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車內氣氛安靜到了頂點。
阮黎從頭到腳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她眼神迷茫，嘴巴微張，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麽？”
于是，孟樾重複一遍：“我有些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
他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明明是熨帖的情話，被他說出來卻跟強硬的命令似的。
但這已經足夠讓阮黎震驚了。
阮黎甚至來不及細想就磕磕巴巴匆忙回複：“我我我……謝謝。”
孟樾神情微滞，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黑了幾度。
謝謝？
這個時候說謝謝是幾個意思？
阮黎也猛然意識到了自己說了蠢話，又急忙補救：“我是說，謝謝你來看我！”
相比起孟樾，她好像才是那個喝高的。
孟樾面色這才稍微和緩了些。
“開心嗎？”他又問。
“開……開心。”阮黎昧着良心道。
她現在早就懵了，除了能明确感知到震驚這個情緒以外，哪裏還知道什麽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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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猛如虎！
能然孟樾這麽個冷器制造機跟變了個人似得，上來就劈頭蓋臉的說些這麽直白的情話。
還是用一副冷的能凍死人的口氣說的。
他那高傲又冰冷的形象早就已經深入人心了，突然換了這麽個畫風，阮黎半天沒能适應過來。
摸不準孟樾到底喝了多少，現在是個什麽程度，阮黎越發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子。
然而孟樾不知道她的內心活動。
阮黎說開心，他便以為是真的開心了。
他看着阮黎嫣紅的唇色，想到剛才在劇組裏看到的那一幕，孟樾沉下聲，問：“剛才他親你了？”
阮黎一頓。
不知為何有些心虛的解釋道：“沒有沒有……就是，碰到了下巴。”
孟樾“嗯”了一聲，視線又移到了她的下巴上。
“怪不得，下巴有些紅，好像是沾上什麽了。”
拍戲為了上鏡好看，男演員也是要畫接近唇色的口紅的。
阮黎聞言也沒多想，擡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還有嗎？”
孟樾看着她：“有。”
阮黎手裏力道有些狠，下巴都被擦紅了。
“這下呢？”
“還有。”
都擦疼了還沒掉？阮黎有些納悶，她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剛準備看看，一旁的孟樾卻道：“我幫你。”
說罷，也不管阮黎答沒答應，他直接擡手鉗住了阮黎的下巴。
修長的手指有些微涼，抵在下巴上的那一刻，阮黎只覺得那絲涼意一路蹿到了心裏。
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然而，孟樾并未停下。
他凝視着阮黎，眸色越發的深，拇指擦拭着阮黎的下巴，不是很重，但一遍又一遍的反複擦拭着，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甚至一路往上，最終，觸在了阮黎唇上。
阮黎已經完全傻眼了。
她知道孟樾這樣不對勁，但是大腦就像是已經生鏽卡住的齒輪，完全運行不動，用盡全力也只能發出幹巴巴的聲音：“孟樾，你做……做什麽？”
她一說話，呼出的熱氣便噴灑在了孟樾指尖。
孟樾喉頭動了動，最終，松開了手。
拇指上還殘留着那溫熱的觸感，他指腹摩挲了下，似是在細細回味。
等到那點餘溫徹底散了，孟樾看着自己的手，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阮黎看他不語，像是發起了呆，便輕聲喊了句他的名字：“孟樾？”
孟樾回神。
四目相對，他眼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熾熱燙的阮黎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阮黎慌得移開視線，可下一秒，一股鋪天蓋地的麝香混合着雪松的冷冽香氣迎面襲來，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但是直覺卻讓她飛快的擡起了頭，抵在了男人的……胸上。
阮黎慌得一批：“孟孟孟孟孟樾！！！”
孟樾被死死地擋在一個胳膊遠之外的距離。
看着阮黎驚慌失措的笑臉，他混沌的大腦頓時清明了，眼底的欲色也逐漸消失，轉而被深不見底的墨色所代替。
孟樾坐直了身子，與阮黎之間拉開距離。
他擡手按壓了下自己的太陽穴，嘴裏不禁低喃出一個髒字。
阮黎：“……”
這莫不是在罵我？
不過下一秒就聽見孟樾道：“沒罵你。”
阮黎：“……哦。”
車內氣氛尴尬，空氣粘稠的不得不放緩流動速度。
阮黎別扭的恨不得奪門而出，但理智告訴她不至于。
頓了頓，阮黎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然後小心翼翼的問：“你，你剛剛……”
話說了一半，卡住了。
剩下的不知道該怎麽問。
孟樾眼睛未睜，卻道：“剛剛怎麽了？嗯？”
阮黎看着他，艱澀道：“剛剛……沒怎麽，誤會一場我知道的哈哈哈哈哈……”
孟樾睜開眼，目光淩厲的看過來：“不是誤會。”
阮黎傻眼了：“啊？”
孟樾深吸一口氣，再度偏過頭去，他薄唇輕啓，問：“阮黎，我記得，你以前是喜歡過我的，對嗎？”
冷不防被提起當年事，阮黎怔忡了片刻，低着頭喃喃道：“嗯。”
孟樾又問：“那現在呢？”
阮黎未言。
她不知道孟樾突然這般是想要做什麽。
當年是喜歡過孟樾不假，但是卻一次又一次被他拒絕，這實在算不上什麽美好的回憶。而現在他舊事重提，阮黎罕見的覺得有些難堪。
她咬了咬唇，眸子裏一片水色，卻無比堅定道：“我保證，我現在對你絕對沒有什麽非分之想了，真的！”
這是阮黎的心裏話。
兩人現在雲泥之別，她是真真不敢肖想。
可不曾想，孟樾聽完，一張俊臉上烏雲密布。
他眼睛裏都逼出了紅血絲，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可是我有！”
阮黎這下徹底懵了。
等回過味來時，她瓷白的小臉上浮現了幾抹紅霞，一點一點蔓延到了脖子，甚至是耳尖。
這算是，幾個意思……
阮黎說是明白，卻又不是太明白。
說不明白，又隐隐知道幾分。
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也不怕他了，心一橫就問：“為什麽這麽做？”
孟樾臉色又變了，甚至還帶着幾分嗔怒，掀開薄唇問：“阮黎，你真的不懂嗎？”
阮黎一陣無語。
孟樾總是這樣，他明明什麽都不說，卻總指望她能明白。
可是她又不是他肚子裏蛔蟲，怎麽可能每次都猜對。況且，人心百轉千回，是永遠都猜不透的東西。
阮黎鼓足勇氣道：“不懂，所以你……”
話未說完，兜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王勝利。
阮黎只得停了下來，接通電話。
“阮黎，跟孟總聊完了麽？”王勝利在那頭問。
阮黎看了眼一旁的孟樾，低下頭：“嗯。”
“那就回來吧，下一場馬上到你的戲了。”
“……好，我馬上回去。”
阮黎說完，挂斷了電話。
孟樾方才雖不是故意聽，但電話聲音那麽大，離得近了一字不漏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知道是劇組那邊催了，孟樾便也不留她：“去吧，我送你。”
他面色如常道。
阮黎本來就是鼓足勇氣才堪堪說出口，再而衰三而竭，她還想問，可孟樾臉色着實不大好看，阮黎話都到嘴邊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跟一個醉鬼計較什麽……
劇組那邊在催了，阮黎不敢繼續耽擱，推開車門準備離開。
卻不想孟樾也下了車。
阮黎這才想起來，他說要送她的。
“你……你不用過去了，我自己去就行。”阮黎道。
因為剛才那一番，現在她跟孟樾說話都有幾分不自在了。
孟樾看在眼裏，步子停了下來。
片刻後，他道：“好，那我就不過去了。”
“阮黎。”孟樾突然叫她。
阮黎停下腳步回頭看。
孟樾說：“我下次再來看你。”
他立在車邊，背挺得筆直，聲音又成了一貫的清冷如水。
阮黎不知道怎麽竟然品出了幾分孤寂與渴求。
她心裏一軟，胡亂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往學校那邊走，腳步有些慌亂，看上去竟像是逃跑一樣。
孟樾站在原地看了半晌，直到阮黎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時，他才再度坐回了車裏。
酒壯慫人膽。
他對酒精異常敏感，一般一兩白酒就腦袋發暈。
來找阮黎之前，剛結束一個飯局，無可避免的被灌了幾杯酒，過來的路上确實腦袋發暈，但也還不至于到撒酒瘋的地步。
不過是借着酒勁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他自己都覺得這樣有些卑鄙。
等在外面凍得打哆嗦的陳易過來時，孟樾已經靠在了後座阖上了眼睛。
影視基地的項目出了些問題，董事會半數以上的老頑固在這兒等着他，孟樾最近忙的腳不沾地。如果不是很久沒見她想的緊了，他也不會抽時間跑這一趟。
陳易問：“孟總，我們可以走了麽？”
孟樾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走吧。”
他語調沒什麽起伏，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不過剛才阮黎在外面拒絕孟樾送她那一幕陳易還是看在了眼裏的，他由此猜測老板現在肯定不美麗，于是越發的噤若寒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開車上，争取将自己的存在感縮小，能跟個自動駕駛一樣最好不過。
開了幾十米，孟樾放在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一臉不耐的點開，卻在看到上面的字時瞬間柔和的眉眼。
是來自某人的一條微信。
【你記得回去要喝醒酒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