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了顧客的車之後

第43章

沈辭打量了下面前這位叫宋衍“宋哥”的女人，姿色上等, 衣着有檔次, 聲音好聽, 笑容和煦, 不讨人厭的氣場。

他的視線在女人身上游移片刻，轉到宋衍身上。

“你是闫姝雨嗎？”宋衍愣愣的，不大确定的詢問。

“宋哥, 才幾年不見, 你就不認識我了？”闫姝雨紅唇一抿，略羞澀的微微一笑，“不是我還能是誰？”

宋衍驚喜不已, 笑了笑，“有好些年了吧, 而且那時候你還是個未施粉黛, 整天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

“老宋，你們認識？”沈辭開了口。

宋衍忙介紹道：“小辭，她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幹妹妹, 叫闫姝雨。”

沈辭心裏訝異, 居然能這麽碰上, 但表面平靜, 他看向闫姝雨, 很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闫小姐, 我叫沈辭。”

闫姝雨回以微笑着伸出手, “你好，宋哥介紹我了，我就不多說了。”短暫握手，彼此松開，她掃了眼宋衍他們手上的東西，笑着說：“有什麽事，我們進屋談。”

進屋後，闫姝雨讓宋衍和沈辭坐，然後給他們倒了水。

短暫的寒暄，宋衍切入正題，說：“姝雨，我們此次前來有事相求，不知道伯父在沒在家？”

闫姝雨略微遺憾道：“來的真不巧，我爸爸和我媽一起去了東北老家安頓我奶奶。”

沈辭和宋衍面色滞了下，沈辭着急的問：“請問你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要十天左右，最快的話也要等一周後。”闫姝雨目光詢問。

沈辭皺皺眉，“冒昧的問一句，現在家裏這種情況，你爸爸會出診嗎？”

闫姝雨沉默片刻，“這個，我大概得詢問爸爸的意見，因為奶奶的離世，讓他很傷心，他現在精神完全不在狀态。”

沈辭眉峰緊皺，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宋衍溫和開口，跟闫姝雨講明了具體的情況，然後問：“姝雨，這種情況，你看，伯父能不能……破例一次？”

“肝癌一期？”闫姝雨沉默稍許，“所有的檢查指标帶來了嗎？”

“嗯，全帶來了。”宋衍說着把手上那些東西全部遞給闫姝雨。

闫姝雨接過，匆匆去了卧室，拿了眼鏡戴上，然後開始認真看着。

宋衍和沈辭坐在那安靜等着。

闫姝雨全部看完，她說：“直徑4cm的腫瘤，我建議手術切除。”

“是的姝雨，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切除手術來找你爸爸的。”宋衍十分誠懇的說，“你看，能不能讓伯父給我們一天時間，把這個手術做了，姝雨，我和小辭一定會非常感謝你和伯父的。”

闫姝雨沒說話，她眉頭皺了皺，看着宋衍，“宋哥，非常抱歉，我爸爸現在不能握手術刀了。”

聞言，宋衍和沈辭同時臉色僵住，愣怔的望着她。

闫姝雨抱歉的說：“我爸爸因為常年高強度的工作，有嚴重的神經衰弱，現在他的運動神經損傷，有嚴重的神經痛，所以不能握手術刀了。”

沈辭心裏驚了一下，接着如墜冰窟，再接着一下子有些慌了，他臉色發白的問：“這個神經痛……”

“我爸爸這個神經痛是沒辦法完成一項大手術的，尤其是面對一個癌症病人，在進行肝癌手術的時候，靜脈是最要小心的，因為癌細胞容易通過靜脈微轉移，如果手術中出現什麽稍微一點的偏差，這是對病人不負責，這個風險，醫院和我爸爸都不會承擔的。”

沈辭的神情閃着絕望，闫波的手術在國際上都非常的有威望，他重重喘了喘氣，雙手捂住臉，身體微微發抖，呼吸好像哽似的。

宋衍腦子也嗡嗡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闫姝雨看着他們倆，知道病人家屬所面對的痛苦，她想了想，回了卧室，給她爸打了個電話。

五分鐘後，闫姝雨出來，她在宋衍跟前站定，“宋哥，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談談。”

宋衍似有猶豫，看向沈辭。

沈辭看了眼宋衍，然後站起身，“我回避一下。”

“不用，我跟宋哥去我爸爸的書房。”

宋衍禮貌的笑笑，“姝雨，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說嗎？”

闫姝雨紅唇微微彎起好看的弧度，“宋哥，你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她說完踩着高跟鞋進了書房。

宋衍沒再拒絕，他看向沈辭，“小辭，我去去就出來。”

走到書房門口，宋衍躊躇了幾秒鐘才推門進去。

闫姝雨望着他，“你的腿怎麽回事？為什麽拄拐？”

“哦，沒事，就做了一個小手術。”宋衍說着，問：“姝雨，手術那個事情真的不行嗎？”

闫姝雨紅唇微微上翹，“好些年不見了，你就不能跟我說點別的？”

“不是，”宋衍有些尴尬，“那個，你是我幹妹妹，我們在樹林可是拜過的。”

“……”闫姝雨嘴角微微抽，輕嘆一聲，露了點嚴肅，“我爸爸已經不能握手術刀，我還騙你不成？”

“姝雨，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爺爺他……”宋衍擰着眉，一臉發愁，“既然這樣，那……我和小辭就不打擾了。”

“诶，”闫姝雨叫住他，忍不住抱起了膀臂，“你怎麽還跟在部隊那時候一樣？一點不解風情，也一點不知道讨女孩子歡心。”

宋衍聽了，贊同道：“是呢，也許我喜歡男人的緣故吧。”

闫姝雨無奈，放下膀臂，問：“外面那位是你的？”

“我愛人。”宋衍實話實說，“我們倆快要去國外結婚了。”

“哦，”闫姝雨漫不經心地抿了抿唇，然後又舒口氣，“祝福你啊。”

“姝雨，”宋衍看着他，由衷的問，“你呢？有沒有對象？”

“這都什麽年代了，非得找對象結婚？”闫姝雨反問。

宋衍讷讷的，“沒錯，但我希望有個人能給你幸福。”

“幸福不是靠別人給的，而是靠自己。”闫姝雨嗆他。

“……”宋衍無話可說，把沈辭一個人晾在外面，他心裏既不放心又過意不去，“要是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就走了。”

“那手術的事情呢？”闫姝雨問道，“據我所知，這個手術，我爸爸是做的最好的，連那些外國人都折服，目前他手底下是有幾個帶的不錯的學生；但是有一個學生，從很小就跟他學習，如今跟我爸爸比，絲毫不遜色，你考不考慮要這個學生給老人家手術？”

宋衍心裏一驚，狂喜不已，“姝雨，考慮考慮，你能告訴我你爸爸那個學生在哪嗎？或者給我他的聯系方式也可以。”

闫姝雨淡淡說道：“這位老爺子，肝髒ct顯示是肝左葉占位病變，是肝癌沒錯了，左肝外葉直徑4cm，肝葉膽管擴張，好在沒有轉移，做的腫瘤六項顯示，蛋白結果和糖基類抗原不正常 ，其餘四項正常，老爺子肝功能不錯，屬于b級，降酶也不錯，目前唯一有望根治的的方法是手術切除，相信醫院那邊已經努力使各項肝功能接近正常，只等着手術了。”說着略幹笑了下，“今天我本來要去美國的，但現在看來我是走不成了，宋哥，手術我來做，你放心嗎？”

聞言，宋衍頗為吃驚，“你做？”

“在過去幾年，爸爸的每臺手術我都跟臺，”闫姝雨說，“那個學的很好的學生就是我，而且剛剛我跟我爸打了電話，老爺子的手術，他跟臺做指導，如果你信任我，就告訴門外的那位沈先生，如果不信任，”她擡起手腕看了下手表，“還有四十分鐘飛機才起飛，現在走，我還可以趕得上航班。”

“我信任！”宋衍立馬道，表情很确定，“姝雨，我信任你，真的，感謝你的善良。”他說完鞠了個躬。

闫姝雨的表情微變，然後低眸淺笑，“好，我爸明天的飛機，手術暫定在後天。”她擺擺手，“再見，我就不送你了。”

從闫家出來，細蒙蒙的小雨已經變成了中雨。

沈辭看了看天，“不是說陣雨嗎？”

“是啊，這會子變成中雨了，”宋衍也看了看天，“買的傘派上用場了，”他說着撐開傘，然後提議“小辭，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不想吃。”沈辭臉色不冷不淡，語氣也不溫不熱，看看他，把傘接過來，“你慢點，還真當自己腿腳利索。”

宋衍調整好拐杖，抿唇笑了笑，“要不先去車裏坐着？”

沈辭此刻的心情很不好，爺爺手術的事情沒搞定，又蹦出一個幹妹妹情敵來，想想，也只有先去車裏了。

兩人坐上車，宋衍去拉他的手，然後攥着手心裏，“如果讓你誤會，我很抱歉。”

“我才沒那個心思，你愛怎麽着就怎麽着。”沈辭口是心非。

宋衍好脾氣的笑笑，“小辭，你就不能說句我吃錯了，我想多了這樣的話？”

沈辭無聲放冷氣。

宋衍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爺爺的手術暫定後天。”

沈辭心裏亂糟糟，惶惶不安的，“宋衍我沒心情聽你開玩笑。”

“真的，沒開玩笑。”宋衍輕拍他的手，“小辭，你聽我把話說完，目前闫醫生手底下有幾個學的精的學生，他女兒闫姝雨是其中一個……”

沈辭默默聽着，在宋衍說完後，他驚喜的瞪大雙眼，“真的？”

宋衍語氣肯定，“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她的手術刀就已經握的非常好了，我左腹部處曾經中過子彈，就是她給我做的手術，沒想到她現在是腫瘤科很厲害的醫生。”

沈辭知道宋衍左腹部下方有個傷疤，他笑了笑，心中一片光明。

宋衍瞅着他的神情，問：“不吃醋？”

“誰吃醋了？”沈辭眸中帶笑，面上卻沒什麽表情，“我相信你。”

宋衍伸手撫上沈辭的頭發，溫溫和和的，篤定道：“小辭，你也要相信，爺爺一定會沒事。”

沈辭看着他認真的樣子，重重點頭。

“你的腿怎麽樣？受得了嗎？”他伸手摸了摸宋衍那只腿，“我真擔心你跟着我這樣折騰會受不了。”

“沒事，你就放心，”宋衍說着從懷間掏出兩袋牛奶來，“還溫着呢，趕緊的，喝一袋。”

沈辭有點懵，宋衍居然把牛奶放在懷裏暖着，他盯着遞過來的那袋牛奶，一顆心鼓鼓地漲滿，滿滿地變甜，他從沒像這一刻那麽慶幸愛上宋衍。

“拿着啊，再不喝可真要涼了。”宋衍眼神溫和，唇邊挂笑，“怎麽？難道要我喂你？”

“嗯，要你喂我。”沈辭接過牛奶，慢慢喝着，空空的胃這會子流入溫熱的牛奶，舒服很多。

宋衍咬開，幾口就把牛奶喝下肚，一擦嘴，把包裝袋放兜裏，“這牛奶我就不愛喝，一股子san味。”

沈辭喝光牛奶，宋衍抽了紙巾給他，“小辭，下這麽大的雨，要不然我們等雨小些再回去？”

“好，順便找個地方吃飯。”沈辭說着看看車窗外，喃喃着，“中雨變成了大雨，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回去。”

“看來我跟你來對了，要是你一個人來，這會子我肯定要急死。”宋衍也看向車窗外，接着視線轉到沈辭身上，“想吃什麽？”

沈辭目光看他，“想喝點熱水，吃完熱騰騰的小馄饨。”

宋衍全都順着他，開車找了家馄饨店，叫上兩碗馄饨。

“小辭，喝完面湯吧，比白開水好喝。”宋衍提議。

沈辭聽他的。

吃過飯，雨依然沒有小的趨勢，沈辭考慮宋衍的腿會因勞累受不住，便提議今天不回去了。

幹淨明亮的酒店房間裏，宋衍躺在柔軟的床上打電話。

沈辭在浴室洗澡，等他出來，吹幹頭發，脫掉浴袍躺到宋衍身邊，一動不想動。

“剛剛我給璐璐打了個電話，”宋衍手插進沈辭頭發裏，溫柔的撫摸，“也給二叔打了個。”

沈辭“嗯”一聲，問：“腿疼不疼？”

“有點，但沒事。”

沈辭聽的心疼又自責，坐起身，“不該讓你跟來的。”

“有說傻話了，我自己願意來的，你要是不讓我來，我就爬也得追過來。”宋衍手指把玩着沈辭的頭發，給他卷成一個小揪揪。

沈辭眉目清冷的看了他一會兒，轉為無奈，又轉為心疼，最後說：“傻大個。”

宋衍眉目藏笑，他突然想親沈辭，也不遮掩，直接湊過去親。

沈辭給他親的心滿意足。

他本想問宋衍，跟幹妹妹進書房做什麽，說什麽了，但想了想，他覺得沒那個必要。

回到家，沈辭顧不得停歇，開車去了醫院，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沈霖他們。

“真的假的？”沈傲不敢置信，有萬分慶幸。

“三叔，是真的。”沈辭高興道，“是宋衍的一位很好的朋友，你們就放心吧。”

沈霖和李文強也聽得高興。

“太好了，”李文強說，“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

老爺子手術那天，沈辭一夜沒睡，他走在腫瘤科住院部的走廊，望着形形色色患“癌”的患者，想着他們的痛，他們家人的痛，就有點踹不上來氣。

沈辭不敢多想，只祈求爺爺的手術成功。

宋衍沒去醫院，沈辭要他在家等着。

他坐在卧室床上，開着一盞床頭燈，手上拿着一本關于管理學的書在看。

已經是夜裏一點多，宋衍有些困，再又等了一段時間後，他躺下睡了。

睡得沒有太沉，所以沈辭一進房間，宋衍就醒了。

“回來了。”

“嗯。”沈辭躺進宋衍懷中，将臉埋進了他的肩頸，“爺爺手術非常成功。”

宋衍頸肩有微微的濕潤，他睜開了眼睛，将懷裏的人抱住，吻了吻他的發，輕撫着他的背。

沈辭擡起腦袋，主動吻上宋衍的雙唇。

宋衍先是一頓，接着捧住他的臉，深深的吻他。

兩人深吻，沈辭漸漸情緒平息，結束深吻後，他半眯着眼睛說：“我困了。”

“睡吧。”宋衍柔聲道。

沈辭“嗯”了聲，依舊窩在宋衍懷裏，漸漸的他感覺到一陣疲困，全身放松了下來，終于可以睡一次安心的覺了。

不多時宋衍聽到了清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