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聶懷安睡到夢裏都沒料到他爸媽會跟他提起周平安來。
聶媽說:“那孩子挺好, 長的周正,最重要一看就是正經孩子, 我跟你爸暗中觀察了好些天了,挺滿意。”
聶懷安擰眉, 暗中觀察?
聶爸說:“對, 這段時間我和你媽還同性戀這個群體多少了解了一下,一致認為, 跟那孩子在一起,你走不了邪門歪道, 行。”
聶懷安眉頭擰的更深,不想搭腔。
聶媽看向聶懷安,“聽見了沒有, 回個話。”
聶懷安吃着菜, 漫不經心的說:“說多少遍了, 我跟他壓根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
“不是那種關系,人家光着屁股在你床上睡覺?”聶媽反問。
聶懷安眉宇間帶了不耐, 盡量心平氣和道:“爸媽,不都跟你們解釋清楚了, 再說了, 就算他光着屁股在我床上睡覺也沒什麽吧, 這都什麽年代了,419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
他們夫妻倆可以說是生意場上有名的老實又傳統夫妻, 聶媽溫柔賢惠, 聶爸這麽多年沒有任何花邊新聞, 夫妻倆從不支持419和婚前性行為這些事,聶懷安這話無疑是讓兩人多年形成的愛情觀有些崩塌。
聶媽蹙眉,“你這孩子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觀點?”
聶爸道:“就算是同性戀,那也是個男人,當男人就得像個男人樣,最要不得的就是風流,見一個愛一個,不檢點!”
聶懷安慢悠悠喝着湯,對搞不清狀況的他爸媽,他選擇不搭腔。
“跟你說話呢!”聶媽拔高了音量,面上帶了不悅。
聶懷安無語道:“爸媽,我說了你們不信,那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這什麽态度!”聶爸眉頭一皺,滿是不悅,“這兩年你真是越來越飄了,覺得自己開公司就了不起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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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懷安吃着菜,低頭不說話。
聶爸哼道:“告訴你,你就是再有本事,要是沒個正經心眼,沒個好行為,那也白搭!”
聶懷安神色略僵,垂眼不說話。
聶媽又說:“別不服氣,你年齡再大,也是我跟你爸的孩子,當老的沒有不希望小的好。”
聶懷安垂眸微笑,擡起頭:“媽,我知道你跟我爸對我好,可感情這事也不能随便就拉個人來湊合,我這個年紀,三十出頭,找另一半就是奔着白頭到老,別的不說,就那周平安,二手出頭,不靠譜。”
“懷安,你這個想法是沒錯,但對那孩子這看法,就不對了,我跟你爸也調查他們家的底細了,往上三代都是老實人,根正苗紅,那孩子差不了。”聶媽說:“反倒是你,這兩年不僅飄了,還生活作風有問題,你以為不跟我和你爸住一起,我們就不知道。”
“……”聶懷安張張嘴,無話可說。
他真想問一句,他是三歲還是三十一歲。
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麽,他爸媽對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交警那麽看好。
老一代人打着為你好的旗幟,真可怕。
不想再聽他爸媽的勸說,聶懷安敷衍道:“好,聽你們的,我會跟他試着交往看看,爸媽我吃飽了,就先回了。”
夜晚的街道,燈火通明,繁華不減。
聶懷安一個人開着車沿着街邊慢慢走着,将近半年沒開車了,這一刻心情還不錯。
冷不丁的卻又想起周平安來,想到扣駕照那事,再想到周平安對他做的一些事,只能用傻逼兩個字來罵他。
又想到剛剛他爸媽飯桌上那些話,聶懷安陷入無比糟心狀态。
提到愛情,聶懷安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總覺得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格再奢望一份愛情。
前陣子剛離婚那會,圈子裏把他抛掉前任跟女人結婚又離婚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各種猜測各種以訛傳訛,将事情發酵的很大,好在沒有人知道他的前任是沈辭,要不然他們兩家的長輩得翻天。
但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在過去很多年間,副駕駛座位上總有一個人陪着他,如今自己親手毀掉那份陪伴,怪不得任何人。
好些年前,那時候他讀大二,沈辭讀高一,那年暑假,他給沈辭補課,每天的朝夕相處,加上沈辭那招人的模樣,很快,他們倆陷入很單純很甜蜜的愛情。
但仔細想想,似乎一直都是沈辭在付出,沈辭為了追他的腳步,跟他同一所大學,跟着他一起出國,那時候的沈辭很乖也很單純,除去旁的,就是小心翼翼竭盡全力的維持那份隐藏的愛情。
四年前他爸媽提出跟周家聯姻的時候,聶懷安有過要跟家人坦白的想法,可那時候他事業進入到一個很重要的過渡段,他發表的商業企劃書剛評某創業雜志最佳,名聲鵲起,一夜爆紅,在商界成為萬衆矚目的奇才。
各種報道,各種贊美,層出不窮,這些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的眼裏只想着地位、名譽,而忘了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
負心漢陳世美的戲碼在他身上上演,小時候跟着大人罵過陳世美,沒想到有一天他卻當起了陳世美。
路燈映照他帥氣的臉,沒什麽太大表情,心底的懊悔和歉意不是三言兩句能說得清。
“闖紅燈,無證駕駛外加酒駕,你還要不要命了?真當晚上沒人查了?”
某路口,周平安和同事查了一輛車,正對其批評教育,打算帶回局子好好審查。
周平安問:“叫什麽名字?”
“聶超。”
周平安皺眉:“怎麽姓聶的都喜歡在違法的邊緣試探啊,這真是組團違章。”他啧一聲,“別不高興,你這種行為叫玩命,懂嗎?不拿自己也不拿別人的生命當回事!”
一夜的執勤,查了幾個違章的,早上下了班,周平安颠颠的回家吃早飯。
五個包子、兩根油條外加兩碗胡辣湯喝下肚,周平安滿足的打個飽嗝,去補覺。
晚上的時候又去執勤,當查到聶懷安的時候,他挺樂:“你說咱倆是有緣還是怎麽着啊?怎麽總能查到你。”
聶懷安冷顏道:“因為我這條路是我工作回家的必經之路。”
周平安往他面前湊了湊,滿臉的警告:“駕照好不容易倒手,以後千萬別再違法的邊緣試探了知道嗎。”
聶懷安:“周警官放心。”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此刻已經是淩晨一點半,這個點都能遇到周平安,确實有點小意外。
“走吧,遵紀守法,才能平安到家。”周平安又說,面帶微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聶懷安微挑眉:“也有可能是你遵紀守法,別人卻沒有。”
“你管別人幹嘛,先管好自己,這個世界每個人如果都能管好自己,那各種意外必然會少很多。”周平安說:“可惜有些人就是不遵守,自私又欠揍。”
“……”聶懷安給氣笑了,啓動車子,直接走人。
五分鐘後,周平安接到指示,前面路口有事故發生,是一輛賓利和一輛小型貨車。
賓利?
卧槽!周平安幾乎是狂奔過去,看到事故一方是聶懷安的時候,覺得真他媽邪門了。
一場追尾事故,聶懷安的車子後邊被撞壞了,好在人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傷到了手腕。
去了醫院做了檢查,看着聶懷安打上膏藥的手腕,周平安說:“還好沒出什麽大事,你看看你,這下又不能開車了。”
一如既往的啰嗦絮叨,給他進行思想教育。
聶懷安不悅,繃着臉:“還不是你的錯,天天跟我瞎念叨。”
“誰天天了,你可別誣賴我,讓人家聽見,還以為我下班去你家呢。”周平安一臉我們倆清白的表情。
聶懷安不想再多說,給司機打電話接他回家。
周平安:“兩點多鐘正睡的香,別麻煩人家司機了,我送你回家。”
聶懷安拒絕:“謝謝,不用。”
周平安蹙眉:“不好意思啊?”
聶懷安:“……”
回去的路上聶懷安拉着臉,一路上悶頭沉默,而周平安則一路喋喋不休。
聶懷安忍無可忍:“你不嫌嗓子累?”
周平安:“我練過聲樂,一般用不着嗓子,全是聲靠氣傳。”
聶懷安:“……”
周平安:“咪咪咪,嘛嘛嘛,啊……怎麽樣?專業吧?”
聶懷安:“……”
周平安嘚瑟:“我從小唱歌就好聽,讀書那會在學校裏參加歌唱比賽拿了一等獎,等工作了,局裏有什麽晚會,我都會上臺表演,每次都獲得滿堂彩。”
聶懷安敷衍:“這麽棒。”
周平安更嘚瑟:“必須的啊,要不我給你來首?”
聶懷安:“不想聽。”
周平安:“想聽啊,行,那我就唱首祝你平安吧,這首是我最愛的歌。”
“……”聶懷安擰眉,一字一頓重複:“不、想、聽。”
“不想聽祝你平安啊,那我就唱個嚴守紀律歌吧,正好挺應景。”周平安清了清嗓子,“軍號嘹亮步伐整齊,人民軍隊有鐵的紀律,服從命令是天職,條令條例要牢記……啊紀律紀律……”
聶懷安:“……”
淩晨三點,一輛摩托車在馬路上慢慢開着,而開車的某人唱了一路的軍歌.
某個時刻,聶懷安忍不住插嘴:“大半夜的擾民。”
周平安立馬住聲:“對啊,興奮了,給忘了這一茬了。”
聶懷安輕哼:“紀律你第一個就破壞了,大半夜這麽高的分貝,擾民。”
周平安語塞,撇了下嘴。
聶懷安又哼了一句:“周警官要嚴紀律己,才能教育別人,你說是不是?”
周平安皺眉:“我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把我傳染黑了。”
聶懷安反唇相譏:“你本來長的就黑。”
周平安反擊:“我這是曬的。”
聶懷安輕哼。
周平安重哼。
到底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周平安氣不順了,雖然顯得小心眼兒,但他還是皺着鼻子揭聶懷安的短。
聶懷安聽了幾句,臉變成了菜色:“你這種行為我完全可以控告你對公民語言暴力。”
周平安:“宋隊教你那些,你怎麽不用了?再說了,這都是事實,你這個商業奇才的八卦還不少呢,有人說你是跟一男的交往了很多年,卻背着他跟女人結婚了,不過我覺得這個可信度不高,完全以訛傳訛,不過話說回來,要真是這樣,那你可不止是缺德了,渣的沒邊了。”
“……”聶懷安心塞。
他想反駁,可這是事實,根本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或許是想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可以理解他苦衷的人,于是問了句:“如果真是這樣,你覺得我是不是一點沒救了,一輩子渣男,永遠洗白不了,不配擁有新愛情?”
這個問題讓周平安愣了愣,接着搖頭:“不會啊,犯了嚴重違章的人,只要願意改過,我們都會給機會的,同樣的道理,在感情裏,渣了一次,只要知錯能改就好,不是有句話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一直相信,沒有完全絕對的人,這個人世界所有人都不完美,有的人看着表面光鮮,可能菊花夾葡萄呢。”
聶懷安嘴角微抽:“……什麽菊花夾葡萄?”
“痔瘡啊。”周平安說。
聶懷安:“……”
周平安嘿嘿樂:“我曾經聽一個肛腸科的朋友說,有的人痔瘡大的跟大棗似的,有的跟花生米,還有的跟葡萄……”
聶懷安:“……暫停這個話題。”
“好,那你想聽點什麽?”
聶懷安抿了下唇,說:“如果我說那個傳言是真的,我就這麽渣。”
“卧槽!”周平安一個手抖,摩托車拐溝裏去了。
“……”
聶懷安額頭青筋突突跳,在漆黑的水溝裏咬牙切齒吼道:“你他媽還是不是交警!從我身上下去!”
周平安:“不行啊,我傷着屁股了。”
聶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