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東窗事發
衛寶珠愣住,最後一日的祈福燈會名為祈福,實際上已經演變成為少年男女表白心意的地方,若是一個異性邀你去看燈,那十有八九是……
“你也知道,我不方便邀請別人去。”
見她始終沒回答,李熾有些笨拙地補充道,“聽說今年的燈是劉一手大師親制的,很漂亮……”
原來是這樣。
“好!”
衛寶珠痛快答應了他,李熾還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她呆了呆,又突然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恢複了平日裏的嚴肅,“那好,我們到時候不見不散。”
衛寶珠點點頭,心裏卻有些悵然若失,原來并不是……
也對,他太子妃未定,的确不方便和別的姑娘去看燈,不然鬧出不必要的麻煩來就不好了,只是不知道前世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到底是誰,會不會就是這次燈會上遇見的?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無端端沉悶起來。
兩人回了營地,李妍臉紅紅地迎了上來,先向太子行了一禮,等他走後才輕輕掐了衛寶珠一把,嗔道,“你要死了,居然敢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裏。”
“我二哥不是在嘛!”
衛寶珠嘻嘻笑道,“我那也是被人擠了出去,想着有他照顧你,就放心出去逛了逛。”
“他照顧我?”
李妍一挑眉,沒好氣笑道,“他一下說這裏疼,一下又說那裏不舒服,讓我給他上藥包紮忙了好一會兒,這是在拿我當丫頭使喚呢!”
……怎麽這麽蠢?
衛寶珠無語,但想想這個傻哥哥的确腦子不太靈光,只得不抱希望地小聲問道,“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要拿金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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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啊!”
李妍又好氣又好笑,“還得意洋洋在我面前炫耀了好幾次,這還沒拿到呢,也不知道在顯擺什麽。”
當然是因為……
衛寶珠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幫自己那個傻哥哥一把,于是小聲道:“我告訴他你要嫁給今年的金弓之才。”
“他……”
李妍怔住,繼而雙頰飛上紅雲,“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那不過是玩笑話。”
“可是他大概當真了吧……”
衛寶珠有些不好意思,“妍姐姐,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二哥的心思,如果,如果你看不上他,你告訴我,我去告訴他,讓他斷了不必要的念頭。”
“……也不必。”
李妍羞得滿臉通紅,突然伸手捶了她一下,“這些事你小丫頭別管,總之我會自己看着辦的!”說完,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多年的好友小妹妹,窘得轉身逃走。
衛寶珠呆住,她還真沒想到她二哥傻人有傻福,妍姐姐居然對他也不是無意!
上輩子兩人陰差陽錯,他追随太子去了西北,妍姐姐也另嫁他人,導致到最後兩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心意,今生終于不一樣了。
她大概快有嫂子了吧……
衛寶珠想着,唇角止不住的揚起。
到了大宴最後兩日,不知為何,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細雨,除卻一些騎馬圍獵活動,大部分都已經撤回了宮中,衆人議論紛紛,不知明日晚上的燈會是否還會照常舉行。
這一回的大宴最出彩的少年郎無疑便是衛燎,而女子這邊除了那位在鬥花會上以一瓶稻穗獲勝的吏部尚書之女史婉容,就是衛家大房的嫡女衛萱。
而她之所以得到了衆多贊譽,雖然各方面表現不俗,但讓她力壓群芳的還是因為朱貴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緣故。
是人都能看得出她要擡舉這位小官之女的心思,再加上她是寧國公的侄女兒,大多數人也願意給她這個捧場的面子。
好在雨到了傍晚時分就停歇了,衛寶珠無心再參加晚宴,于是在自己清和軒內卸了釵環,只着一身常服斜倚靠在榻上看書,當窗外漸黑,周圍宮燈點起,忽然響起了一聲炸雷,駭得她坐直了身體。
“姑娘,陛下那邊派人來叫您過去。”
紅裳走了進來,手裏拿着要換的衣服,衛寶珠定了定神,着軟鞋下榻,一面問道,“可有說是什麽事情?”
紅裳微微搖頭,又小聲道,“來的小太監我不認識,不過蘇嬷嬷看過了,的确是禦前的人。”
衛寶珠點了點頭,在她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又着好了木屐,走出殿外看着複又綿綿的細雨,不知為何突然心神不寧起來。
外面已有宮人擡的小轎候着,紅裳伺候她上了轎,然後便一路朝勤政殿而去,等到撐傘踏上那青色石板臺階,雨便驟然大了起來,濺濕了她的裙擺。
“你在這裏候着。”
她吩咐紅裳,然後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往殿內而去,還沒等進去,就聽見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驚得她一停,旁邊那小太監卻是低着頭,出聲通報了一句,“啓禀皇上,衛姑娘到了。”
“進來。”
敬帝聲音一如以往般暗啞低沉,衛寶珠自小就有些怕他,此時低着頭進去,也只瞧見跪在旁邊的一抹明黃色衣角。
明黃色?
她悚然一驚,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果然見到李熾那清冷蒼白的面頰上已有一片紅痕。
太子哥哥挨打了?
為什麽?!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敬帝就已經開口,聲音比開始柔和了些,“寶珠,你可知道你姨母去妙法寺做什麽?”
“父皇,衛姑娘并不知情。”
李熾面無表情地先開了口,“她一個小孩子家,母後向來拿她當女兒看,又怎會告訴她什麽?”
“衛寶珠,你自己說!”
敬帝的喝聲吓得她渾身一抖,電光火石之間,不知怎地她突然明了了李熾的意思,茫然反問道,“姨母……姨母不是去妙華寺祈福了嗎?”
敬帝牢牢盯了她許久,忽然冷笑一聲,“枉她那麽疼你,你卻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可見也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衛寶珠不敢作聲,好在敬帝只罵了這樣一句就不再針對她,“滾到旁邊的偏殿去候着,到明日同我一起去将你姨母接回來!”
“是。”
衛寶珠行了一禮退下,目光卻落在了旁邊仍然不許起來的李熾身上,心中焦急難安,看這情形,陛下是知道了姨母懷孕的事情,可是又為什麽要對太子發這麽大的火?
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還沒等踏出門口,裏面的敬帝就已經開始罵了起來,一句比一句更加殺人誅心,聽得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咬牙用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了自己再回到殿中去。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若沒有你母後,你早就不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還敢在這裏跟我玩那些小心機!”
“怎麽?你怕你母後生下自己的孩子後,你的太子之位就會不保,所以才瞞着朕,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這裏看着你母後去死?”
“我告訴你,若是你母後出了事兒,我第一時間就賜死你,也不會再有接下來其他的什麽癡心妄想了!”
“我不缺兒子,更不缺你一個,你的存在只是為了穩住皇後的位置,你給我牢牢記住這一點!”
“你給我一直跪在這裏,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殿來傳來幾聲咳嗽,仿佛是敬帝氣急嗆到了,有內侍勸他保重身體,扶他進去歇着,而這一整個過程中,李熾卻是不發一言,仿佛是個不會出聲的木樁子一般。
從頭到尾,她也只聽到幫她辯駁的那一句。
夜漸漸地深了,因被留在這偏殿,小內侍将她的侍女紅裳帶了進來,讓她照顧衛寶珠休息,畢竟陛下雖然發了火,這位衛姑娘卻還是皇後娘娘的心尖尖,誰也不敢怠慢。
偏殿只有一張硬榻,被褥也不夠柔軟厚實,紅裳眼眶一紅,又不敢多問其他,只輕聲勸慰道,“姑娘早些歇着吧,天大的事兒也還有皇後娘娘呢!”
這回只怕是又會鬧出大事了。
衛寶珠微微搖頭,沒有分毫睡意,她既擔心姨母的身體,又害怕陛下此去會鬧得不可開交,還心挂着太子殿下,若不是她的請求,恐怕他也不會背上這麽大一個誤解。
到底是內心不安,她讓紅裳在房中待着,自己卻悄悄回去了正殿瞧一瞧,果然那個明黃端方的身影還在原處跪着。
她小心地輕手輕腳走了過去,李熾沒有回頭,就從地上的影子裏發現了來人是誰,還沒等她靠近就輕輕嘆了口氣,“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去睡?”
她睡得着麽?
衛寶珠鼻子一酸,咬着唇怯怯站在了他身後,李熾見她不出聲,微微回頭,柔聲道,“夜間風寒,回去歇着吧,明日還要随父皇去西山妙華寺呢。”
可是你就打算跪一夜麽?
衛寶珠走到他旁邊蹲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抱歉。”
“為何?”
因得她這一句,李熾終于轉頭正眼看她,臉上的紅腫未褪,可見當時敬帝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若不是我,你早就會告訴陛下了。”
衛寶珠內心難安,“鬧成如今這樣,都是我的錯。”
“不。”
李熾打斷了她的自責,“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會一開始就告訴父皇。”
衛寶珠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