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和孫氏合作開發的影視城項目即将啓動,孟樾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都在加班。連帶着陳易也跟他一起,幾乎是泡在了公司。
中午十二點,手機提示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孟樾從一堆文件中擡頭。
手機備忘錄顯示,今天是阮黎的生日。
備忘是很久以前孟樾就設定好的,他竟然給忙忘了。
孟樾罕見的怔忡了幾秒。
随後接通內線将陳易叫了進來。
陳易抱着一沓文件,以為是有什麽要緊的公事。
結果孟樾一開口就問:“今天是阮黎的生日,你去定個餐桌,我要請她吃飯。”
陳易四個眼睛都寫滿了迷惑:“哈?”
孟樾擡眼看他:“怎麽?”
陳易回神,推了推鼻梁上已經快要滑下來的眼鏡,道:“昨天晚上您不是已經讓定過了麽?”
孟樾:“……”
孟樾放下手裏紙筆,眼鏡閉合,雙手在兩側太陽穴上稍稍用力按壓了半分鐘。
他真的是忙昏了,連昨日已經交代過的事都記不得了。
陳易也有幾分詫異,畢竟這麽颠三倒四的孟樾可是從未見到過的。
Advertisement
“孟總,您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孟樾沉默片刻,問:“你給女孩子過過生日嗎?”
陳易:“……”
紮心!
要不是因為跟了你這個無良老板,他至于一年到頭忙的連幾天休息時間都沒有嗎?!
給女孩過生日?呵,你倒是給我放假啊!
陳易摸了摸鼻子:“孟總,是阮小姐生日嗎?”
孟樾:“嗯。”
陳易了然。
作為一個沒吃過豬肉但是見過很多豬跑的人,陳易衷心建議:“過生日,無非就是燭光晚餐,生日蛋糕,鮮花禮物什麽的吧。”
孟樾沒說話,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還有別的什麽嗎?”
言外之意就是,你這個建議不行。
這可難為了陳易了。
他一個母胎單身,哪裏知道那麽多的套路。
陳易搖了搖頭。
孟樾看向他。
兩人面面相觑,互相從對方眼神裏看到了難色。
最後,還是孟樾一錘定音。
“你幫我去訂一個生日蛋糕,要評價最好的。花要永生花,顏色……絢麗一點。”
陳易在本子上記下老板的要求:“好的。”
孟樾:“還有什麽疏漏嗎?”
陳易仔細想了想:“沒有。”
孟樾點點頭,又問:“這樣會不會有些太沒有誠意?是不是生日蛋糕親手做的才更能代表心意一些?”
陳易有些想笑:“那是自然。但是孟總,您會做蛋糕嗎?”
孟樾:“……”
這是他第一次陪阮黎過生日。
那個傻姑娘專挑了這一天時間約他出來要給他答案,想必是有她自己的意義。
孟樾不想敷衍了事。
“下半天工作都推了,幫我聯系蛋糕店,要他們空出最好的師傅教我做蛋糕。花你也不用管了,我自己去買。”
陳易詫異:“那,下午的會?”
孟樾:“挪到明天早上。”
陳易這下沒說什麽,只管點頭稱是。
他對阮黎在孟樾心裏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認識。
餐廳定的是下午七點。
現在是十二點過十分。
這就意味着孟樾要在這七個小時裏做完所有的一切。
陳易那邊動作很快,沒多久就聯系了一家在網上特別有名的蛋糕工作室。因為報酬昂貴,工作室的老板打包票說一定包教包會。
簡單的吃過午飯後,孟樾就去了那裏。
工作室的前臺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孟樾到的時候她正在吧臺後面忙活,看見有人走了進來,小姑娘從吧臺後擡起頭,那一瞬間,她眼睛都亮了。
小姑娘擡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笑容甜美:“這位先生,您是來取蛋糕?”
孟樾否認:“不是。”
小姑娘又道:“我們店的蛋糕是要提前預約的,請問您有預約過嗎?”
孟樾搖頭:“我之前約好了,下午來做蛋糕。”
小姑娘恍然大悟。
中午那會兒老板确實跟她打過招呼,說下午有人來學做蛋糕,是給女朋友的生日禮物,出了大價錢,要讓她接待的時候恭敬一些。
她那會兒還有點好奇,問大價錢是多大。
然後老板悄悄地在她耳邊報了一個數。
小姑娘頓時覺得,這是哪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啊!
現在冤大頭就站在她面前。
小姑娘從頭看到腳——
長相英俊,一身西裝價格不菲,最最重要的是,氣質斐然。
錢是肯定多,人更不傻。
前臺小姑娘忍不住在心裏啧啧感嘆,也不知道誰這麽有福氣……
小姑娘回過神,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您先稍等一下,我們老板在操作間,我現在就讓她過來。”
孟樾點了點頭,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耐心等着。
不多時,前臺小姑娘領來了一個穿着一身雪白的糕點師衣服的老板娘走了過來。
當看見孟樾的那瞬間,一種類似驚豔的情緒從女人眼中閃過,不過随即又消失不見。
老板給孟樾遞過來一身衣服,孟樾猶豫了幾秒,直接套在了西裝外面。
随後,兩人一起進了操作間。
孟樾的手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慣了,冷不防的面對着面粉裱花轉盤和烤箱,他竟然有些無從下手。
他站在操作臺前,英挺的劍眉緊鎖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老板娘心裏想笑,但是又不敢,畢竟這是個大客戶。
于是只能強行忍着,耐心細致的給他講每一樣工具是做什麽用的,具體怎麽操作。
她本來以為,這種上位者學蛋糕無非就是做幾個步驟,大多數還得自己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先生從頭至尾,事無巨細的一步一步的自己操作,從抹平奶油到裱花,甚至是最後的裝飾品選擇,全部不假他人之手,自己親自來。
這麽一來,這一個蛋糕耗時相當的長。
等到蛋糕終于成型,被小心翼翼的裝進盒子,包裝好之後,孟樾徹底舒了一口氣。
明明不熱的天,他這一個多小時下來,竟然有了些的汗意。
老板娘将蛋糕盒遞到孟樾手裏:“孟先生的蛋糕做的很成功,相信您收到它的人一定能感受到孟先生的心意。”
孟樾接過,禮貌道:“借您吉言。”
說話間,他向來冷漠的臉上隐隐有了些笑意,看不真切,稍縱即逝。
做蛋糕花了三個小時,等孟樾從店裏出來,時間是下午四點鐘。
他将蛋糕放在了副駕上,然後又找了一家花店,買了束永生花。
永生花,不枯萎,不凋謝,永遠燦爛。
孟樾選這種話,有他自己的獨特的用意。
等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孟樾回了趟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
他拿上之前想送但沒有送出去的那條手镯,希望在今天将它帶在阮黎的手腕上。
下午五點,餐廳的提示信息過來。
陳易訂的時間是在七點,餐廳發短信來提示用餐時間。
孟樾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他穿上了西裝三件套,還特地別上了袖扣,頭發也耐心細致的打理了一番。
等做好這一切的時候,孟樾驅車前往阮黎住處準備接她出來。
可能是天公作美,下班高峰期,慣常堵車的時間,孟樾今天竟然一路暢通無阻的開了過去。
眼看着距離阮黎家越近,孟樾心緒起伏就越大,到最後,還平生出了幾分幾張,甚至握着方向盤的手心都有些汗濕了。
孟樾自己都被這種無來由的情緒逗笑了。
他簡直就像是一個毛頭小子。
還剩下一個路口就到阮黎家樓下的時候,孟樾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孟遠山。
孟樾最近很久沒有和孟遠山聯系過了。
事實上之前就算聯系,也多半是孟樾打過去向他彙報工作,父子二人除了工作,基本沒有別的話可談。
最近公司一切順利,孟遠山這通電話毫無預兆,孟樾摸不清他要做什麽。
猶豫了片刻,孟樾還是接通了。
“爸。”
“嗯,你在公司忙着?”
“……沒有。”
“那好,回家一趟。”
“爸,我有些私事要處理。”
“推後,現在就回家,我有事情要問你。”
孟遠山語調古板又嚴厲,帶着上位者該有的決絕和不容置疑。說完,甚至不給孟樾說話的機會,直接将通訊截斷。
他向來如此。
孟遠山從年輕時便接管了乘風,一手将乘風帶到今天這個局面。做掌舵者習慣了,說話做事都是□□專斷的。
從小到大,孟遠山和孟樾之間的溝通也大都是這種單向命令式的,孟樾從小便被教導着,要絕對服從父親的命令。
孟樾将車停在路邊。
他斜靠在椅背上,疲倦又厭煩的閉上眼睛。一下午精神高度集中都用來做蛋糕了,本來滿心期待着晚上的約定,如今卻泡湯了。
路邊畢竟不能停車太久。
片刻後孟樾睜開眼睛,将所有的倦意都壓在眼底。
他先是給阮黎打了電話。
電話一通,阮黎喜悅又帶着些忐忑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孟樾。”
孟樾默了默,說:“抱歉,阮黎,我臨時有事,可能去不了了。”
阮黎愣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聲音還是軟軟的,但是裏面的失落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了。
她捏着手機,還抱有一絲希望的問:“是很緊急的事情嗎?可以稍微推後一天嗎?”
孟樾單單是聽聲音,都能聽到她小心翼翼帶着希冀的樣子。
孟樾心裏泛起了一絲細細密密疼,跟針紮似的。
他喉結滾動,深吸一口氣:“在家等我,我現在過去。”
挂斷電話,孟樾再度發動車子,踩緊油門朝着阮黎家的方向繼續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