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珞望着他笑了,從嘴角的笑意一直延伸到眼底,笑意化為悲涼,他多恨眼前這個男人啊,恨不得扒他皮、拆他骨、食他肉、吸他血,把他剉骨揚灰!
這就是他當年愛之深切的男人,這就是他當初做夢都想嫁的人!
他用力把眼前的男人給推開,身子趔趄的往前走,陸亦軒看着他往前邁步,伸出手拉住了他,林珞的手很冰,他握在手心裏都忍不住心裏打了個哆嗦。
林珞回過頭,眼眶通紅的看着他,一向愛哭的林珞,這個時候居然沒有流眼淚。
“放開!”
陸亦軒指尖顫抖着,最後松開了他。
林珞晃着身體,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床頭邊,然後揭開了那層白布。
林爸爸閉着眼睛躺着那,像是睡着了一樣,嘴角還挂着淺淺的笑。
鼻子越來越酸,林珞吸了口氣,黏着鼻音顫抖道:“爸,我來看你了。”
他伸出手摸着林爸爸的臉頰,林爸爸青白的臉頰上長出了了胡渣,手心碰着有點癢。
他想起小時候爸爸經常抱着他,最愛用臉上的胡渣去紮他的臉,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淚意瞬間襲來,林珞摸着他的下巴:“爸,你怎麽又忘記刮胡子了?”聲音帶着哭腔小到幾乎聽不見。
林珞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爸,對不起沒能來見你最後一面,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覺得我太窩囊了太沒用了,所以才悄悄的走了,也不讓我來見你最後一面。”
他啞着嗓子自言自語:“爸,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一旁的獄警已經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說了句:“先生,他已經去世了。”
林珞搖頭,喃喃道:“沒有,我爸爸他只是在和我生氣,他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裝睡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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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和他說我喜歡陸亦軒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不理我一個星期。”
“後來我嫁給陸亦軒的時候,他也是不理我。”
“爸爸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氣我還沒有和陸亦軒離婚,爸我錯了,我一定和他離婚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啊。”林珞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淚如雨下,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砸下來,把白色的被褥暈染成灰色。
陸亦軒從林珞進來時,目光就一直注視着他,當他聽到林珞說到離婚兩個字時,心裏梗了一下。
離婚想都別想,就算林振于死了,他也能照樣把他綁住,讓林珞沒法和自己離婚!
陸亦軒走過去,拉住林珞的手把他強行從林爸爸身上給拽了起來。
“林珞你夠了!”
“陸亦軒你放開我!”林珞紅着眸子瞪着他,雙眼嗜血。
陸亦軒身體一僵,眯着的雙眼迸發出一絲危險:“怎麽?你現在是想在這和我鬧?”
陸亦軒總是能把他的聲嘶力竭當成是無理取鬧。
林珞把頭一低,用力的給咬住陸亦軒的手腕,他發狠地咬,尖銳的牙齒咬破皮肉口腔裏帶着一股血腥味,還是不肯松口。
陸亦軒皺着眉頭有些吃痛,但還是不肯放開他,他将林珞環進懷裏束縛着然後對獄警說道:“把人帶去處理吧。”
林珞聽了後猛的松開牙:“不準碰我爸爸!”
“林珞,你爸已經死了。”陸亦軒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一遍。
眼看着林爸爸要被人帶走,林珞發了瘋的往前沖,伸手拽住那張白布,白布被扯了下來。
林珞雙眼怔怔的看過去,林爸爸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脫掉,赤-裸的上身全是血,胸口處的極為刺目。
鋒銳的玻璃碎片插在胸口上,一個大窟窿血肉模糊。
林珞咬住嘴唇,痛苦的喘息着,突然眼前一黑,是陸亦軒伸出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放開我……”林珞頭抵住他的手心,大口的抽氣,“陸亦軒,你放開我。”
陸亦軒沒有放開他,反而更緊的蒙住了他的眼睛,手心裏一片濕潤。
林珞只感覺心疼難忍,看到爸爸心髒上插了一片玻璃後,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被戳穿了一樣,疼得他冷汗淋漓。
他捂住自己的心髒,痛得忍不住蜷縮身體。
陸亦軒扶住他讓他靠在他的身上,可林珞的身體卻止不住的往下滑,陸亦軒看着獄警把林振于擡出去了後,便放開了遮住林珞眼睛的手。
林珞疼得全身發抖,面如金紙,陸亦軒發現了不對勁。
“珞珞,你怎麽了?”
林珞聽不清陸亦軒再說什麽,他只感覺腹部絞痛沉沉落下,痛不欲生。
身下濕了,帶着粘膩的滾燙,順着腿縫流到腳踝,眼前陣陣發黑。
“唔……”林珞痛得發出一聲呻吟。
身體往後癱軟,陸亦軒伸手接住他,手上一陣濕潤,看到手上的血跡後,呼吸停了一下。
他把林珞一把給抱起,嘴裏念着:“我們去醫院……去醫院。”
這個場景何其熟悉,林珞上一個孩子落掉的時候就是如今的模樣,血流了一身。
林珞捂住肚子軟在陸亦軒的懷裏,腹中一陣絞痛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撐開肚皮,把腸子給攪碎。
好痛……好痛……為什麽要讓他受這些苦?
林珞身上的血跟止不住似的,大股往外流蹭了陸亦軒一身,陸亦軒一路踉跄的把林珞送進車,給他系好安全帶。
摩擦着他冰冷的小臉:“珞珞,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到醫院。”
林珞送進了急救室,陸亦軒本想找之前的那個李醫生,但是李醫生已經辭職去了國外,說是去國外醫治自己的女兒去了。
陸亦軒抓住眼前的醫生:“他肚子懷孕了,一定要保住孩子。”
那醫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剛推進急救室的明明是個男人,怎麽可能會懷孕?
陸亦軒失魂落魄的坐在手術門外的走廊裏,沉沉地看着裏面,黑色西裝上粘着的血已經被風幹了,變成了暗紅色的硬塊,聞着一股濃濃的鐵鏽味。
約莫一個小個鐘頭後,林珞才從急救室裏被推出來,陸亦軒站起身看過去,林珞偏着頭面色慘白的樣子毫無生機。
“怎麽樣?”陸亦軒沉聲問道。
醫生擦看擦額頭上的汗,摘下口罩表情有些不自然。
畢竟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懷孕的男人,他問道:“他是您的?”
這個外科醫生剛從外地調過來,還是頭一次碰到陸亦軒和林珞自然不認識。
“我太太。”
醫生一時怔住了,沉思了一下說道:“您太太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流産了。”
陸亦軒垂下眼,睫毛輕微顫抖着,喉嚨一哽心髒傳來窒息般的痛。
“孩子有四周,因子宮激素不穩定再加上情緒波動大,所以流産了,他的子宮壁非常薄,據我觀察病人曾經打過一次胎吧?”醫生看着陸亦軒。
陸亦軒點了點頭。
醫生勸說道:“老實說他這樣的身體已經不适合懷孕了,身體太差,而且容易習慣性流産。”
習慣性流産……不适合懷孕?怎麽會呢?林珞得給他生孩子啊,他怎麽可以不适合懷孕。
醫生話已經說了那麽多,該提醒的已經提醒了,聽不聽是他的事了,他做不了主,只是有點可憐裏面躺着的病人。
林珞昏睡了,林振于那邊還等着他處理,陸亦軒安排人把林振于送進了火葬場簽字火化,又讓助理找了塊風水好的墓地。
林市長死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寧遠聽到後去監獄裏,卻得知已經送去火葬場了。
林叔死了,那林珞呢?寧遠有些擔心,林珞的手機已經關機好幾個月了一直聯系不上,給陸亦軒打,又被拉入了黑名單,他站在警署大門口,從身後走出來幾名獄警正讨論着這事。
當聽到前任市長兒子後,寧遠走到幾人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問道:“請問,林市長他兒子今天來了嗎?”
獄警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你是……”
“我是林珞的表哥,想問問他去哪了?”
“噢,今天是來了會兒,還和陸總一起,但是沒多久就被陸總給抱走了。”
寧遠皺眉:“抱走?”
獄警解釋說:“是啊,我當時在現場,不知怎麽的他身下就流血,然後陸總就把人給抱走了,現在這會兒應該還在醫院吧。”
算算日子林珞已經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了,他已經将近三個月沒有見到他人了,恐怕陸亦軒已經知道當初的孩子沒有流掉,所以才把林珞給關起來不放他出來吧。
寧遠憂心忡忡,聽到流血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流産了,被送進了醫院,應該是哪家醫院?
他想了想,陸亦軒如此嚴峻的人應該不會把林珞送去其他醫院,細細思索,還是當初移植骨髓那家市醫院最有可能。
……
林珞安靜的躺在被褥裏,唇色灰白,眼睛緊緊閉着。
陸亦軒坐在他身邊,輕輕捏住林珞冰冷的手放在手心裏給他取暖。
這是他和林珞的第二個孩子,他想如果林珞的第一個孩子沒有在移植骨髓過程中掉,應該有七個月大了吧。
可惜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沒了,而這一個孩子好不容易來了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