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阮黎第二日是被手機震醒的。
宿醉讓她頭疼不已，睜開眼的瞬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見身旁躺着的小糖時，才依稀想起來昨天跟她喝酒來着。
怕電話聲吵到小糖，阮黎捏着手機蹑手蹑腳的躲到了衛生間才接。
來電顯示是一個本地的生號。
“喂？”
“請問是阮黎小姐嗎？”是個男聲。
“是我，您是？”
“我是孟總的助理，您叫我陳易就好。”
孟總？
阮黎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孟樾。
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确定，遲疑着問：“是孟樾嗎？”
“是的。”
“……”
阮黎瞬間心慌了。
陳易聽她半天不答話，有些疑惑：“阮小姐？”
“啊？啊，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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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阮小姐，我代表乘風娛樂想跟您談一談經紀約的問題。公司覺得您是一個比較有潛力的新人演員，不知道您有興趣加入乘風這個大家庭嗎？”陳易打的一副好官腔。
阮黎：“？？？”
不知道說的人心不心虛，總之阮黎聽的差點臉紅。
羞愧！
從哪看出的她有潛力？
是每部片子平均活不過一小時的戲份嗎？
阮黎忍了忍，實在沒忍住：“你們挖牆腳都是這麽随意的嗎？”
陳易沉默了幾秒，争取把話說的好聽點：“我們這算是，慧眼識英雄。”
阮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阮黎思索了片刻，一口應下。
不管乘風簽她是出于什麽目的，總之，這是一個莫大的機會，她沒有道理會放過。
和陳易約了下午三點，在乘風公司大樓附近的一家茶餐廳碰面。
阮黎和和都娛樂的合約還有大半年才能到期，現在跟別家碰面算是跳槽，這讓她有些心虛。
明知道自己是個糊到沒邊兒的十八線，走路上能認出她的都沒幾個，但阮黎出門前還是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口罩帽子圍巾一樣不落，好在現在是深秋，這樣還不算太奇怪。
臨出門的時候小糖問她做什麽去，阮黎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瞞着她。
到茶餐廳的時候陳易已經在定好的包廂裏等着了。
這間茶餐廳環境清幽，包廂與包廂之間用竹簾隔着，視線上阻隔了，但估計隔不了音。
這會兒不是飯點兒，兩邊都靜悄悄，應當是沒人。
阮黎一進去，陳易就從桌邊站起了身。
他并未見過阮黎，來之前在網上搜了搜她的照片，也大都是一些劇照。
所以，在看到這個包裹的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不明物體闖進來的時候，陳易好半天沒敢認。
直到眼看着阮黎卸下一層又一層的遮擋，露出了個人形後，陳易才猶疑道：“阮……小姐？”
阮黎偏過頭朝他笑了笑：“是我。”
她生了一雙好眼睛，大而明亮，像是會說話，偏偏笑起來的時候會完成一道月牙，生動極了。
跟娛樂圈近幾年千篇一律的錐子臉不同，阮黎長了一張小小的娃娃臉，這樣的臉型上鏡并不占優勢，但架不住她五官耐看。
陳易瞬間get——
原來老板的審美是這樣子的啊！
怪好看的！
不過不太像是色膽包天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強吻男人的人。
陳易遮掩住心裏那點想要八卦的欲望，公事公辦道：“阮小姐請坐。”
阮黎将自己那一大堆東西放在了椅子邊，擡手撥了下淩亂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平時不這樣的，就是這次情況特殊，有點心虛。”
陳易手扶了扶眼睛，順便掩飾住了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沒關系，就當是正常的人事變動。”
“是，您說的是。”阮黎急忙道。
看她有些局促，陳易指着桌上的茶點道：“這些都是這裏的招牌點心，阮小姐請随意。”
阮黎道了聲謝，沒吃，先給自己倒了杯茶。
清香的白桃烏龍順着喉管流進胃裏，阮黎舒服的發出一聲贊嘆：“茶很好喝！”
“是嗎，阮小姐喜歡就好。”陳易道。
他話音剛落，隔着一道竹簾的隔壁包廂突然傳來一聲男人的輕咳。
聲音不大，似是在提醒什麽。
陳易：“……”
阮黎握着茶杯的動作一頓，聲音更小了：“隔壁還有人啊，我們說這個沒關系嗎？”
陳易一臉淡定：“沒關系。”
他不敢再耽擱，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文件遞到阮黎面前，切入正題：“這是乘風這邊拟定的合同，阮小姐看一下，還有什麽要商榷的地方麽？”
阮黎接過來翻看了兩下，然後就被合約內容鎮住了。
說實話她對這些不是很懂，但她不是個傻子，乘風開出的這份合同跟當年和都娛樂的合同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乘風的條件不知道要優厚到哪裏去了。
阮黎有些疑惑：“您确定沒拿錯麽？這真的是給我的？”
“确實是給您的。”陳易肯定道。
阮黎放下文件，秀氣的眉頭擰了起來：“說實話，我自己什麽條件我心裏還是有點數的，乘風這個實在是……而且現在給我看合同是不是有點早？”
陳易被她的“過于清醒”又成功的逗笑了。
他道：“其實在您來之前，我們已經跟貴公司交涉過了，聽那邊的意思是，只要價錢合理，提前解約也不是不行的。”
“那他們的合理價位是？”
“200萬。”
“200萬！！！”阮黎被這個數目驚得瞪大眼睛：“他們這是搶劫吧？我入行兩年，給公司賺的加起來都沒這麽多！”
阮黎這幾年的資源少不說，接的戲角色重合度也特別高，和都是宋思思親爹的公司，自然所有資源都緊着宋思思。阮黎當初簽約時合同上公司承諾的各種條款，基本每一個實現的。
但不管怎麽說，合同未到期，阮黎這邊提出解約就是違背了合同，賠償是少不了的。
只是以阮黎的咖位和能接觸到的資源，200萬确實多了。
陳易點頭：“和都娛樂那邊确實有獅子大開口的嫌疑。”
阮黎聽他這麽說，一顆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那，你們會不會覺得太貴，不簽我了？”
陳易：“……”
他暗暗的看了眼隔壁包廂。
心說，只要那位覺得值，別說200萬了，再多一個0也不是不行。
“不會，這一點您放心。”陳易安撫道。
阮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們這樣不就虧了……”
陳易卡殼了：“呃……阮小姐您可以對自己、對乘風多些信心。”
“可是，我想知道，乘風為什麽會簽我，開出的條件還這麽好。”阮黎道。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別說你們看中我的潛力，我不信。”
對面的人瞪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過來。
若是個有點良心的，八成撐不住就這麽交代了。
可是陳易是誰？
孟總的助理！談判桌上過來過去的人，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良心是什麽？呵呵。
陳易聞言，立馬講自己編好的措辭拿出來說了一遍。
“不瞞阮小姐說，其實是孟總的意思……孟總年紀不大，新上任沒多久，公司裏很多人不是很配合他的工作，所以孟總急需帶領乘風幹出一番業績。而且之前，老孟總卸任的時候，公司簽約的幾位A級藝人走了好幾位，帶走的資源和人脈也是無法估量的，這對公司來說都是損失。藝人這邊急需推出新人來，又加上之前在片場遇到您，您和孟總是故友，也算是自己人，各方面條件也都很優秀，孟總就想着把您簽過來，也算是互惠互利。”
陳易這一長串話裏強行帶上“孟總”出場了五次，還隐晦的提出了“故友”，“自己人”。
他自己說完特別的滿意，阮黎聽在耳裏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原來孟總這麽辛苦啊。”
阮黎喃喃道。
陳易：“？？？”
還沒來得及解釋，隔壁包廂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像是茶杯之類的被撞倒在地。
阮黎回神，狐疑的往過看了一眼。
陳易這會兒忍笑已經忍得有些抽搐了：“嗯，孟總很辛苦，所以您要不要來……幫幫他？”
阮黎抿唇，沒說話。
幫孟樾？
這也太擡舉她了。
阮黎不傻，陳易說的話她勉強只信了五分。
但也因為不傻，所以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麽重要，多麽難得。
她當然想去乘風，但唯一顧忌的，就是孟樾。
她其實對孟樾是有些怕的。
以前是又怕又喜歡。
現在喜不喜歡不太清楚，但是怕。
尤其是孟樾那冷淡的模樣，阮黎連看正面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算了，孟樾是孟樾，乘風是乘風。
繼續待在和都，她的前程一眼就能看到頭。
但是如果去了乘風……
“好，我願意去乘風。”阮黎道。
見她終于松了口，陳易心總算是落到了肚子裏。
又說了幾句話，阮黎就起身告辭了。
陳易将人送到茶餐廳門口，目送着她上車離開之後，又再次回到了餐廳裏。
不過這回他沒進方才的包廂，而是站在隔壁那間門口敲了敲門。
待得到裏面人的允許後，陳易才推門進去。
孟樾此時就坐在包廂裏，他倚在沙發上，掀開眼皮看了眼陳易：“聊的挺好啊。”
語氣冰冰涼的，跟誰欠了他幾千萬似的。
陳易腹诽，面上卻恭敬的緊：“您不是都聽到了麽。”
孟樾從鼻子擠出一聲“嗯”。
“阮小姐态度很配合，這樣的話我們這邊随時就能跟和都談了。”
“預計得多久？”
陳易算了算時間：“一個禮拜左右吧。”
“好，就一個禮拜。”
難度不是很大，陳易表示沒什麽問題。
正事談完，孟樾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陳易幹脆坐了下來。
他從一開始就非常好奇，一直想問來着，但是礙于事沒辦完，只得先忍着。現下，終于忍不住了。
陳易道：“孟總，我有件事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孟樾看了他一眼：“一般這麽說的最後不都問了麽？”
陳易：“……”
孟樾懶得跟他周旋：“問。”
陳易便不客氣了：“您來都來了，為什麽不自己去見阮小姐？”
還一個人跟做賊似的偷偷地藏在隔壁。
孟樾沉默了。
他看着陳易，眼神冷淡的能殺人。
陳易只覺得自己後脖子發涼。就在他以為孟樾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孟樾道：“怕她吓着。”
如果又一次把人吓跑，孟樾覺得自己難保不會氣炸。
不知道之前走廊那一出的陳易聞言：“？？？”
所以這是什麽新的情趣嗎？
傳說中的鐵漢柔情？
陳易遲疑道：“阮小姐看起來不像是膽子那麽小的人啊。”
孟樾冷笑一聲：“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
陳易笑成了一朵花：“當然是您！但如果，阮小姐一直怕的話……”
孟樾這下不吭聲了。
一直怕？
她敢。
作者有話要說：陳易：強行帶孟總出場，求漲工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