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願娶妻
“嬌嬌，你看那許太傅的孫女兒如何？”
明華輕搖着扇子，笑吟吟地看着園子裏的一衆姑娘們，漫不經心地問着身旁的小姑娘。
“……挺好的。”
衛寶珠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紫色衫子，氣度高華的少女，“許姐姐非常聰明，是我們書院裏成績最好的。”
将來大概可以很好地輔佐太子哥哥吧……
“那個曹大将軍的女兒也不錯。”
明華有些猶豫，“嬌嬌，你喜不喜歡她？”
“也很好。”
衛寶珠沒什麽精神地道，“曹姐姐精通騎射，身體很好，性格也爽朗大氣。”
“那孫尚書的女兒呢？”
明華擰眉，“我今天好像總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太子是不是喜歡她？”
衛寶珠心中一堵，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孫姑娘性格爽快，行事幹脆，應該很喜歡太子哥哥的。”
“……怎麽在你眼裏誰都好啊？”
明華笑着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額頭，“那你說說，你想讓誰當太子妃？”口氣随意得仿佛只要寶珠開口，就給誰太子妃這個名額。
誰都比她好，總歸不是她。
衛寶珠咬了咬唇，小聲道，“姨母，這事兒還是去問太子哥哥吧，畢竟是他要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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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倒也有些道理。”
明華笑，餘光掃到她眼裏的寥落，頓了頓柔聲道，“只是不管怎樣，我都得選一個待你好的姑娘才行。”
“畢竟以後得靠她護着你。”
明華摸着她的頭發嘆了口氣，“要不是衛燎看中了李國公家的的那丫頭，她其實才是我心中最滿意的人選。”
“這可不行！”
衛寶珠有些緊張，妍姐姐那性子絕對不适合呆在宮裏，好險這回二哥是搶先了一步。
“瞧你急的。”
明華失笑，“你哥哥我也一樣的疼，怎麽又會搶他的心上人？另外再選一個也就是了，你覺得還有哪個姑娘合适？”
他的親事怎麽能這樣随便的決定……
衛寶珠垂下眼，“姨母，太子哥哥說他不喜歡太嬌氣的姑娘，大概懂事大氣的姑娘會更好一些。”
“哦？”
明華微微挑眉，“他還跟你聊過這個？”她沉吟片刻，笑了笑道，“不如這樣，嬌嬌，你去問問他，到底選誰比較好？”
讓她去問？
衛寶珠怔住，待要拒絕卻見明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到了嘴邊的話又默默吞了下去。
問就問吧，好歹也要讓他選個心儀之人，才能陪着他在這寂冷的宮殿裏過上一輩子。
想是這樣想，但真當對上李熾那沉沉的目光，衛寶珠又慫了起來，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後，卻擠出來一句，“我……我找你沒事。”然後飛快地轉身，滿臉懊惱地就想逃走。
卻有人從後面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就将她轉回來面朝向自己，彎腰對上她的眼睛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月光下，他的眼眸很黑，很深，仿佛能将人都吸進去，衛寶珠心口怦怦直跳，吞了吞口水，“我，我就是想問你，覺得孫倩怎麽樣？”
李熾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緊盯着她慢慢搖了搖頭，“……不好。”
“那，那孫小姐呢？”
衛寶珠頓了頓，“每回大比，她都是第一，和你的名字挂在一起。”
“我不認識。”
李熾很幹脆道。
“還有，還有秦姐姐……”
“你提這些姑娘的名字，是想問我什麽？”
李熾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低沉暗啞，“嬌嬌，我什麽都不會瞞你，你可以直接問。”
“我……”
衛寶珠緊張地攢緊手指，“姨母想給你選個好的太子妃，讓我問問你喜歡誰。”
幽深雙眸裏的亮光一瞬間熄滅了，李熾慢慢地問出口，“你希望我娶妃？”
“你現在是要選太子妃了啊……”
衛寶珠小聲道，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慌慌的，卻完全不知道這情緒從何而來，“我今天幫你看了好多姑娘，有的很美，有的很能幹，還有的性格有趣可愛，太子哥哥，我真的希望你能選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妻子。”
“你還給我看了好多姑娘？”
李熾濃眉擰起，定定看了她好半晌才冷笑道，“不需要你這麽費心，我心中早已有了人選。”
衛寶珠心裏一沉，但還是勉強笑道，“是……是誰？我去幫你告訴姨母。”
“不必。”
李熾垂下眼，模樣似乎有幾分脆弱，“她不會同意的，所以這回瓊花宴，我誰也不會選。”
為什麽？
“那姑娘身份很低嗎？”
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別的理由，衛寶珠輕聲問道，“難道是哪家大人的庶女不成？又或者是宮裏的哪位姐姐？”
“別瞎猜了。”
李熾淡淡道，“像你這麽笨的腦子，想一輩子恐怕也猜不到。”
衛寶珠氣鼓鼓地看着他，心中又酸又悶，“你很喜歡她嗎？一定非要她做太子妃不可，哪怕姨母不會同意？”
“是。”
李熾深深看進她眼睛，“從很早的時候，我心中就只唯此一人，日日思慕，夙夜難安，除了她，我再不要旁人。”
衛寶珠一僵，猛然回想起忠烈祠的那一日，她在大殿內也是聽得他如此情真絕望的宣言，對着一個因他離京而錯過死去姑娘。
那時他說，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退讓。
他喜歡了她那麽多年，一直一直不肯放下她，她回來後還曾想，若是讓他得償所願，是不是就不會離京，也就可以避免之後的那一場大的動蕩。
她應該要幫他的。
衛寶珠幾乎快要哭出來，卻還倔強的瞪着他，“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勸說姨母。”只要姨母同意了，陛下也不會太過逆她的心意。
“你幫不了我。”
李熾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帶着一絲寵溺的笑，“你放心，等我把一切都解決，讓她能夠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怕的呆在我身邊時，我會告訴你，她是誰。”
而現在，就讓他默默的把這份心意藏起，不要讓心愛的姑娘陷入兩難的選擇。
這個世界上，她最在意的就只有家人和皇後，如果和他在一起注定得不到祝福，她一定會很難過，他舍不得。
那目光實在太過溫柔，讓衛寶珠都快要誤會那個姑娘就是自己，她捏緊了裙子上的系帶，到底還是忍住了那股沖動，這肯定只是她一時腦袋發昏的錯覺。
他明明說過最讨厭嬌氣的姑娘。
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她，他喜歡了她很久很久，但他們兩個今年才關系好轉幾個月。
“嬌嬌，你會等我嗎？”
李熾低聲問道，讓她忍不住怔了一怔，“什麽？”
“等我親口告訴你答案。”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眨也不眨一下，仿佛這個回答對他至關重要，衛寶珠張了張嘴，終是應了句，“好。”
或許，她也該趁着這段時間整理好自己的心緒，遺忘掉那些心跳與悸動，讓一切都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去。
然後，好好做他的妹妹，幫他抓住他喜歡的姑娘。
***
一場瓊花宴賓主盡歡，敬帝手拿一卷竹簡，坐在偏廳聽着宦臣劉和的禀告。
“皇後看上去心情好些了嗎？”
沉默半晌，他問，“胃口好不好？共吃了幾個菜？？養身湯喝了嗎？”
“娘娘看上去精神挺好，笑了三次，胃口不算太好，只吃了幾樣素材，湯喝了半盞。”
劉和一一答來，顯然是對這樣的問話已經習以為常，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不過聽說娘娘回宮就歇下了，可能還是有些累着了。”
“那些不會看眼色的東西！”
敬帝皺眉，“一場花宴何至于要鬧那麽久，不會早早散了嗎？下回記得提醒我規定時辰。”
“是。”
劉和應道，外面傳來小太監的通報聲：“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讓他進來。”
許是因為聽到明華心情好轉，敬帝神色也輕松了些，難得的看到李熾時沒有如以往般橫眉冷對，“何事求見？是不是今日遇上了哪個心儀的姑娘？”
李熾抿了抿唇，低聲道，“禀父皇，兒臣不想娶妻。”
“你說什麽？！”
敬帝大怒，劈手将竹簡砸向他，李熾卻是躲也不躲，任由那堅硬的竹子劃傷了額角，獻血順着白皙的皮膚流下來，他的眼神卻依然堅定，“兒臣不願娶妻。”
“此乃國事，何時由得了你來決定！”
敬帝冷冷看着他，半分疼惜的意思都沒有，“朕說要你娶，你就得娶！”
“……那兒臣寧願不做這個太子。”
沉默許久，李熾道，“求父皇成全。”
“你何止不該做這個太子！”
敬帝冷笑，“你當初就不該出生！若是不願做，那也行，将你的性命一并還來，那也是朕賜給你的東西。”
李熾手指緊緊握起，即使聽過一千次一萬次，這樣的話還是讓他覺得自己可悲，然而這一回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退讓，于是又沉聲說了句，“兒臣不願娶親。”
“若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的話，朕就成全你。”
敬帝陰冷地看着他，“讓朕瞧瞧你的決心到底有多大，反抗朕的信念又有多強！”
“兒臣……遵旨。”
李熾深深拜了下去，縱使知道他不在乎，還是低低說了一句，“兒臣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抗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