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酒樓跑堂
更新時間2014-11-13 13:35:09 字數:3181
李悠悠一見眼前的趙士程和林一飛,立即喜上眉梢,正要相認,忽然想起自己此時是男兒打扮,趕緊一骨碌爬起身,側了身子,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小的眼拙,沒看到兩位爺,還請兩位爺勿怪勿怪!”
見眼前嫩生生的黃衣少年态度謙卑,扶手作揖的,趙士程道:“不妨不妨,小兄弟,你有沒有摔疼?”
“程哥,你不要這麽好心,摔疼了也是他自找的,誰叫他冒失鬼一個!”林一飛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如此,小的多有得罪,先告辭了。”李悠悠低着頭,趕緊急急走掉。邊走邊在心裏咒罵着林寅,要不是看在你在濟南救過我的份上,你這麽大言不慚的,我一定和你沒完。
趙士程和林一飛相視一笑繼續朝前走,走着走着,趙士程就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那黃衣少年的背影,略有所思。
“怎麽了,程哥?”林寅問。
趙士程甩甩頭,報給他一個笑容。一定是他多心了,這明明是個男孩子,怎麽可能是悠悠呢?
二人尋到西湖邊一家名喚“書劍軒”的酒樓小酌去。只因這酒樓的名字不與別同,便選了這家。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趙士程望見窗下的西湖在晴好日光中,漁舟唱晚,蓮女采荷,一派粉飾太平。
林一飛已點好單子,只等着店小二上酒菜,見趙士程的目光專注地落在樓下西湖上,便也順了他的目光望向遠處,贊道:“這地方真不錯啊!”
“程哥可會在杭州逗留幾日?不如下榻小弟寒舍吧!”
“你與丞相一處住所嗎?”趙士程當然不願意打擾。
“沒有啦,我哥才是他親兒子,我哪敢去秦府登堂入室啊?即便是我林禧哥哥,沒有夫人同意,也不敢妄自上門,更何況是我?我在杭州自己的寓所,倒也是秦丞相安排的。”
“丞相待你也像親生的了,你此番升職,朝廷應該會撥專門的別苑與你吧!”
“丞相自會與我争取。不消我操心,倒是程哥你,有何打算?”
“我會去我岳父家中打擾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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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言談間,一個跑堂小弟端了酒菜上來,走到近前,二人一看,竟就是方才西湖邊冒失撞人的黃衣少年。李悠悠一看二人,心裏叫苦,怎麽又是這倆家夥?要是讓他們識破她的女兒身,那她在“書劍軒”的工作可就要丢了。于是急急放下酒菜,轉身就要走。剛要邁步,就聽林一飛喚道:“這位小哥,等等!”
李悠悠叫苦不疊,但還是轉過身去,佯裝一臉笑容:“客官有何吩咐?”
“客官?這麽生分,剛還在西湖邊碰過面的,”林一飛故意打趣她,“上了菜也不介紹菜名,這‘書劍軒’也是有檔次的地方,怎麽跑堂夥計這麽不上臺面啊?”
李悠悠一聽,這家夥就是來找茬的節奏啊!只好硬着頭皮一一報了菜名,卻見林一飛絲毫沒有放她走的意思,便道:“客官,我還有其他桌的客人等着上菜,可不可以……先走?”
“笑話,我這桌你還伺候不利索,就想伺候其他桌去?讓你們老板來見我!你這樣的夥計,會影響服務品質,得開了!”林寅原是逗她玩,悠悠卻一下當了真。她收了賠盡小心的笑容,正視着林寅道:“你不就為剛剛我不小心撞到你的朋友故意刁難我嗎?我起先都已經跟他道過欠了,而且你朋友都不說什麽,你這麽狐假虎威的,做什麽?”
見悠悠和他卯上勁,林一飛頓覺有趣,還就不讓她走了,耍賴道:“還就是被你說中了,今天就故意來找你茬,把你老板叫過來。”
趙士程知道林一飛是在鬧着玩,便也只是抿唇微笑,并不阻止。那邊酒樓老板已經聽到林一飛的喊聲,走了過來,一見是秦桧跟前的紅人林諸衛,慌忙施禮作揖,“原來是林諸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林一飛擺擺手,“好說好說,你這位跑堂小夥計手腳麻利,人也長得玲珑,我就跟你讨個請,讓他今天專門伺候我這桌,別桌的客人你安排別的夥計招待,可妥?”
“妥,妥,”老板轉向悠悠道,“小李啊,好好招呼林諸衛,他可是秦丞相跟前的紅人,你好生伺候着。”老板交代完,和趙林二人道別,便徑自忙活去了。
悠悠暗自嘀咕:原來是丞相身邊的人,怪不得這麽像狐貍,雖然救了自己,也還是一副讨人厭的樣。
“你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麽?還不上前伺候?”林一飛催促。
悠悠邊翻白眼,邊給二人倒酒。一整個下午,她就那麽站在桌邊,不停地加酒上菜,直站得腰酸背痛。窗外夕陽已經落下,湛藍的夜幕随之升起。整個西湖裏都燈火璀璨的,畫舫來回穿梭,歌女的歌聲、琴聲次第響起,好一派熱鬧繁華景致。趙士程将目光投向月白風清的窗外,喟然長嘆:“西湖歌舞何時方休啊?”
悠悠正疲累間,忽聽到趙士程的感嘆,心下一顫。此人憂國憂民,和那個粗莽的什麽林諸衛可一點都不相同,不禁對趙士程肅然起敬。而趙士程回頭瞥見悠悠正一臉疲态,便對林寅道:“他也站了一天了,撞到我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也罰他罰夠了,讓他去吧!”
悠悠立馬投過去感激的目光,回頭又瞥見林一飛笑意盎然的眼神,不禁在心裏罵道:什麽林諸衛,分明是林豬頭,秦桧身邊的一條大尾巴狼,不對,是狐貍,狐假虎威的狐貍。
“去吧!以後不要那麽犟嘴,出門在外讨生活,要學會謙卑!”林一飛笑着道。
要你多管閑事?悠悠想如果自己有武功的話,一定揍死這個讨厭的家夥,打得他鼻青臉腫,打得他滿地找牙。可惜,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一介女流。而她此刻還惦記着圓儀,不想再和趙林二人磨叽,聽到林一飛讓她走,如獲大赦,趕緊逃之夭夭。白天的時候,她向酒樓老板請假,替圓儀給王家草堂送信去,約了王劍見面。也不知道此刻,王劍是否到達和圓儀約定的地點。小姐姐和小哥哥是否已經碰上面了。雖然男未婚,女未嫁,可私自約會總是有傷風化、大逆不道的事情,圓儀害怕被唐誠知道,自己只好替她和王劍鴻雁傳書。
悠悠離了“書劍軒”徑自去西湖旁圓儀向王劍約定的地點。到達的時候,正看到皎皎明月之下,一片湖水映襯,漫空的螢火蟲紛飛。着紅衫的圓儀正和着青衫的王劍在捉螢火蟲。悠悠不自覺停了腳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像一幅畫,美到極致。英俊的王劍,美麗的圓儀,一對璧人。他們各自抓了一只螢火蟲,互相調皮地對着,先是手上的螢火蟲對着,目光對着,繼而便是唇與唇地對碰。王劍低下頭,圓儀踮起腳,吻住對方的時候,手裏的螢火蟲就飛了,小小的翅膀扇動着,屁股上的燈忽閃忽閃地亮着。這些小東西精靈一樣環繞在圓儀和王劍身邊,簇擁着少年愛侶深情缱绻的吻。
悠悠的淚湧上眼眶,她被感動了,被美景,也被這美麗的愛情。人世間真的有所謂愛情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母親與那個負心人之間有愛情嗎?母親對那個人,大抵是有的,不然不能為此付出生命,所謂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那父親對母親呢?一定是不存在愛情的,不然不能輕易便抛棄。想來,愛情不過是一個人的事情。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癡戀、欲念,都是獨自的。眼前的王劍與圓儀,不過是兩份獨自的愛情剛好有了交集。于是他們成為了戀人。悠悠努力仰起頭,将滿眶的淚水逼了回去。潮濕的目光中,她望見遙遠的天幕,一輪圓月分明,幾顆星子離亂,她問自己:李悠悠,你的愛情在哪裏?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對未來充滿了迷惘。現在,自己只是寄食唐家的一個可憐蟲,自尊心迫使她不願意成為一只寄生蟲,于是,她女扮男裝去當一個跑堂夥計,只為賺得糊口的錢。娘親死了,父親不願意認她,養育她十年的婆婆又死了,現在她只有圓儀了。這個不知道為什麽和她如此投緣、親密的女孩成為現下她生命的全部寄托。她愛她,把對娘親、婆婆的愛全部轉嫁到她身上,悠悠不知道這樣的愛對圓儀來說或許太過沉重。是這沉重的愛造就了日後沉重的恨。此時此夜,站在西湖邊,面對缤紛的螢火蟲和一對少年愛侶纏綿的吻,悠悠沒有細想太多,也無法預見未來,她的心裏充滿了祝福和希望。小姐姐,讓你就這樣幸福下去吧!願你和小哥哥有**終成眷屬。王劍對于悠悠來說,只因為他是圓儀的心上人,便也成了她接納進內心的人。王劍,若有一天,你負了小姐姐,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悠悠在心裏說着。
一陣夜風吹過,悠悠激靈靈打了個噴嚏。響聲驚動了癡纏中的王劍和圓儀,他們吓得立馬離開對方,向悠悠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