捎午飯晚飯,”李途完全不誇海口十分誠實承認了,“唯獨早餐真不行。”
“餓死活該。綿羊別理他,我們把東西分了讓他吃翔去。”
徐陽拎過一杯豆漿一根油條,并不參與他倆無意義的嘴炮戰。“我必須得說你買這麽多,就不是兩個人能吃得完的量。”
上頭李途笑出聲,鄒鷹威脅道:“再不起床就扔了,豆漿我喝一杯倒一杯,反正不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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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別。”李途笑嘻嘻吃了這口不是威脅的威脅,“起了起了。給我留點。”
失戀了後鄒鷹忙碌的日子總算是閑下來時間空出一大半,也恢複了老實上課不逃學的日子,三人在教室裏坐一起,休息時間李途看見鄒鷹各種奮筆疾書補抄之前的筆記,鬼使神差問了句,“你上學期挂了幾科?”
鄒鷹手上 “唰唰唰”的筆一頓,“不談這個我們還是好兄弟。”
“你該問他有幾科過了,”徐陽道:“不過順便一說,老鳥你就是之後再戀愛也注意着點吧,別到時候畢不了業就慘了。”
李途深以為然:“你戀愛至上的毛病,也幸虧你高中沒戀愛,不然肯定沒法跟我成為室友,畢竟B大。”
“我錯了,大佬們求放過,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先想想怎麽讨好老師吧,”徐陽提醒他,“你已經在老古的重點監督範圍內了。”
鄒鷹看了看講臺上回來的古老師,一個頭兩個大。
中午他們吃了個時間較早的午飯後,徐陽打開游戲準備清清日常任務,當收到蒼狼私聊的時候,他瞬間的表情應該不太好形容。對一個作息十分規律的人來講,蒼狼的舉動讓他十分糟心,就跟強迫症看到排列整齊的地磚上突然出現了一塊另色調的地磚一樣紮眼紮心。
【私聊】你對蒼狼說:你以為現在幾點?
【私聊】蒼狼對你說:北京時間11:47?如果我的時間準确
【私聊】你對蒼狼說:很遺憾現在并不是你的時區
蒼狼那邊應該是淩晨三點多,這還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怎樣一個夜貓子,這作息時間看着都難受!
半響後YY裏傳來蒼狼煩躁且恹恹的聲音,“我試過了,可惜沒睡着,睡不着又煩躁,幹脆起來打游戲。”
“你失眠很嚴重?我建議你去看醫生。”
蒼狼嗤了一聲:“心病哪有那麽容易治好?”
徐陽沉默。
“你怎麽不出聲了?按照發展你不該問問我有啥心事?”
“我不喜歡按劇本走,”徐陽漠然道:“而且感覺會很麻煩。”
“啥你敢嫌我煩!?我跟你講我現在脾氣非常不好要炸了腦袋般不好你別惹我。”
徐陽再補上一刀:“頂多在游戲裏被你按着打,不然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對我怎麽樣?”
如果是經常失眠想睡卻睡不着的人,精神狀态和情緒的确容易不穩定,負面的情緒大量充斥總會需要宣洩口,蒼狼的宣洩口大概就是他那怪脾氣,這就可以解釋了,所以說話才如此容易暴躁。半夜睡不着起來打游戲,看起來還有游戲依賴症。
蒼狼那邊狀态似乎确實不太好,徐陽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隐約有吸氣聲傳來,又過去半響,那邊頹廢又疲憊的聲音傳來,“暫時當我樹洞,就一會兒。”
徐陽想現在如果拒絕會不會把人氣得血管爆裂,于是他換了個說法,“沒問題嗎,把我當樹洞。”
“我倆互不認識,跟你說的隔着屏幕我不能對你幹嘛你也不能對我幹嘛,哦你看過我照片,用我照片去網上搜能知道我,畢竟我是個名人。”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有長那張臉的名人。
“不過無所謂,接下來的事你就算抖出去公開給所有人,都無所謂。”
徐陽嘆了口氣,他把打入冷宮許久的耳機拿起來插上戴好。“你講。”他說。總不能真把一個失眠暴躁症的人氣到血管爆炸。
心緒極其翻滾精神狀态又不好的時候,若是有長期郁結于心不得與宣洩的東西,他們極其渴望能朝誰訴說,加上蒼狼的時間是夜晚,夜晚是精神與現實最晦暗不明的時候,你常常會做出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那是平日裏大概不會有的沖動與思維,莫名其妙的在頭腦中碰撞,于是你掙開思維的牢籠,想做就做了。事後你想起來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不會後悔。
每個人心底都有困頓的野獸,有各種各樣的大膽想法和欲望,偶爾沖動一把有什麽不行?
一頭獨狼在夜晚想要咆哮,徐陽現在要做的只是做個聽衆,是的,一個樹洞。
有的話不能告訴現實生活中的朋友,正因為是熟人,所以不能說,網絡上彼此不認識的人,許多話反而能輕易說出口,比如一些問題的詢問,比如一些事情的傾訴。
“我家庭狀況,嗯,總之關系不太妙,你如果能搜到我是誰,也能搜到這個,一大堆标題呢,呵。”
戴上耳機與外放又是兩種體驗,就好像蒼狼貼着你耳朵說話一般,富有磁性的聲線從耳機中傳來,徐陽調整了下耳機,覺得耳朵有些癢。
“今晚給我媽打過電話,我總覺得她報喜不報憂,她一直這樣。你想啊,一個男人把私生子接到家裏住,就算過去多年,女人也不可能不介意,再說她原本就不是個特別堅強的人。”
……嗚哇,這家庭關系已經不是不太妙了吧?難道不應該是很糟糕?
“自從那小子出現——該死的,我并不是說他怎樣,他當初一個小屁孩兒他能怎樣,因為大人的意願才産生了他,是的他本人沒有錯。我的意思是他的出現,私生子的出現讓我們知道我爸在外面不僅有了情婦還留了孩子,這對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來說打擊是巨大的,無法想象的。”
那的确是啊。“所以你想她了是嗎?”徐陽放輕了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後,就忍不住擔心一下。”蒼狼自嘲道:“雖然我自己就是個叛逆的家夥。”
“挺不錯了你,起碼聽起來愛憎分明,你還沒抱怨私生子有多壞,也不容易。”
“他如果本人是個壞丕子還好點,我就能幹脆地打爆他。這樣互相折磨着算個什麽事兒呢?我大多數氣都撒我爸腦袋上了,我不排除他有被波及到的時候,興許我的言辭傷了他我還沒注意。”
蒼狼煩躁道:“他的出現對這個家來說是最糟糕的時候,理智知道錯的不是他,可看到他的臉還是經常來氣,控制不住。都什麽鬼什麽事兒啊你說,媽的。”
“這種事我不好評價,我只是一個知道你冰山一角的外人,光憑片面說些話沒準适得其反還能踩了你尾巴。不過我覺得——”徐陽頓了頓道:“你這家夥,莫名感覺還挺不錯。”
“廢話!應該說大爺我非常優秀好麽!”
盡管人品可能不錯,性格果然還是毛病。徐陽默默想,這話暫時就不說了,今天這個時刻,稍微給這頭獨狼一點寬容吧。
雖然蒼狼一口一個能在網上搜出他的信息,實際上徐陽并沒有興趣去查,既然蒼狼說的這些其餘人也能查到,那确實不是什麽好隐瞞的事。但對當事人來說,衆所周知的事不等于他們能随口而談毫不介意,每個人都知道你有一道疤,但痛的只有你一個人。
蒼狼之後跟徐陽就開始胡扯了,興許只是倒出那一點點心事對此刻的他來說足夠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蒼狼終于表示要下線。
至于他睡着了沒,晚上再度上線的時候,徐陽随口問道,此時蒼狼那邊終于是白天正常活動時間。
“沒睡好,但多少休息了下,還成。”蒼狼說,“我當時大概憋瘋了,居然逮着你吐苦水……”
“你對是我這點有什麽意見?”
“沒……姑且還成。”
徐陽挑挑眉,對這句話不予置評,蒼狼這人,至少在游戲世界中展現的蒼狼此人他已經形成一個印象,真人與二次元不同,但姑且現在在二次元裏,他倆算是朋友了,能在游戲裏和平相處對隊友來說該足夠了。
數小時前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似乎什麽也沒變,也似乎有什麽變了。
此時他們是競技場三人到齊,暝影好奇,“你倆發生了什麽?”
徐陽:“哦,我就當了個樹洞,照顧了下某個不成熟的年輕人。”
“說的你跟老年人似的,”蒼狼粗聲粗氣道:“走了走了,去競技場裏練練,都準備好了沒?”
暝影:“随時可以!”
徐陽正想開口說自己也準備好,一條私聊信息突然闖入眼簾,讓他話語一頓——
【私聊】糖不甜對你說:卧槽師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