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人轉
已經是下學期末，陸骁逐漸在公司站穩了腳跟，行程漸漸松了下來，盛明稱贊了他幾次，又對着盛小姐吹胡子瞪眼，“全家只有你不省心！”
盛小姐理直氣壯，“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你們有多完美，這樣不好嗎？”
盛老板痛心疾首，“不需要你襯托，你先解釋一下你的語文成績怎麽樣？”
老師可是特意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要他好好開導一下孩子。
要是答得不對還能讓老師幫忙解救一下，可有些人幹脆不答就很過分了喂！
盛棠咬了一下筷子，“字太多了，我懶得寫。”
盛老板決定和她約法三章。
“爸爸也不要求你考前幾名，但你至少得保持在一個中游的水準上，別讓你們那個廢話特別多的老師動不動騷擾你爹。”
盛棠掰着手指頭一數，她距離中游，可能還差個七八百人吧！
盛老板特別實誠，一點也不強人所難，“這樣，爸爸也不難為你，不過你要是一天達不到要求，你就吃一天的素，怎麽樣？”
陸骁放下筷子，剛要張嘴，就被盛老板粗暴直接的打斷了，“還有你，不許給她暗度陳倉！”
……暗度陳倉不是這麽用的，就連她這個學渣都知道！
盛棠想了想，“成交！”
吃素當然是不能吃素的，但她也不想永遠吊車尾，這一點上，她和盛老板的目的是一樣的。
花瓶當自強，她要做一個像陸骁哥哥一樣獨當一面三百六十度怎麽看怎麽厲害走到哪裏都能看出渾身王霸之氣的大人物！
為了達到中游的水平，盛小姐一改文科題全部空白的多年習慣，不管會不會，一律把試卷填滿，态度非常良好，監考老師忍不住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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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考場一出來，陸骁就在校門口等她。
盛棠一上車就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嬌，“好累好累好累，手都要寫斷了！”
她以往考試都是直接寫答案，從來不寫步驟，這次她居然認認真真的寫滿了步驟，簡直就是精神可嘉！感人肺腑！
為了能吃肉，盛小姐也是很拼了！
“辛苦了，晚上想吃什麽？”陸骁揉着她的頭發，心情不錯。
“咦，晚上大哥哥要下廚嗎？”盛棠好奇的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嗯，爸媽不在，我讓林嫂回家了，想吃什麽，哥哥做給你吃。”
盛棠将頭發撩到耳後，臉上的笑容乖巧可人，“考試太苦了，想吃一點甜的！”
陸骁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翹起一點弧度。
盛棠嗜甜，所有人都知道。
他也嗜甜，只有盛棠知道。
——
盛小姐坐在副駕駛上，抱着書包看向男人認真開車的側影，眼睛彎了起來。
認真的男人最好看。
不，是認真的陸骁哥哥最好看！
盛棠的小手鑽進右邊口袋，悄悄摸出一塊奶糖，在他眼前一晃，拔高的聲音嬌氣又天真，“看，一塊糖！”
陸骁看了她一眼。
盛棠甜蜜的勾着唇角，露出幾顆小白牙，往他身邊一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不知什麽時候剝掉糖紙的奶糖塞進了哥哥口中！
“看，不見了！”她翻動了兩下手掌，眼裏全是明晃晃的得意，白嫩的掌心空無一物，對着陸骁眨眨眼，“這就是魔術的魅力，厲不厲害？”
陸骁嘴裏是化開的甜意，他抿着唇角，毫無原則的稱贊她，“厲害，大哥哥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魔術。”
不，怎麽能是毫無原則呢。
盛小姐就是他的原則。
父親常年工作繁忙，母親晚上有工作，要留在梨園，家裏只剩下他們兩人，盛棠看着陸骁卷起袖子準備做飯，自覺的跟了進去。
雖然有點毛手毛腳，但洗菜擇菜她還是很熟練的。
陸骁從小就不允許她動刀，将菜刀大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宛如一個殺魚無數的劊子手！
劊子手大人在做糖醋魚，盛小姐吸了吸鼻子，一臉滿足，手裏歡快的剝着蒜。
她一向是閑不住的，跟在他後頭打着轉，小小聲感嘆，“以後能嫁給大哥哥的女人也太幸福了吧！”
本來只是随口感嘆，她卻沒想到會聽到哥哥的回答。
“我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他淡聲說道。
畢竟，某個人現在還未成年，離法定結婚年齡差得太遠。
盛棠一愣，驚得差點把蒜扔進嘴裏。
“為什麽呀？”她下意識問道。
陸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好奇心旺盛的盛棠小朋友為大齡哥哥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宛如一個老母親！
難道陸骁哥哥是不婚主義者？
她倒是不覺得不婚主義有什麽不對，但是，這麽好的男人不結婚？其他女人難道瞎了嗎？
盛小姐沒有看到自己此刻憤憤不平的樣子，陸骁也沒回頭。
鍋裏的魚倒是看到了，可惜它已經是一條死魚了。
由此證明，知道的太多一定死無全屍！
當那條死無全屍的糖醋魚被端上桌的時候，盛棠直接伸筷子把最大的一塊夾到了陸骁碗裏，“大哥哥，吃魚！”
陸骁手指微微一蜷，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
怎麽能這麽讨人喜歡呢？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把全世界的花瓶買來給她砸着玩兒！
這是他這麽多年賺錢的最大動力！
當然，如果盛老板看到這個場面，可能會氣的當場中風。
陸骁的口味和他冷靜克制的性格截然不同，他嗜甜如命，無辣不歡，對于一切刺激味覺的食物他都無法抗拒，他甚至能吃下一盆糖拌小龍蝦！
然而他不能讓人發現自己貪嘴的毛病，這有悖他老成持重的形象，所有人都被他騙了，認定他是一個不重口腹之欲的人。
只有六歲的盛棠會偷偷在他口袋裏塞一顆辣椒，或是剝一顆奶糖給他，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盛家夫妻都在的時候，他向來只吃青菜，吃的他眼睛都要綠了，盛棠會一邊偷笑，一邊給他夾菜，要麽是甜到骨子裏的蜜汁排骨，要麽是裹着辣油的香辣牛肉，然後故作驕縱的要他吃下去。
盛老板總覺得他是太縱容她才會吃的一幹二淨。
事實上，卻是她縱容了他十年。
十年的時光有多漫長？
她在養虎為患，卻不自知。
陸骁挑完了魚刺，将魚肉推了過去，終于想起問一句考試，“答題了嗎？”
是的，作為一個非常了解棠姑娘的男人，他也就這點要求了。
盛棠鄭重的點點頭，“答了，都答了，特別給閱卷老師面子，大哥哥快誇我！”
等待誇獎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就和等待投喂的時候一模一樣。
陸骁心情格外的好，給她夾了一塊雞翅，“很棒。”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筷子微微一頓，“棠寶兒，你現在對未來有打算嗎？”
盛棠咬着筷子，腳尖在地上碾了一下，“其實，我想正式拜師學戲，就怕我爸媽不肯答應。”
盛棠不是心血來潮，母親出身梨園，年輕時就是聲名在外的大青衣，一折《牡丹亭》唱的尤其動人，據說當年讓她父母一見定情的就是一曲《驚夢》，每到秀恩愛的時候母親就要來上一段，面對兩個單身狗兒女可以說非常不矜持不道德了！
父親工作繁忙，母親偶爾也會帶着她去梨園，和衆多弟子混的很熟，尤其是如今梨園的當家人容錦大師對她很是喜愛，有意将她收為弟子，她當時還沒有做好打算，只說考慮考慮。
不是她覺得唱戲沒前途，主要還是因為懶。
盛棠覺得之前的自己宛如一個懶癌晚期患者。
當然，現在逐漸看到了癌症治愈的希望！劊子手，不，主刀醫生就是哥哥大人！
當她把這個想法告訴母親的時候，虞清月繞着她打量了兩圈，“唱昆曲？”
盛棠連忙點頭。
虞清月抱着胸，懷疑的看着她，“你吃得了這個苦嗎？當初是誰和我說學戲太累不想學的？你要是沉不下心幹脆去學二人轉！”
盛棠：！！！為什麽瞧不起二人轉！二人轉很萌的好嗎！
盛小姐擡頭挺胸，看起來特別的靠譜，胸口拍的啪啪直響，“我保證不半途而廢！”
虞清月盯着她的胸，唇角微勾，眼裏露出滿意的光，“不錯。”
盛棠覺得自己得到了母親的鼓勵！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尺寸已經被母親的目光鎖定！
盛棠基本功還在，有些習慣已經滲進了骨子裏，就算她沒打算繼續唱戲也沒有放棄過，比如壓腿，比如吊嗓子，比如在別的小朋友看偶像劇宮鬥劇抗戰劇的時候悄悄打開戲曲頻道。
是的，她還有個一言不合就唱戲的破毛病，可惜母親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
可能也不會覺得很欣慰！
周末的時候，盛棠跑去了梨園拜師。
隔了兩個月沒見依然面容清癯疏淡的容大師正在拿着雞毛撣子罵徒弟，聽了她的來意，目光嚴肅，說的話和虞清月如出一轍。
“先說好，要是半途而廢，無論再說什麽也要送你去學二人轉！”
二人轉的陰影就此圍繞在盛小姐心頭！
如果她發揮不好，如果她給師父丢了臉，她就要去拎着紅手絹去唱二人轉了！
想一想就讓她忍不住挺直腰板，重新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