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前天找齊雙閣的人訂的。”楊舒一邊開車一邊說。
一邊的季然恩了一聲,手摸着上面的紋路,問:“花了多少錢啊?”
“沒多少,你別管了。只要你喜歡再貴也值。”楊舒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趁着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問季然:“晚上去吃你喜歡的那個生魚片?”
季然點點頭,突然笑了看着他說:“怎麽你現在這麽浪漫了?”
“我以前就不浪漫了?”
季然轉過頭看着窗戶外面說:“幾百年前還沒浪漫這個詞呢。”
幾百年前楊舒悶葫蘆一個,哪裏會什麽送人禮物又帶人吃飯。
季然心裏想着這是楊舒第一次和人一起過情人節,就忍不住想笑。
真好,和他一起過這一天。
兩個人坐在安靜的包間裏,楊舒開始還坐在季然對面,等着服務員把菜都上齊了之後他就移到了季然身邊坐着。
季然還沒來得及說他移來移去幹什麽,就聽見他說:“诶,坐你對面就不能挨着你,但是挨着你就不能看着你的臉。”
“吃飯不好好吃看我幹什麽?”季然白了他一眼,但是心裏卻是跟喝了甜分過度的熱巧克力一樣。
楊舒說:“多看看又不會掉塊肉。”
季然擡了擡眉毛,伸手夾了塊三文魚放進嘴巴裏。新鮮的魚肉帶着醬油的鹹味,嚼了兩下讓人想把舌頭也跟着一起吞下去。
楊舒看他吃得高興,便準備坐開一些,省得他的右手擡起來不方便。
但是他剛剛起來一下便被季然拉住了。
季然将筷子換到左手,又夾了塊肉在筷子上問:“你又準備坐到哪裏去?”
“不到哪裏去,我也吃一塊。”說着楊舒湊過去将季然筷子上的那塊三文魚吃進肚子裏。
“味道不錯。”楊舒吃着點點頭。
倒也不辜負這個價格了。
等到兩個人吃了點東西,季然才放下筷子,從一邊的包裏拿出一個劍穗來。
他将那個劍穗遞給楊舒說:“給你的,你要是願意可以挂在吹霜上面。”
楊舒接過那個劍穗,淡藍色的流蘇上面還挂着一個白玉雕成的月季花。
倒是看上去有點像姑娘家才會喜歡的那種劍穗,但他将吹霜叫了出來,當時就挂在了吹霜的劍柄上面。
吹霜被挂上了東西,在房間裏胡亂飛了兩圈就被楊舒又塞回了內府裏。
“我很喜歡。”楊舒說。
季然覺得就算自己送一坨石頭,楊舒也會二話不說收下然後說他很喜歡。
“喜歡就行。”季然吃着北極貝說:“找在雲南的朋友買了一塊玉,雕來雕去就只能成這個樣子。你要……”
楊舒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拉到面前。
“幹什麽?”季然皺着眉。
楊舒問:“你什麽時候雕的?我看看你手上手受傷沒有。”
“就在師祖家幾天。”季然手翻過來給他看自己的掌心:“沒有受傷,哪裏就這麽嬌貴了。”
楊舒看了一下确實沒有什麽割傷手的印子,便拉着他的手又在嘴邊親了幾下說:“以後可別做這麽些,割着手疼。”
“別把你嘴邊的醬油蹭我手上!”季然紅着臉要把手抽回來,結果被楊舒抓緊又在嘴邊蹭了好幾下。
兩個人又鬧了一會這才老老實實安靜下來開始吃飯。
這時候紙門外的走廊裏有重重的腳步聲經過,還帶着小孩子的聲音:“娘親,娘親。”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你慢點跑,別摔倒了。”
楊舒聽見這個聲音眉毛就是一挑,季然也下意識去看他。
季然壓着聲音說:“诶...他們怎麽來了?”
明明知道門外根本就聽不到,楊舒也學着他壓低了聲音說:“我不知道啊,大概是情人節也過來吃飯的吧。”
季然抿着嘴巴點點頭,聽着門外的聲音似乎就在門口徘徊了一陣,隔壁的紙門被拉開,織女一家子進了隔壁的包間。
小孩子的聲音倒是一直都能聽得到,但是七星娘娘和牛郎說話的聲音似乎壓低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季然嫌吵,伸手便想布個結界下來,但是剛剛擡手就被楊舒按住了。
“你要是在這裏布個結界,他們就會發現是我們在隔壁的。”楊舒跟他咬耳朵,手還摟住他的腰摩挲着。
季然瞪了他一眼:“把手拿開。”
楊舒肯定不願意放開,還摟緊了點湊過去親親他的臉,季然擡手要打他,但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在楊舒臉上摩挲了兩下。
也許是那邊認識到小孩子太吵了,便聽見織女的聲音說了幾句之後,那邊吵鬧的聲音就沒有了。
“放開。”季然做了一個口型。
手抓着楊舒的手拉了幾下,結果沒拉下來。
聽見楊舒的低笑聲音在耳邊上,季然咬着牙說:“在家裏鬧就算了,你在外面發什麽瘋?”
“我在家裏又沒做什麽?”楊舒挑挑眉毛看着他說:“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回去了我能做什麽?”
季然臉都紅了,手在他手背上拍了幾下,正準備開口罵人,便被他伸出手指封住嘴唇說:“你聽。”
季然要罵出口的話停住了,他皺着眉聽着從那邊隐隐約約傳出來的聲音:
“……裝個病……就不會管……”
“別這樣……會擔心……”
那邊說話的聲音刻意壓低過,聲音聽不很清楚,但是季然連蒙帶猜也能腦補出一個大概意思來。
他瞪大了眼睛,倒是沒有想到織女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我們吃我們的,別管他們。”楊舒将豬排飯推到他面前。
又伸手在他腰間摸了摸,發現都能摸出他骨頭的形狀,便說:“你多吃點東西,瘦成這樣子,抱着都心疼。”
“那你養朵牡丹花去,最好還是紅色的,呆在家裏多喜慶啊。”季然剜了他一眼,但還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楊舒給他把味增湯也移到旁邊,笑着說:“那不行,我就喜歡月季,不喜歡牡丹。還偏偏就喜歡你這一朵。”
季然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陣,問:“你不是走火入魔被人奪舍了吧。”
兩百年前悶騷楊劍仙從來不會說這些,就算是記住自己想要什麽,但也是準備好了直接拿出來給自己。更不用說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了。
楊舒捏捏他耳朵問:“你不喜歡?”
季然搖頭,只說:“你什麽樣子,我都很喜歡。”
兩個人慢慢吃着東西說着話,偶爾停下來聽聽隔壁說了什麽。雖然季然覺得這樣偷聽人家不好,但是心裏又有點好奇,便裝作吃東西的樣子,但耳朵卻是豎得高高的。
楊舒看他吃完了,便拿着一邊的餐巾紙給他擦嘴巴。
聽見那邊還在吃着,季然便催着楊舒買單了回去,別又路上撞上,實在是太尴尬了。
祝甘裹着薄毯斜靠在沙發上,一邊的男人舀起一勺透明澄清的液體遞到他嘴邊。
見祝甘閉着嘴巴盯着一邊發呆,那男人将勺子又放回了碗裏,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你不吃,身體便一日不好。”男人說。
祝甘只是盯着地板上一處說:“我回去了自有師父師祖照料,還是不須仙君費心了。”
“你以為你師父師祖知道你在何處?若是他們知道為什麽不過來接你?”男人笑了一聲,又道:“你身體快些好,斷了我們兩個之間的因果,我就送你回去。”
祝甘不再盯着那一處發呆,而是轉過臉看着男人說:“是我心甘情願替你續命,不算得因果。”
他手抓緊了裹在身上的軟毯,身上似乎發着抖說:“耽誤了寒谷仙君修輪回仙道,實在是在下的錯……”
寒谷仙君見狀伸手摟住他溫聲說:“你生氣做什麽?你每日按時吃藥,把身體養好了,這樣不就能夠回去了。你我之間再不相見,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
祝甘身體僵硬着,過了一會笑了一聲,點頭說:“仙君說得自然是對的。”
“你很失望?”寒谷仙君讓他靠在沙發上,從一邊端起那碗透明的藥汁,用勺子攪弄了幾下說:“我的輪回轉世記憶我都知道,并不是不記得。”
他将勺子遞到祝甘嘴邊,看着他喝下,寒谷仙君才說:“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但是你自己也說了是你心甘情願的。不是嗎?”
透明的藥汁帶點甜味,祝甘卻覺得苦得讓人心裏發酸。
等到口中的藥汁都咽下,他才說:“仙君說得對極。”
寒谷仙君裝作沒看見祝甘一副死氣灰敗的樣子,只手上喂着他喝藥,旁的話便也沒有再多說。
等一碗藥喝完,祝甘便感覺自己又想睡覺了,便閉上眼睛就要靠在沙發上睡過去。
寒谷仙君握着他手腕探了探,見他似乎是睡着的樣子,便将他手輕輕放回毯子裏,将人橫抱起來往卧房裏走。
祝甘閉着眼睛覺得自己一晃一晃,然後感覺又躺回了床上。
睜開眼看見寒谷仙君的背影離開,他翻了個身,手上的法訣剛剛掐出一個勢,便被按住。
明明已經轉身離開的寒谷仙君靠在他背後,按住他的手說:“你若是走了,我受因果牽制,這麽多世的輪回就白修了。免不得還要被天道懲罰,你忍心?”
不忍心。只一瞬間祝甘便在心裏說着。
過了一會,他的手慢慢松開,祝甘閉着眼睛說:“在下不會讓仙君煩擾。”
“沒有下次了?”寒谷仙君笑着問。
祝甘慘白着臉閉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