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瓊雲春

第10章

葉銘夕的孩子出生了，是個漂亮的男孩，六斤五兩，天憶雲懷着一種很奇特的心情，幫葉欽羨抱過了孩子，葉欽羨雖然是孩子的爹，不過葉銘夕剛做完剖腹，情況不知道怎麽樣，而他又不是有經驗會抱孩子的，一張冷臉，旁邊的人看着都心驚膽戰，就怕他把孩子給摔了。

天憶雲連忙接過，看着小小、皮膚微紅的小孩子，但是還是偏白，很好看。

比起以前小時候看見天憶瓊的模樣，似乎也不遑多讓。天憶瓊出生的時候，不知道為何，他自己那時候也才四歲，但記得很牢，天憶瓊洗完澡後，皮膚是雪白雪白的，剛出生就十分好看，穩婆都說，這樣的孩子很少見。她也不過只見過幾個，那幾個都是長得粉雕玉琢的。其它的，剛出生就是皺得像小猴子，不過之後，也會慢慢變得漂亮。

「好可愛……他的手好小……」淩雲洛湊着腦袋，一臉驚嘆，天憶雲也是喜歡得緊，不停地發聲輕哄。東方埭捏緊另一只手的指骨，修長的手指緩緩繞了幾下，輕碰了碰關節處，好似琥珀透亮的目中出現奇特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卻是也向葉欽羨和淩雲霄，再讨要了一顆孕子丹。

「欽羨，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葉銘夕熟睡的消息傳來，天憶雲立刻詢問葉欽羨。

葉欽羨頓了一頓，才道：「葉欽和。」

天憶雲沉吟了一下，道：「欽羨，你和銘夕這一代是屬金的，下一代是屬木，雖然和字也藏有木，按理來說也沒什麽關系，不過長子的第二字和你一模樣，恐怕這輩分……」

葉欽羨道：「攬月城下一個字，輪到木。既然如此，長子便叫葉梓，孕子丹可有兩個孩子，下個，再叫葉欽和，當初爹本來想要第四個孩子，結果娘晚生了銘夕，後也一直沒有再生，一直引以為憾，後來叮囑我與大哥，若有了孩子，要叫葉欽和。」

天憶雲道：「葉欽和，葉梓……都是不錯的名字……」心中一動，若自己有了孩子，要叫什麽？這一代他和天憶瓊是屬火的，心屬火。下一代，取字是輪到金……

心中想了好幾個含金的字，天憶雲呼出一口氣，卻是搖了搖頭，難道他還真想給天憶瓊生個孩子不成？

這個不成……不成，大大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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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攬月城裏待了一天多，每時每刻幾乎都是天憶雲抱着孩子。

葉欽羨大部分時間都在葉銘夕跟前，哪怕不和他說話，也是要一直看着他，看得旁人都有些羨慕——後來葉欽羨就把房門關上了看。

天憶雲越看越喜歡葉梓，越看也越想到了自己若是能有個孩子……

等到天憶瓊找上門來時，見着天憶雲抱着一個孩子，滿臉溫柔，竟然失聲道：「大哥……難道你這麽快就生了？」

天憶雲登時沉下臉，原先一直沒有升起的怒火忽然升起。

把孩子遞交給一邊的奶娘，讓他們退下，免得吵到葉梓，天憶雲冷冷道：「你給我出來一下。」

天憶瓊看他神色就知道不好，想來想去，其實他抱着的孩子應該就是葉銘夕生的那個，後悔自己一時嘴快，看天憶雲的臉色，恐怕已知道自己給他吃孕子丹，還讓他受孕……

雌果是孕子丹的藥引……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一點。

天憶瓊有些忐忑地跟着天憶雲出去，只吃雌果是不會受孕的，只吃孕子丹當然也是奇特的滋陰補血藥而已。但兩樣結合在一起——三天之內能分着吃，或者雌果先吃。就會在男子體內産生特殊的宮物，依附在身體裏。具體形成原因，連淩雲霄也只能明白組成，卻不能明白為何會起這樣的變化。

現在的解釋，大概也只有用三島六城祖上是神仙來解釋了。

「大哥……」

天憶雲扯開嘴角，冷笑道：「小瓊，你真當我是你大哥麽？」

天憶瓊見天憶雲連這樣的笑容都學會了，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卻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凄苦地看着他，而後，又忽然深情地抱住他，道：「大哥！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想賭一把……如果這一年內你都懷不了孕，那就是上天注定你我不能在一起，現在你懷孕了，難道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嗎？」

天憶雲只覺得自己額頭上青筋都快要跳動了，他吃下那雌果後至少一個月，他幾乎日日纏着自己，不要命地在他身體裏宣洩。那時候他還道他瘋了，欲求不滿，現在才知道他打着什麽主意，真是好樣的！！夠膽量，原來是為了讓他懷孕……

天憶雲咬牙道：「你就一定認為，我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天憶瓊身體猛地一僵，随後死死抱住天憶雲，哀求道：「大哥……別這麽說，留下他吧……我求你了……」

天憶雲道：「你這樣瞞着我，不顧我的意願讓我懷上他，難道我不能打掉？」

天憶瓊雙眼發紅，又有黑氣又有煞氣，但最後全部都化成了哀懇，雙目死死地盯着他道：「大哥，若你不要他，就是不要我，你不要他，當然就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既然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那我繼續活在這世間又有什麽意思？」

天憶雲心頭一凜，板着臉沉聲道：「你威脅我？」

天憶瓊道：「不是威脅，若大哥真的不要這孩子，這就是事實。」他說着，眼中的淚就滑落下臉頰，濺在地上。

天憶雲身子顫了一下，只感覺那滴眼淚好像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你這個……你這個……」

天憶雲幾次想要說出什麽來，但終于還是說不出來。

他垂下頭，頗有些頹然模樣，「行行行，你贏了，你贏了……」

天憶瓊嘴唇蠕動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天憶雲的話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道：「大哥……」

天憶雲道：「從小到大，你一哭，我總會心軟……罷了罷了，本來我就準備和你在一起的，原本想要拖一年，既然孩子都有了……」咳嗽一聲，「那就這樣吧……」

天憶雲頗似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道。

天憶瓊一愣，簡直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傻了，他還道天憶雲先前那副生氣的模樣，已不會原諒他，頂多也就會因為自己用生命威脅，安撫自己，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就和自己劃清界限，一乾二淨。

現在天憶雲透露出他原本就想和自己在一起……

天憶瓊不由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背。

天憶雲嘆道：「傻瓜，不是夢。」

天憶瓊抿緊唇，忽然伸手狠狠地抱住天憶雲，抱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大哥，我告訴你，這是你自己說要和我在一起的，以後你後悔，可沒這個權利！！」

天憶雲道：「啊……那我現在後悔？」

「不許！！！」

天憶雲聽他聲音又狠又戾，氣勢攝人駭人，但除此之外，甚至都快帶了哭腔了，不由抱住他，道：「我開玩笑的……啊嗯……小瓊乖，不哭……」

天憶瓊立時惡狠狠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天憶雲道：「是啊，不是小孩子了，我之前一直把你當小孩子，卻是我的不是了。」

天憶瓊緩緩在他頸側蹭着，蹭着蹭着，整個人都好似在他身上蹭，天憶雲尴尬地發覺雙方身體好像都有些情動，不由道：「小瓊，這裏是攬月城……」

天憶瓊冷哼一聲，道：「你在這裏這麽久了，應該和我回家了。」

「我有點舍不得葉梓……」

「葉梓？葉三弟的孩子麽？你管他呢……我們生的孩子一定比他的漂亮。」

天憶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道：「那可不一定，人家是兩個爹長得都好看，我們這邊只有一個爹長得好看。」

天憶瓊目中似有柔情萬種，道：「大哥長得也很好看。」

天憶雲板着臉道：「我告訴你，甜言蜜語對我來說沒有用的。」

「嗯。」天憶瓊捉起他的手親了親，道，「不過大哥每次聽見耳朵都會紅。」

天憶雲聞言，耳朵就更紅了。

要回擁雪城，天憶雲很舍不得地和葉梓再見，葉梓太小，開始只是睡而已，葉欽羨不知想到了什麽，把孩子交給天憶雲，讓他和天憶瓊先帶一會。

天憶雲求之不得，天憶瓊卻有些不滿，好不容易才和天憶雲守得雲開見月明，偏偏又一個小燈籠插進他們兩個中間……

「不知道我們以後的孩子，眼睛會不會有葉梓這麽大……」天憶瓊逗弄着小葉梓，頗為感慨地道。

天憶瓊心中一動，對葉梓的成見消去不少。就當葉梓是他們兩個為未來孩子做的準備好了。

回到擁雪城後，天憶瓊每日都和天憶雲抱一會葉梓，葉梓還小，小孩子最初幾個月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有需要就大哭。天憶瓊學會抱孩子後，基本就天憶雲抱着了。

開始，天憶雲懷孕才不到三個月，但到四個月，大夫所說的，可以适當行房事——此話經過淩雲霄驗證，天憶瓊很謹慎。禁欲了十分之久，就等着這段時間能夠小小的纾解一下，天憶瓊立刻欲火焚身了。只不過，天憶瓊白天處理事情，天憶雲白天抱葉梓抱個兩三個時辰。回到房裏天憶雲又對自己孩子說話說個許久，天憶瓊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被冷落還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有葉梓在，天憶雲滿腔心思都在葉梓身上了，雖然理解他是因為自己也快有個孩子，所以滿腹柔情……

可是，天憶瓊還是覺得不順心。

好容易等到葉銘夕上門來讨孩子，天憶瓊抱着天憶雲，聽見消息時笑意如何也掩不住。

天憶雲有些不舍，看了許多天了，但畢竟是人家的孩子。

「葉三弟，銘夕……」天憶瓊發現了葉銘夕，沖他露出個和煦春風般的笑容，葉銘夕想起剛才天憶瓊眉眼間的邪氣，打了個冷戰，然後笑道，「天二哥。」

天憶瓊自天憶雲的肩膀上起來，戳戳天憶雲的腰，道：「大哥，孩子的娘來了。」

葉銘夕道：「什麽娘，是爹！」

天憶雲笑道：「反正是父母。」走到葉銘夕身邊，小心地把孩子遞給他，「欽羨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葉梓，他說等你和他成親，再把葉梓接回去……」

葉銘夕聽到「成親」兩個字，眼睛又紅了，不知道是被寵出來的還是醫仙所說的産後抑郁症，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嬌氣得可以，生澀地将孩子抱在懷裏，在天憶雲的指導下讓他睡得舒服，「成親什麽？他根本就是耍我……」

天憶雲眼中訝異一閃而過，道：「怎麽了？欽羨難道又惹你不開心了？他那個人可能不太懂風月方面的事情，銘夕，你要讓着他。」

「我讓着他？」葉銘夕覺得很委屈，「這麽多事情都是他逼着我做的，到最後我退讓了，他竟然還不肯了，明明就是該他讓着我……他好歹也比我年長……」

天憶瓊溫溫和和地笑道：「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事？」

葉銘夕道：「他說他向我求過三次親了，我都拒絕了，事不過三，所以他不會再向我求親。」

天憶雲道：「那你可以向他求親啊。」

葉銘夕氣憤道：「就是這樣！我向他求親了，結果他拒絕了！」

天憶瓊開始低聲地笑，然後似乎忍不住一般開始高聲地笑，熟睡的葉梓嘤咛了一聲，天憶雲瞪了天憶瓊一眼，天憶瓊止住笑聲，抱住他的腰撒嬌一般地蹭，但在他看不見時，笑中分明有得逞的快意，葉銘夕頸後寒毛一豎，不知道天憶雲曉不曉得自己弟弟的僞裝，雖然葉欽羨總是對自己冷冷冰冰的，不過比看不透的天憶瓊要好上一些……

天憶雲思索了一會，道：「你是怎麽說的？」

葉銘夕還有些氣憤，道：「還能怎麽說？我就是說，既然我們都有孩子了，那麽我們成親吧……」

天憶雲聞言嘆了口氣，道：「欽羨想與你成親，可不是因為孩子，你這麽和他求親，他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葉銘夕被他這麽一提醒，倒是有些恍然，可是……他漲紅了臉，道：「我……我總不能說我是因為喜歡他才想和他成親的吧……這要怎麽說得出口……」

天憶雲摸摸他的腦袋，道：「說不出口，你可以用寫的。」

葉銘夕低頭，小聲道：「那也好沒面子，他都拒絕了我……」

天憶雲道：「欽羨被你都拒絕過三次了，他只拒絕你一次而已，銘夕，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你要現在放棄？」

葉銘夕看着可愛的葉梓，輕聲嘆道：「放心，我不會放棄的。」

聽了葉銘夕的話，等葉銘夕走後，天憶瓊看了天憶雲好一會。

天憶雲：「……幹嘛？」

天憶瓊道：「大哥，我們都有孩子了。」

「嗯？」

「他們都要成親了。」

「嗯……」

「我們是不是也該？」

天憶雲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還沒大起來，不過應該也快大了，思索了一下，天憶雲才道：「可是淩大哥才出島不久啊……他雲游四海，幾乎沒有定蹤……」讓別人來，他還真的沒那個膽子。

「沒關系，欽羨能找到，肯定有他的途徑。而且……我想他也不是對三島六城毫無牽挂的。」

天憶雲道：「随你吧。」

天憶瓊眼前一亮，「最好我們在他們兩個成親之前先成親，拔得頭籌！！」

天憶雲道：「莫忘了，淩大哥的消息，可能只有欽羨知道。」

「額……說得也是……」

萬一葉欽羨因為他們先成親，而不把淩雲霄在哪的消息告訴他們怎麽辦？

反正也是他們先有的孩子，天憶瓊熄了先成親的念頭。

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抱住天憶雲，「大哥……你能不能向我求一次親？」

「……幹什麽？」

「欽羨追了葉三弟那麽久，最後卻是葉三弟去向他求親，我也想你對我求親。」

「……不知瓊弟可有子女？我家有一孩兒尚在腹中，想必将來人才文學武藝都會不錯，做爹的，特來求個娃娃親。」

「大哥！！」

「好吧……小瓊，你願意嫁給我麽？」

「我願意！」

「……我說的是嫁。」

「願意！」

天憶雲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願意？」

天憶瓊抱住他，嘆了口氣，道：「只要是大哥，無論是嫁還是娶，我都願意。」

天憶雲聞言心中柔軟，目光也柔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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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銘夕主動向葉欽羨求親後，婚事便也快速地舉行了起來，除去其中一段不太美妙的小插曲，當真是羨煞旁人。

天憶瓊無比嫉妒地在大庭廣衆之下抱着天憶雲，小聲咬耳朵，「我也要你乘花轎，蓋紅蓋頭，坐在床上等着我來……」

天憶雲低聲道：「是你嫁給我的。」

「……」

「我堂堂一城之主，坐什麽花轎。」

「我堂堂一城之主的弟弟……」

「……」

「好吧，我坐花轎，我蓋紅蓋頭，大哥到時候可要對我溫柔點啊~~」天憶瓊目光柔柔，聲音也缱绻纏綿。

天憶雲溫秀面孔又有些紅，耳朵更是紅了個透，暗道自己越來越禁不住他的引誘，表情卻正正經經。

天憶瓊抱住他就想要與他面頰厮磨。

淩雲洛咳嗽了一聲，道：「我們這裏可還有很多人單着呢……不要秀恩愛！」的确，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另外的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包括最風流的拈花城城主原朽巽。

天憶瓊瞪他一眼，淩雲洛瞪回來。

這次，醫仙淩雲霄沒到，衆人在外吃酒席，淩雲洛頗悵然地道：「我也是他的弟弟，卻幾乎一面也沒見過他，上次見他，他還戴着面具……」

天憶雲這次來其實也想順便找一下淩雲霄，沒想到淩雲霄被事情耽擱……這世上想知道醫仙真面目的人數不勝數，但知道他在哪的……葉欽羨是一個，鬼醫是一個，其它的也就沒了。

人家新婚燕爾，在這時候去問，總不太适合。不過，淩雲霄應該還是會來的。

天憶瓊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淩雲洛，道：「怎麽，你思春了？」

淩雲洛翻了個白眼，「少來，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只是奇怪，為什麽當初大哥要離開摘星城，還入……」猶豫了一下，「他是入了千機教吧……」

既然是千機教徒鬼醫華立仙的師父，那應該是入了千機教的。

天憶雲喝了口酒，淡淡道：「該是為了千機教的醫術？畢竟千機教都已經退出江湖了。」

淩雲洛道：「我父母走時，他連看我也沒看一眼，為了醫術不要親人，真是個好哥哥。」

天憶雲立刻不說話了，兄弟也難斷家務事，記得淩雲霄好像是……

「哐當——」

對面的東方冉手中的酒杯忽然墜落，打在桌上，酒液濺到了東方埭的臉上。

東方埭捏着酒杯，笑意消退，淡淡地看着東方冉。

東方冉微微顫抖地從懷中拿出幹淨的帕子給他擦……

東方埭皺着眉頭，捉住他的手腕，「夠了。」

東方冉嗫嚅了一下，也不敢抽回手腕，只道：「大哥，對不起……」

東方埭道：「……沒關系。」

天憶瓊看了東方埭半晌，腦袋枕在天憶雲的肩上，道：「小冉真是可憐。大哥，我發現比起別人來，我對你真好~」

天憶雲道：「他哪裏可憐了，東方不是沒怪他嗎？」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東方埭是不會發脾氣的。

挑雨城城主一脈，就算再怎麽生氣，都是關上門來大肆發作，很少在別人面前發作。

「現在不發作，到時候可就慘了，你沒看小冉抖成什麽樣子，以前東方對他再怎麽壞，他都不會這麽害怕……唔，難道是最近欺侮他欺侮得狠了？還是……算算時間，也許小冉也懷了……」

「你別亂說話。」

天憶瓊笑道：「我不是無的放矢啊，你不覺得小冉的臉色很蒼白，而且胃口很不好嗎？這桌上的菜肴不見他動半分，想喝酒竟然還手抖。他怎麽說也是習過武的，要不是他生病了，就是他懷胎了。而前者麽……挑雨城也有大夫的。」

天憶雲看過去，見東方冉面色的确很是蒼白，不由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天憶瓊看天憶雲離席，明顯是要去關懷別人，有些後悔自己說出來。

「小冉，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東方冉望向東方埭。東方埭手指動了動，東方冉點點頭，天憶雲就把東方冉給拉走了。

「天大哥？」

天憶雲拉他到了攬月城另一處院落，從懷中取出一盒酸梅，拈了一顆給東方冉，東方冉接過，咬在嘴裏，他之前一直沒有胃口，哪怕酒席上的佳肴都是精品，但現在嘗到這酸味時，卻忽然覺得好過了許多。

「多謝天大哥。」

天憶雲神情有些古怪，道：「你大哥……他有沒有給你吃過什麽東西？」

東方冉僵了一下，道：「什麽……什麽東西？」

「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東方冉低下頭，摸着自己的手，道：「有……」

「是雌果？」

東方冉點點頭，似乎有些艱難地澀然道，「還有孕子丹。」

天憶雲疑惑道：「孕子丹？」

「是啊，雌果是藥引，若和孕子丹一起吃下，可讓男子在交合承歡後有孕……」

天憶雲想到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額頭上青筋直跳，當初他可沒吃什麽丹藥，只就着水吃了雌果而已，原來天憶瓊還瞞了他別的事情！回去定要他好看。

東方冉面色蒼白地擡起頭看着天憶雲，他和天憶瓊的年齡差不多，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年紀，面如冠玉，俊秀好看，若不在挑雨城，恐怕能成為個爽朗潇灑的年輕人。

「我是不是……懷了？」

天憶雲誠實地道：「……有可能。」

東方冉一瞬間露出好像要哭的表情，但是又很快掩飾住，「如果我懷了，瞞大哥，能瞞多久？」

「瞞不了多久，而且是他給你吃的藥，他本來就想着你懷孕，恐怕很快就會發覺。」

「那……男子打胎……」

「……我不懂，男子和女子恐怕不一樣，銘夕都是剖腹産的，你若是打胎，死胎從哪裏出來？恐怕還是得剖腹，剖腹這麽大的事情，你瞞不了你哥哥。」

東方冉啞聲道：「他給我吃這藥，定不肯我把這個孩子打了，其實他也不是想要孩子，他就是想知道，把我逼到什麽地步，我才會絕望。」

「小冉……」

東方冉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放心，天大哥，我沒那麽容易崩潰。」

天憶雲欲言又止。

平日裏沒那麽容易，懷孕時可就不一定了……

好不容易談話結束，天憶雲微笑着，讓東方冉又把天憶瓊給招了過去。

「小瓊，你是不是還瞞了我什麽事情？」

「……啊？」

「你說實話，如果不說實話……」天憶雲微微一笑，「那我們還是不成親了，我覺得要我娶你，其實也挺別扭的。」

天憶瓊駭了一跳，立時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你想聽哪一件？」

天憶雲挑一挑眉，「哦？有很多件？」

天憶瓊：「……」

「一件一件地招，看招到哪件，我滿意再停。」

天憶瓊知道他剛和東方冉說話回來，曝光的應該是那件事，可……就算現在随便說出幾件和那件事一起向天憶雲坦白後天憶雲饒了自己，以後自己瞞他的事情被曝光，他也會生氣。

倒不如一次性倒出來，早死早超生。

于是，天憶瓊老老實實地從天如霜開始說起，說到平時在外和天憶雲過不去找茬或者告白的人，背地裏還被自己收拾了一頓，然後又說到那天晚上的下藥，和之後……雌雄果孕子丹的事情。

天憶雲面無表情地聽着，天憶瓊偷眼看他，還真有點怕他生氣。

懷孕後，天憶雲的性子也有些捉摸不定，其實懷孕都懷孕了，糾結是雌果懷孕還是孕子丹懷孕又有什麽用呢？可天憶瓊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些事情我都記住了，以後發現你瞞我的事情中有這幾件，我不會生氣，如果你除了這幾件外有別的事情瞞我，不管過去将來，我都要讓你……」

頓了頓，似乎不知道想懲罰好。

天憶瓊一聽就知道天憶雲心軟，忙道：「要不讓我精盡人亡？我很願意的……」

天憶雲立刻怒道：「讓你一個月睡地板！」

天憶瓊立刻噤聲，心中卻想着，拖天憶雲到地板上做也不錯。

婚宴結束後三天，天憶雲天憶瓊仍舊留在攬月城，等着淩雲霄前來，東方冉有孕似乎也讓東方埭知道了，于是兩對兄弟都在等着淩雲霄。

到得第五天，淩雲霄終于來到，幫天憶雲和東方冉把脈。

天憶雲腹中孩子已有好幾個月，肚子已大了好多，但穿了厚厚的衣服，看得也不過是肚子胖了些，還沒大到撐起來的地步，到最後幾個月，那肚子就會如氣球脹氣一般，鼓起來。

「憶雲的最多再過四個月，小冉的才初期，還要八個多月……」看了眼東方埭，「雖然男子有孕不易流産，雌果與孕子丹産生的宮物很頑強，但是，要和人的外力碰撞相對抗，也頑強不到哪裏去。男子若是流産，沒人及時把裏頭的東西取出的話，有兩個後果，一是，人體內會自動産生保護機制，把死去的孩子和宮物包裹成石頭，這樣的話，有些人帶着石頭甚至能活幾十年——若石頭長得位置不對，也是活不了多久。要把石頭取出來，可能活，可能死，都是不确定的。若是胎兒沒有變成石頭，那麽孩子就會在肚子裏爛去，肚子裏爛了一塊肉，之後的結果，我想你們也知道。」

東方冉臉色仍然很是蒼白。東方埭微皺着眉。

天憶雲聽得寒毛一陣一陣，不由道：「小冉……正好我們都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你搬到擁雪城裏一起住吧？」

東方埭道：「冉弟都那麽大一個人了，他會照顧自己的，對不對？」

東方冉微微地點了點頭。

天憶雲道：「東方……你……」

東方埭打斷他的話，道：「我又不是禽獸，怎麽可能會喪心病狂地在小冉有孕的時候對他怎麽樣呢？天大哥不必擔心。」

天憶雲心道你就是個禽獸。

東方埭微笑：「我會對小冉很好很好的。」

東方冉情不自禁又抖了一下，天憶雲知道，他那可不是身體無意識地抖，而是心理無意識地抖。天憶瓊拍拍東方埭的肩膀，低聲道：「別逼過頭，你會後悔的。」

淩雲霄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會算着日子，提前産期兩個月回到三島，若有意外，讓醫生穩婆幫忙展平孕夫身體，盡量躺着，身子微側，然後轉換，兩刻鐘就要轉換一次，然後傳信到杭州白玉樓，畢竟那層宮物不如女子般流産了會脫落，這樣就不會擠壓髒器，我不會離開岸邊太遠，等到我趕回來，還有時間可以把人救回來。」

說着，他又看了眼東方埭，「……如果，你們想要我把人救回來的話。」

天憶雲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不由道：「要不……我去摘星城和小冉住一起吧。」

「不行！」

天憶瓊也皺眉道：「不好！」

東方冉平淡地道：「謝謝天大哥的好意，不過我想，我應該能夠對付的。」

天憶雲見東方埭目中已隐隐有黑氣，怕自己過于表現出不信任東方埭，反惹得東方埭将怒火撒到東方冉身上，便道：「那好，不過摘星城離攬月城近，扶風城雖然更近，但畢竟要過一段水路且原大哥不一定會在，你若有什麽需要，傳信給欽羨，然後叫欽羨也傳給我……」

東方埭似笑非笑地道：「天大哥這也太不信任我了。」

天憶雲道：「你什麽性子，我會不知道？」怎麽說，五島城主都是年年聚會的，小時候也經常會去另外那幾城中住幾個月。

東方埭道：「罷罷罷，我知道你們對小冉是兄弟間的關心。反正我也忙得很，你們想照顧他就照顧吧。」

天憶雲聽得他松口，心中平坦了些。

淩雲霄之前說的可太恐怖了，若東方埭真要把東方冉逼死。

回到擁雪城，天憶雲總是想起淩雲霄的話，女子生産是從鬼門關裏走過一遭，男子恐怕也差不多，萬一自己流産，就更加恐怖……思來想去思來想去，天憶雲就有些寝食難安。

天憶瓊看他這副模樣，幾次安慰都未果，最後只好拉了他的手，道：「大哥，我不會讓你出事，若你出了什麽事情，我陪着你，若你……就算是最不好的結果，我也會陪着你……」下黃泉。

天憶雲聽得溫暖，想到淩雲霄那話實際是為東方冉說的，自己的恐慌倒是散去不少，安心下來。

「等我生完，肚子小了，我們就成親。」

「嗯。」

「等我生完，我一定要去摘星城看看，我總覺得小冉太可憐了。」

「嗯。」

「等我生完……」

「嗯？」

「小瓊，我好像沒有在上面過。」

「……大哥想要在上面嗎？」

「不知道，如果是別人的話，可能可以，對你總覺得怪怪的。」

「呵呵，大哥如果真的想要的話，我願意躺平，不許找別人！」

「哦……」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兄弟情深，莫如夫妻。

夫妻比翼，六城如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