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你是誰?你,是人是鬼?”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面前這人,就像那張相片一樣,冰冷,漠然,沒有表情,沒有感情,只是站在時間的對岸,冷冷與她對視。
胸口幾乎要炸開,吳桂花伸手扶住牆壁,觸手的涼意叫她清醒了片刻:不管這人是人是鬼,先抓住他再說!不管他是人是鬼,她也要抓住他!
她一個虎撲,縱身躍去!
那人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做,待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他身子微微一側,吳桂花早便緊緊盯着他,旋即跟着轉身,但她反應這麽快,還是只捉住了一只袖子。
那袖子入手滑涼,有輕微的磨砺感,應當是種滑軟的紗,的的确确是活人的袖子。
吳桂花死死握住,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還沒說話,突然一聲凄厲的叫聲響起,一條白影從她左眼的側角飄了過去!
這景象太過駭人,即使吳桂花滿心都是眼前的這個人,還是被引得轉了下頭,看見紅牆拐角的上方挂着一條白色的裙子……以及空蕩蕩的裙擺,裙擺上面,是雙幽綠幽綠的眼睛。
“啊啊啊啊!!!!!”虎妹嚎破了嗓子,跌坐在地上。
那對眼睛倏然一眨,忽而飄下牆頭,消失了。
吳桂花叫虎妹那一喊,吓得哆嗦了一下,繼而手上一滑,再一回頭,桂花樹下的那個人也不見了!
“王八蛋!”她如夢初醒,揮舞手臂,狂奔着追了出去:“你回來,你給我回來你,柱子哥,王大柱,王玉堂你這個死鬼王八蛋,別以為你換了件衣裳我就不認識你了,你給我回來啊!!!!”
宮道上只剩下吳桂花密集而單調的腳步敲擊,回音将她的叫罵拉得很遠很遠,回聲的效果令這聲音聽上去凄厲又詭異。吳桂花全然不知,她不知道來回跑着罵了多久,直到嗓子啞得實在說不了話,才喘着粗氣停了下來。
“死鬼王八蛋,你少吓唬我,我知道你在這,我知道你活着。”她喃喃說着誰也聽不清楚的話,滑倒在地上:“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我一定會……”
忽然,她的視線在一道痕跡上凝住,露出狐疑的神色,手指在那痕跡上扒拉兩下 ,猛地擡頭往上看去,半晌,嘴角拉出個狠狠的弧度,氣勢洶洶沖回重華宮。
虎妹還癱在門口沒起來,吳桂花這時候可沒這個耐心對她進行“愛的教育”,煩燥地來拉她:“起來,跟我搬梯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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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我不走……”她死死抱着門檻。
吳桂花拖不動她只好放棄:“那好,你一個人在這吧。”徑直往後院去,先前劉八珠用的梯子就放在那。
身後,虎妹猶豫了片刻,追了上來,哭着叫她:“姐姐,等等我。”
吳桂花讓她扶着梯子的另一頭,說:“你不是不走的嗎?”
“我一個人怕。”虎妹委屈又害怕,把這句話說得特別清楚。
可吳桂花沒心情安慰她,她指揮着虎妹把梯子放到剛剛看見鬼影的地方放穩,立刻爬了上去,沒爬多高,梯子突然晃得厲害,她回頭瞪她:“讓你扶着梯子別動,你怎麽不聽?”
虎妹生怕被踹下去似的,抱着梯子嗚嗚哭:“我怕……”
吳桂花:“……”她踩了踩梯子,架得還算穩當。這丫頭她拉不動又拖不動,只能先随她去。
兩人很快爬到牆頂,吳桂花蹲坐下來,在瓦片的縫隙中摸了摸,摳出一條白色的細布條。
她冷哼一聲,正好虎妹在這,吳桂花指揮着她把梯子放到另一面,爬了下去。
這裏是這座廢棄宮室的北邊背陰處,又因為昨晚下了場暴雨,地還沒幹透,留下的痕跡就更多了。
吳桂花撕下一片中衣的一片碎布,将那些痕跡拓印了一處,對着月亮看了看,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小!二!黑!”
“哈?”虎妹不明所以。
吳桂花沒好氣看她一眼,揭開答案:“哈什麽哈?我說那鬼是小二黑扮的!”
剛剛巨大的情緒波動之下,她沒有看出不對,但現在理智慢慢回來,記憶力同樣也跟着回來了:那白衣鬼剛剛停的地方恰好有一截樹枝探出來,而那白衣鬼的腦袋部分就在樹枝上挂着!
就是不分析這些,小二黑這雙眼睛在夜裏吓過她多少回?她對這貨再熟悉不過,不可能認錯!
那衣服八成是它套在裏面,在樹枝上跳躍來去,遠遠看上去,的确像是女鬼在飄,可誰家女鬼衣裳會被撕破,還留在案發現場?!還留下梅花印?!
吳桂花把找到的證據一邊給虎妹看,一邊分析。吳桂花是不識幾個字,但那是她小時候條件所限,沒機會上學,實際她做事說話從來條理清楚,邏輯分明。最後,說得虎妹都不由得點頭:這樣的話,好像小二黑真的有很大可能!
虎妹好歹變聰明了些,問了句:“小二黑?為什麽?”
吳桂花磨着牙冷笑:“為什麽?審一審不就知道了?”
她是想再喊兩聲,可嗓子疼得厲害實在喊不出來,撂下一句話:“走,跟我釣魚去!”
天一亮她就做烤魚,還做又香又焦的烤魚!
沒良心的死貓,天天給它吃得那麽好,還裝鬼來吓唬她,能耐了它!
看她明天怎麽炮制這無良惡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