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叔身量高挑,非常有禮貌地站在門口,朝我解釋:“小野說你在睡覺,所以我沒有敲門,打擾了。”
這彬彬有禮的态度搞得我十分惶恐:“沒關系沒關系,我剛醒,您有什麽事嗎,請您進來說。”
徐叔輕輕一推銀邊眼鏡:“不必這麽客氣。你是小野的客人,若不介意,同小野一樣叫我徐叔就好。有人傳了點東西,我來取一下小野的電腦。”
我有些慌亂地把筆記本推過去,徐叔快步過來接住,朝我溫和地笑了笑,關上門走了。
我洩氣躺在床上,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我網頁都沒關就把電腦合起來了,那徐叔一看豈不就知道我偷看了。啊啊啊。
我被自己蠢得心神不寧,在床上翻來覆去十分鐘,還是沒忍住偷偷摸摸打開了卧室門。
走廊空無一人。
我跑到樓梯口東張西望,被擡着托盤杯子的王阿姨當場逮住。
“你怎麽出來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她憂心忡忡。
我瘋狂擺手:“不,我沒有......”
“那是不是餓了?渴了?想吃什麽阿姨給你做。”
我:“不,我不是......,那什麽,阿姨您知道徐叔叔在哪兒嗎?”
王阿姨嗓門洪亮:“噢,你找小徐啊!他在二樓書房呢。”
我道了謝,然後迅速從阿姨熱情的招呼中溜之大吉。
深呼吸三次,我敲了敲書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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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徐叔話音剛落,我就推門沖了進去。
徐叔姿勢随意地背對着窗子坐在書桌前,我一眼就看到銀色的電腦放在桌子邊。
“是你啊。”他看着我:“找我有事嗎?”
我不知怎麽開口,結巴道:“電腦,額......”
徐叔靠在椅子上,一笑:“你都看到了吧?”
他如此直白搞得我有點懵。
徐叔又說:“把門關了,過來坐下說。”
我關上門走過去,他沖左邊努努嘴,示意我去那邊坐。
書房一側擺滿一排排褐色木質書架,像個豪華、安靜的小圖書館。
我走過了才看到第一排書架後面擺這個與整個書房風格完全不搭的懶人沙發。
徐叔指着沙發,像個狡黠的小孩:“我之前放這兒的,竟然還在。你身上還沒好利索吧,坐這個軟一點。”
這本應出現在大學宿舍的東西神奇地提升了我對徐叔的好感,我毫不客氣地往上面一靠,露出惬意的表情來。
徐叔鏡片後的眼睛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打量我,見我如此,他問:“你不怕嗎?”
我詫異道:“什麽?”說完我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江野電腦裏的照片。
“為什麽要怕。他對我做的事情,也讓別人對他做一遍,這應該很公平。”
徐叔眼睛裏精光一閃:“江野對他做的可比你身上的嚴重多了。那天晚上,許林可在手術室裏呆了好幾個小時。”
我垂下目光:“江野他只是,擔心我。尤其是許林......已經傷害了我。如果那天江野沒趕到,誰知道許林之後還會對我做什麽呢。”
更何況他拍了那麽多照片和視頻,簡直居心叵測。
徐叔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麽回答,他摸摸下巴:“原來是這樣,真有意思。”
“我大學畢業就跟着江野的父親做事,也算小野半個長輩。小野很小的時候,江夫人就生病過世。可憐他還未記事,就失去了媽媽。當時公司群敵環伺,老江分身乏術,喪妻之痛尚在,還得強撐着穩定局面,一時間無暇顧及江野。等我們發現時,小野已經不愛笑了。”
我靜靜聽着。
徐叔看着窗外,目光平靜:“家中保姆不負責,別的小孩也被人惡意引導,欺負小野。扔掉他的書包,砸壞他的玩具,把他推進灌木叢,推進池子裏。我再次回到老江家裏時,江野變得沉默孤僻,把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都放在自己小床上守着,像頭護食的小狼。”
他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老江後來送他去學了散打和別的亂七八糟的、我也不清楚的暴力玩意兒,很快沒人打得過他了。但是這喜歡把重要東西擱眼前看着,叼回房子裏守着的習慣,可還是一點都沒變吶。”
徐叔說完,屋內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這沉默很快被江野打斷,以一把撞開書房門的方式。
江野立在門口,臉上糅混着焦急、生氣與不安,像頭受到挑釁在領地外暴怒龇牙的狼:“白楠星在哪兒。”
沒等徐叔回答,我立刻站起來走出去,用力過猛扯得我身後有點痛:“我在這兒。”
一只看不見的手撫平了狼身上豎起的毛發,江野的表情平靜下來,仿佛剛才的陰沉與兇狠是我眼花。
我走過去,朝他伸手:“我們回房嗎?”
江野摟住我就要走,徐叔在後面懶洋洋地插嘴:“我可是只幫你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差不多就給我收拾收拾回學校上課去。”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江野會拒絕。
結果他淡淡回答:“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我們被江家的司機送回了學校旁的房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