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決定
劉理辦完公事後發現時間還早,他開車去了郗路穎的學校,他把車停到附近的停車場,然後步行去了美術館,才進大廳,就看到畢業留校作品的展覽海報,他心中一動,照着海報上的指引去了展廳。
他緩慢而細致的看着牆上展出的一幅幅畢業作品,每一張畫都是一個藝術新青年的心血之作,每張畫的下方都有作品的名稱,作者還有院系名字,他一邊欣賞着一邊尋找着,會有她的作品嗎,他記得她離開前提過,她的畢業作品快要完成了。
他很好奇,她究竟畫的是什麽呢,從姐夫書桌上的素描畫和他的速寫看來,她的基本功是非常紮實的。
他已經來到她所在院系的畢業作品區,他一幅一幅看的更加仔細了,終于,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發現了她的畫,他把目光移到了作品下方确認,果真寫着她的名字。
一個無助而茫然的小女童,背後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森林的暗處有各種詭異的刺探的眼睛,那些眼睛都虎視眈眈的逼視着小女孩,小女孩懷抱裏是一只貓咪幼崽,本該天真可愛的小女童臉上是複雜的表情,有困惑,有恐懼,還有絕望。
那片森林如此的讓人壓抑,那個小女孩的表情讓他憐惜,那些各種顏色的眼睛透出的寒光讓他心中一驚。
這就是她的內心嗎,她是那麽的無助和絕望嗎?而自己是那些詭異眼睛中的一個嗎?
劉理從美術館裏出來,心情久久無法平複,他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是傷害後的後悔,還是失去後的遺憾,是做錯事後的懊惱,還是發現她優點後的驚喜,他漫無目的的走在校園裏,路過圓形小廣場時,他想,她是否在這裏沉思過呢,走過鐘樓,他又想,她每天經過這裏時是什麽心情呢?
想念她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向腦海中湧來,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她,擁抱她,然後告訴她,他對她的喜歡和眷戀。
他在腦中用最快的速度收索着找尋她的途徑,他攔住了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向她咨詢了行政辦公樓的位置。
郗路穎逐漸适應了現在這樣的生活,雖然談不上喜歡,但是她暫時無法有更多的想法,畢竟生存是最重要的,她不可能餓着肚子去追求自己的藝術理想,何況,藝術的存在除了讓人感知到美以外,還在于它在生活中的應用以及最大程度的變成可以貨幣化的價值。
羅毅常常帶着她出去見客戶,從最初的拘謹腼腆到現在的自然表達,她驚喜于自己的改變,她開始覺得與人相處也不是那麽痛苦和勉強的事情了。
“今天不用出差嗎?”小陳把轉椅移到她身邊,靠在她旁邊問。
“手頭上的工作還有些細節要改改,不出去了。”郗路穎端起杯子想喝口水。
小陳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對郗路穎說,“老羅是不是在追你?”
郗路穎被水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捂着嘴,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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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反應怎麽那麽大,好點了嗎?”小陳拍着她的背,無奈的翻了一下白眼。
劉理坐在書房裏看着桌上的速寫出神,他腦海裏是郗路穎的那幅畢業作品,很快,腦中的場景又切換到了他用花灑噴她的那天,她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她看他的眼神無辜而恐懼,一種混合着失落後悔心痛的複雜情緒纏繞着劉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阮致君的電話。
劉理坐在咖啡館中靜靜等待着,他決定去把他的小貓找回來,但是在那以前,他必須和阮致君解釋清楚,盡管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找到她,但是以目前的心境,和阮致君繼續交往已經不合适了。
阮致君進門後找了一圈,才發現坐在隐蔽角落的劉理,她慢慢走過去,這是國慶以後他第一次主動約她。
“終于不用加班了?”阮致君的話像是揶揄但也有些嬌嗔的成分。
“想喝什麽?”劉理看着她,心中有些歉意,假如,假如沒有那只小貓,他會不會愛上眼前這個女孩,他不确定,因為生活沒有假如,小貓來了,住進了他的心,他沒有心力去設想假如。
“咖啡。”阮致君對服務生說,她把外套連同包一起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對着劉理半認真半玩笑的說,“你這次不去參加自駕游真是極大的損失。”
“嗯,我想也是。”劉理贊同的點點頭,“不過我也不是那麽喜歡旅游的人,我本質上還是個宅男。”
阮致君看着他,心中忽然有些不明的思緒。
“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這句話有調侃也有試探。
“安靜但是不美,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和你想象中的有距離。”劉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看着阮致君,表情很平淡。
“你想說什麽?”阮致君把身子往後一靠,直視他的雙眼,他今天有話要說。
“致君,你很優秀,也很出色,在你能做到的領域都做到了出類拔萃,作為一個朋友,我真的很欣賞你。”
阮致君的神色有些異樣,她聽出了他話裏的深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劉理。”
“你真的很聰明。”劉理看着她,無法給予的東西就不能留下幻想,好在聰明如眼前的女孩,并不會因為他的無理而受到影響,她值得更好更優秀的男人。
“劉理,你說真實的理由吧,那些假意的奉承和不合适這樣的借口別提,至少你應該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才算是合理。”
阮致君感到無比憤怒,雖然知道劉理這樣的男人難于把握,但是這樣的退場方式讓她的自尊心極度受傷,她強壓着怒火,他必須給她一個解釋,她也是個驕傲的人,她拿出真心和他相處,他卻用這樣不疼不癢的方式結束。
劉理端起咖啡,喝完,然後放下,他看着阮致君,有些了解她的感受,一貫優秀的人在面對這樣的情景時,最受傷的其實是自尊心。
“沒有什麽真正的答案,致君,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後半句是劉理的真心話。
郗路穎坐在一家小館子吃着面條,她想起小陳白天的話,難怪最近總感到同事們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這樣的事情讓她很煩惱,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她不可能拒絕和羅毅出去,但是她也不想讓同事們産生錯覺,她和羅毅除了工作并沒有其他的交流。
她的心還放不進去其他人,至少目前這個階段,她只想考慮生存的問題,愛情這個東西她不想去觸碰,她心頭的那道傷還在流着血,泛着隐隐的痛。
至少要等到有一天,她想起劉理不再難過,不再傷心,那才說明那道傷疤已經愈合可以接受其他人的存在了。
她把碗裏的青菜挑出來吃完,然後放下筷子,她用紙巾擦了一下嘴,站起身走出了小面館。
她慢慢朝家的方向走着,她突然想念起劉理做的那些飯菜來,中式,西式,辣的或者不辣的,想起他溫暖的懷抱,想起他偶爾綻放的陽光般的笑容,就是因為有過這些,所以她才會在受到他的傷害時,那麽傷心,看到他牽別人的手,對別人微笑時,那麽絕望。
她喜歡劉理做的那些吃的,所以她再吃其他的都覺得無味,她喜歡劉理平靜外表下的淡淡溫柔,所以她看不進去其他的殷勤和關注,她放棄北京的一切,只是不想憶起他,因為憶起他是如此不舍與煎熬。
她總在劉理專心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偷偷觀察他,然後在他不在的時候,憑着記憶在畫紙上勾勒着他的輪廓,這是她的方式,她喜歡他的方式,但是她卻不會讓他知道,她害怕他知道,因為她不确定他對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她問過他,為什麽讓她待在他的家裏?
他并沒有給她答案,所以她不會讓他知道她的心思,比起他的沉默,她更害怕面對的是他的讨厭。
她走進家門,把包包扔在地上後,來到床邊躺下,眼淚漫出了眼眶,思念如同一個幽靈一般總在一個人脆弱的時候出現,她如此想念他,想念那個叫劉理的男人,盡管他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和表白,她還是如此的喜歡他,像那道淺淺的傷一樣,無法消除。
劉理從學院的教務處找到了她的學籍檔案,上面有她入學時登記的原始戶籍地址,這是他頗費了一些周折才找到的,他把那個地址在GOOGLE地圖上找到然後打上了标記,他預訂了這個周末去成都的機票,他要把他離家出走的小貓找回來。
從成都到她家所在的城市只有大巴,他好久沒有坐過這種客車了,看着兩旁快速移動的風景,他充滿了期待又有淺淺的不安,小貓會在嗎,如果不在,那他又該上哪裏去找她呢?
劉理站在那棟頗有些年份的兩層小樓前,樓前的院門緊閉,上面那把蓋着薄灰的大鎖說明了一切,她并不在這裏,意料之中,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的兩層小樓,一個頗有些古風的建築,這條街還有這個小鎮都是這樣的韻味,古樸而傳統,安寧而祥和。
這裏就是她成長的地方嗎,她獨特的氣質就是在這裏熏陶出來的嗎?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到真沒有想到,在西南的群山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獨特的古韻十足的小鎮。
“你找哪個喲?”一個聲音從劉理背後傳來,他連忙回頭,是一個中年男人。
“請問一下,這裏已經沒有人住了嗎?”劉理趕忙向他打探情況。
中年男人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一遍劉理,不緊不慢的回答,“這裏莫得人住了,死的死,走的走了。”最近這樣的背包客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這個鎮上總有些背着大包拿着大炮筒相機的外地人出現,起初還有些不習慣,現在到也習以為常了。
“抱歉,您是說這家沒有人了嗎?”劉理對他的鄉音還有些不适應。
“莫得人了,老的死了,小的也走了。”中年男人唏噓的說着。
劉理似乎聽明白了,有人死了,有人走了,那死的是誰,走的又是誰,他的心莫名的懸了起來,難道是他找錯了地方?
“對不起,請問這個地址是這裏嗎?”劉理拿出記着郗路穎家地址的便簽遞到中年人面前。
那個男人仔細看着,好半天,他點點頭,表示肯定。
“就是這裏,你到底找哪個喲?”
“這家是不是有個女孩在北京念書,我就找她。”
“哦,你找穎女子啊,你跟我來,我去跟你問一下。”中年男人還算熱情,他示意劉理跟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