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國慶
好幾只貓咪頭挨頭的争搶着郗路穎給它們帶來的小幹魚,郗路穎現在和小區裏的貓咪們已經可以友好的相處了,她幾乎每隔一天就會給它們喂食,有時候是小幹魚,有時候是貓糧,她坐在花壇邊上,撫摸着其中一只比較小的貓。
“小貓們,我要出去幾天,暫時喂不了你們了,你們要乖乖的哦。”
喵——
貓咪輕輕的叫了一聲,算是答複了她。
郗路穎坐在飛機上一臉的沉重,飛機正好飛到雲沉上面,天很藍很低,團裏的孩子和家長都很興奮,他們在她的周圍叽叽喳喳的說個沒完,她卻一點也提不起興致,北京,那個讓她傷痛卻又真正溫暖過她的地方,別來無恙……
郗路穎看着長龍一樣的檢票隊伍,覺得焦急又無奈,她盡力安慰着已經煩躁不堪的孩子和家長,視線所觸之處,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天南地北的腔調代表着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都在這黃金周中趕着熱鬧,這不是旅游,這是體會擁擠的樂趣,和陌生人合影的樂趣,還有嘈雜混亂的樂趣。
好不容易進到了景點,郗路穎不得不盡力盯緊每一個團員,特別是那些孩子,他們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常常讓團隊陷入混亂和焦慮中,這是郗路穎第一次長時間和很多人待在一起,她覺得如此疲憊和難應付,還有那無處不在的人,她也不敢喝水,因為就連上廁所也是要排隊半小時以上的。
她多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狠狠的從晚睡到早,又從早睡到晚,醒來去找貓咪們玩下,她懷念自己那個小屋子還有溫馨的小床,她是如此想念她的枕頭和棉被。
晚上,在點名确定了所有的人都在後,她拖着沉重的腿回到自己房間,帶團導游先去洗澡了,她剛挨到枕頭,就人事不省了。
劉理拿着一個鏡框從書畫裝裱店走出來,他上車後,把郗路穎為他畫的那副畫裝了進去,他看着鏡框裏的自己,感覺有些奇妙。
她當時是用什麽樣心情在畫這個呢?開心,幸福,還是其他什麽,她是什麽時候突然就消失的呢?他記得是用水噴了她的第二天,他因為和阮致君的約會,讓她暫時不要出現。接着,她就再沒有出現,他打電話給她就開始是無法接通狀态了。
他在車裏靜靜地坐着,突然,他發動汽車,往前開去。
劉理坐在姐姐的家裏,他喝着姐姐剛煮的咖啡,心情低落,駱建成出差去了,并沒有在家。劉敏在廚房準備晚飯,他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覺得無聊,他走進書房想找幾本書來看,他在書桌前坐下,他看到書桌上放了很多相框,其中一個鏡框裏是一個A4紙那麽大的素描,那是姐姐姐夫一家三口的合影,他覺得這副畫如此眼熟,他似乎在哪裏見過,他想起來了,是郗路穎送給駱建成的,他在姐夫的車上見到過。
那時候的他是如此讨厭這個姑娘,他覺得她帶着強烈的目的接近駱建成。
他拿起那個鏡框,仔細端詳着,她畫的畫和她這個人一樣幹淨素雅,他怎麽會把這樣一個女孩想得那麽不堪呢,他又怎麽會那麽冷酷的對待她呢,他是驕傲,但是并不心狠,他是怎麽做到把一個這樣單純的女孩逼到離開呢,她是毫無眷戀的走的嗎?
她能如此灑脫,連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應該是毫無眷戀了,自己讓她毫無眷戀嗎,可她為什麽要眷戀呢,他給過她什麽承諾嗎?沒有,一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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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問過一次,他為何留她在家裏?他逃避了這個問題。
為什麽呢?因為喜歡你,小貓,喜歡你的一切,和你在一起開心,所以留你在身邊。
他放下鏡框,靠在椅背上,看清自己的心不難,承認這點卻不容易,但他該如何做呢,現在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如果在北京還好,可是即使在北京,自己又能怎麽做呢,去和她說,喜歡她,他不能那樣,他和阮致君在交往中,她的家人和自己父母是至交,他不能頭腦發熱。他必須冷靜一些,再确定一些,也許自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他是喜歡小貓,可是還沒到為她不管不顧的程度,他必須清醒一些,再理智一些。
他站起身,拿着書走出書房。
郗路穎和帶團導游兩人都快累哭了,她們每天晚上都在倒計時,最後三天,最後兩天,終于最後一天了,今天去了八達嶺長城,明天就能結束這個煎熬的行程,打道回府了,她們互相鼓勵着,就只差抱頭痛哭了。
都說不到長城非好漢,可郗路穎的感覺卻是,不到長城不知道中國人居然可以多到這種程度,這是種什麽樣的場景呢,就是從這個烽火臺望向另一個烽火臺,唯一能讓人聯想到的就是筷子筒,就是飯館裏的那種筷筒,最擠擠密密的筷子筒。每個人都只能緩步前行,第一次,郗路穎有了想尖叫的沖動,她站在烽火臺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頭,眼發昏,腳發軟。
劉理戴着墨鏡站在人海中,他驚異于眼前的一切,國歌裏那句,用血肉組成的新的長城描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吧,不過不是為了抵禦外敵,是為了休閑娛樂。
阮致君的同學,一個從美國來的猶太小夥子,第一次看到如此壯觀的人潮,他驚嘆的吹起了口哨,08年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已經讓他驚嘆過一次了,這是第二次,全世界大概不會再有第二個國家擁有這般壯觀的人潮風景吧,他由衷地驚嘆。
劉理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場景實在是妙不可言,比起去年故宮的人頭攢動,這裏是完全無法動,都來看風景,結果大家都成了風景,他興奮地舉起相機,盡情的拍着那些黑壓壓的人頭。
他舉起相機調校着焦距,鏡頭中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他激動的放下相機,往下一個烽火臺看去,可是人實在太多了,目标消失了,他再次擡起相機,用鏡頭搜索着她,可惜,他再也沒有看到了。
他很想到那個烽火臺上去确認,可是人實在太多,他被困在人群中,他似乎有些明白什麽叫咫尺天涯了,明明近在眼前,卻就是無法觸摸到,他再次拿起相機,結果依然讓他失望。
大概是幻覺吧?很可能,也或許是眼花,只是一個長得像的人而已,那麽愛睡覺的她,是不太可能來這種地方參與人擠人的游戲的,她只會舒服的蜷在家中,美美的睡着,不到吃飯不起床。
郗路穎終于從烽火臺上走了下來,她忙着在人群中找着團員們,千萬不要有任何一個人掉隊走丢,最後一天了,一定要平安回家。
走下長城,郗路穎和導游以及當地的地陪一起清點人數,還好,沒有走丢任何一個,大家依次上了車,郗路穎和導游在最後。她靠在窗戶玻璃上,覺得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因為放松下來,困意兇猛襲來,朦胧間,她似乎看到窗外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去辨認,可是濃濃的睡意席卷而來,她終于沉沉的睡去。
劉理和猶太小夥并肩往停車場走,他用盡量簡短的語言介紹着孟姜女的典故,現在,他只要把這個已經當過一次好漢的外國友人送回酒店,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郗路穎把機票一張一張發到團員們的手裏,大家正有序的排隊過安檢,她環視了一眼首都機場大廳,上次因為心急趕回去看婆婆,根本沒有心思認真觀察這個大廳,今天仔細一看,果真寬敞。
隔壁那個隊伍前方,一個已經進了安檢門的姑娘不斷回頭對安檢門外的男朋友揮手,女孩眼眶紅紅的,她眼中的不舍讓人感動。
男孩拼命對她招手,讓她趕快走,他指指自己的手表,大概是提醒女孩抓緊時間,女孩狠狠心,轉過身,飛快往登機口方向跑去。
男孩看女孩走遠,慢慢轉身,他經過郗路穎身邊時,郗路穎分明看到男孩眼中閃動的淚花,讓人感動又羨慕的一對小情侶,原來愛情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郗路穎突然想起某個人,又想起某個讓她傷心的場景,她的心一陣酸楚,愛情對自己來說,是個多麽奢侈的東西啊。
劉理,你有一點點喜歡過我嗎,有過嗎?
她深呼吸一口,趕走了腦子裏的思緒,她還是想多了,所以她不想來北京,只要來了,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想起和他一起的日子,她覺得自己不能再有愚蠢和不切實際的想法了,北京的一切已經被她扔進了家鄉的河裏,她帶不走,也不會帶走的。
她把證件和機票遞給了工作人員,她走進安檢門,把書包按照要求放在履帶上,檢查員示意她可以過去了,她拿起背包,在心中默默的和首都說再見。
她追上了前面的大隊伍,她今天可以回家了,那個接納她只屬于她的小家,她要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