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婆媳翻臉
更新時間2014-11-13 13:31:57 字數:3162
次日一早,趙士程就去了陸府尋找陸游,卻被告知陸游已經動身去了福州。站在陸府門外正發愣着,陸老夫人遣了人來請他進去。見到陸母,趙士程因未和唐婉商量過,所以便沒提起唐婉懷孕的事情,陸老夫人倒是先提起唐婉來。她道:“這三個月來,我那侄女兒在趙大官人的私人館驿多有打攪,還請趙大官人見諒。”說着便讓奴仆去取了白銀二百兩給趙士程說是當做房租。
趙士程并沒有接下那銀子,回了陸母道:“士程收留少夫人,只為看在務觀兄的面子,将小紅樓借與他們夫妻二人休閑用,最近看少夫人身體微恙,氣色欠佳,而聽聞務觀兄已經去福州府報道,老夫人是不是該把少夫人接回府上調養為好?”趙士程盡力說得委婉,希望通過自己的能力游說陸母将唐婉接回陸府。
陸母陰鸷一笑,道:“婉姑已和務觀沒有任何關系了,趙大官人不知道她已經被陸家休了嗎?這都是三個月前的事了,所以從今往後趙大官人若還是要發善心收留唐婉,那老身是絕不會再付任何房租的。”
趙士程正要繼續同陸母說些什麽,卻見家丁來報:“老夫人,老爺帶着唐家親家公從杭州回來了。”話音剛落,便見陸老爺和唐婉的父親唐誠攜手走了進來,陸老爺着少師文官服,而唐老爺則身穿副統制武官服,一樣地八面張羅,好不威風。
見到丈夫和自己的弟弟一同前來,陸母不免有些心虛,她站起身迎上前去,“老爺,你怎麽和我弟一起回來啊?”
“舅弟從福州調往杭州任副統制,剛好與我相遇,我便強邀了他來山陰看望婉姑和務觀,夫人,你快快把他們小夫妻叫來。”陸老爺滿面春風,陸夫人一下着了慌,但她很快調試好面色,大大方方地做回椅子上。
唐陸二人互視了一眼。唐誠道:“姐姐,唐婉和陸游呢?”
“他們不在這裏。”陸母好大的做派,目不斜視,并不看她的弟弟。
唐誠一愣,複又問道:“他們去了哪裏?”
“務觀去了福州。”
“去福州啊,好好好,本來就是我邀他去福州的,福州府尹知道務觀人品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給他留了個好位置,他雖然在杭州謀不到職,但是去了福州啊,前程仕途就全都有着落了。”唐誠笑着對陸老爺說,陸老爺點頭贊許,而陸母卻不鹹不淡,微閉着眼睛。
陸老爺看自己的妻子對唐誠表現冷淡,頗過意不去,替唐誠問道:“那婉姑呢,是不是跟務觀去福州了?”
“婉姑啊?弟弟此番來,剛好可以去這位趙大官人的小紅樓把婉姑接回娘家去了。”陸母淡淡說着,扯出一抹冷笑來。
唐誠心下生疑,問他姐姐道:“姐姐這話什麽意思?”
“你女兒唐婉已是我陸家下堂之婦。”陸母說完起身,拂袖離去,留下唐誠和陸老爺面面相觑,如墜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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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見到她父親的時候,日頭已經晌午,熱辣辣的午後沉悶得令人焦躁。她正斜倚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半夢半醒,腦子裏全都是青碧告訴她的那個霹靂的消息:她懷孕了。兩個月的身孕預示着這個孩子是在小紅樓懷上的,好可笑,她或許是與那陸府的高牆大院犯沖,做了近三年陸家媳婦她懷不了身孕遭到陸母嫌棄,一出了陸府,她竟然懷孕了。而這個孩子是個沒名沒分的主兒,因為她已經被休了。隐隐約約間,唐婉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竟然看到自己的父親。英烈威武的父親就立在自己跟前,這怎麽可能?一定是自己在做夢。藏身小紅樓的日子,她一直提議要找父親來替自己做主,我陸游一再勸阻,才打消她的念頭。陸游說父親唐誠是個生性剛烈的人,如果知道她在陸家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一定會找陸母理論,到時候三言兩語不合,肯定撕破臉,那麽他們夫妻就再難有複合之日了。
“女兒,你受苦了!”見唐婉神思恍惚,形容憔悴,整個人都消瘦得不成樣子,唐誠的心頓時就疼了,他的女兒未出閣時是那樣珠圓玉潤、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如今卻是這樣鮮花遭霜打似的慘不忍睹,而這個折磨女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的姐姐!親姐姐!唐誠的怒火噌噌地往頭上冒去,他從腰間拔出佩劍就往樓下沖去。
唐婉頓時回神,知道不是夢境,的确是父親。一旁的青碧紅着眼圈對她說:“小姐,老爺什麽都知道了!”唐婉一驚,立時起身,抖抖索索追下樓去,“爹爹,爹爹……”唐婉去追唐誠,青碧又去追唐婉。她家小姐現在懷了身孕,陸老夫人有可能會看在這個孩子份上回心轉意,讓她家小姐和三公子複婚,所以她生怕她家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會有什麽閃失。
追到樓下時,看見陸夫人和陸老爺正從門外進來,二人臉色都十分難看。陸老爺見唐誠手裏揮着劍,怒氣沖天的架勢,趕忙迎上前,将他拉到一邊,好言安撫道:“舅弟,有話好好說,一切都是誤會。”
唐誠滿臉怒容,問陸老爺道:“姐夫,少師府內你可做得了主?”
“我是一家之主,當然做得了主。”陸老爺腰杆子一挺,牛吹得響,卻并無底氣。
見陸老爺願意打包票,唐誠收了佩劍,沒好氣問道:“那姐夫你說,事到如今該怎麽辦?”
“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陸老爺拉了唐誠坐到廳上偏位,而陸母早就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青碧扶着唐婉站在樓梯口失神地看着唐陸二老周旋。
“既是誤會,解開了便好。”唐誠冷聲道。
“是是是,舅弟說的是,婉姑在小紅樓原是來養病的。”陸老爺故意拖長聲看着陸母,陸母面色陰沉,目光森冷,直挺挺坐着,并不表态,陸老爺就當她是默許了他的說法。
唐誠道:“既是養病,回到陸府豈不更好?”
“是是是,舅弟說的是,陸府丫頭婆子多,照應周全,我們這就帶婉姑回陸府去。”
見姐夫說得誠懇,唐誠緩和了神色,站起來,對廳上一直不語的陸夫人作揖道:“姐姐,既如此,咱們就既往不咎了吧!婉兒由弟弟親自送到府上去。”
陸夫人冷笑着,瞟了眼桌上放着的一個盆子,問唐誠道:“弟弟,姐姐問你,朱買臣馬前潑水如何收回啊?”
“你……”一句話噎得唐誠上氣不接下氣,他拔了腰間佩劍就向陸夫人刺去,“你竟然将我的女兒比作朱買臣之妻?”
陸夫人慌了,趕緊起身閃躲,陸老爺和唐婉急忙上前拉扯唐誠,陸老爺勸着:“舅弟,有話好好說!”唐婉也哭着喊:“爹爹不要!”唐誠已經怒不可遏,心內的火就像被澆了火油,哪裏滅得下去?見陸母躲在陸老爺身後,還是一臉不屑的表情,他氣得只想吐血。遙想當年姐弟情深,姐姐出嫁後,一度落難,還是他這個當弟弟的收留于她,沒想到今日她竟翻臉無情,一點也不念手足之誼。你無情,我也就無意,不如與這個惡毒的老婆子同歸于盡好了。
“你看她像要好好說的樣子嗎?簡直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毒婦,我堂堂副統制的女兒還怕嫁不出去?難道還要賴在你們陸家不成?”唐誠邊拿劍刺向陸母,邊氣不打一處地罵着,奈何有陸老爺和唐婉的攔阻,他怎麽也無法夠到陸夫人的身子,而陸夫人一副死不悔改的可憎面目,又是翻白眼,又是嘴巴念念有詞地回着嘴:“你既然那麽有本事,就把唐婉領回去!我好好的兒子都被你女兒這個掃把星拖累了,什麽好前程都是被她給耽擱了,你女兒就是個命賤的,沒那福氣做诰命夫人……”
“啊!”唐誠氣得哇哇大叫,他一下推開唐婉,提劍沖向陸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我們姐弟兩個就來個了斷!”陸夫人見唐誠漲紅了臉,目露兇光,不禁大驚失色,喊陸老爺道:“老爺,救我啊!”說時遲那時快,陸老爺死命抱住唐誠的腰,大聲喊着:“舅弟,不可!”
聽到屋內的喧嘩吵鬧聲,趙士程再也站不住徑自走進屋裏,他原想這是陸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是不好幹預的,但看屋裏正鬧得不可開交,喊殺喊打的,趕緊加緊步子走進屋裏,卻見樓梯口青碧蹲在地上,唐婉匍匐在她懷裏,奄奄一息。再看她身下,竟有一大灘的血正汩汩地濡濕羅裙,趙士程急喚一聲:“婉妹妹——”便撲了上去。
趙士程的痛喊聲令正亂作一團的陸母三人停頓住,他們紛紛看向地上的唐婉,才知道大事不妙。唐誠扔了手裏的劍,奔到唐婉身邊,趙士程已經抱起唐婉向樓上走去,邊走邊對青碧道:“青碧,快去請郎中,你家小姐怕是小産了……”
唐誠緊跟在他身邊上了樓,而陸夫人和陸老爺驚魂甫定地看着趙士程一襲白衣被血污染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