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敵變情人

第18章

自殺失敗的太宰治習以為常地躺在地上，碎玻璃灑了一地，四周破壞殆盡的場景也無法讓他動一動眉毛。

“滴”的一聲，他收到了熟悉的信息。

後勤部的人告訴他：“太宰先生，您這次又損壞了xx物品，Boss下令用獎金抵消。”

太宰治看完內容，手指晃了晃手機，手機從中間裂開，竟然在剛才的橫飛中幫他擋住了一個尖銳物品的沖擊。他發自內心地嘆道：“為什麽總是自殺失敗，要是那個尖銳的東西對着我的喉嚨，我就可以直接死了啊。”

跳河會被部下撈起，跳樓會被中也踢飛，上吊半天又斷不了氣，最後會被人救下。

“活着好無聊啊——”

太宰治四肢張開，黑西裝蹭出褶皺，襯衫領口歪開，暴露出裏面從脖頸到鎖骨都綁得細密的繃帶。

他身上大部分的傷痕都是自殺出來的紀念品，所以用繃帶遮住。

即使是內心黑泥一片的太宰治，在審美觀上也趨于正常，不喜歡把醜陋的傷痕展現給他人看。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那是對他而言最可笑的東西，可是每次自殺，總是有路人不顧一切地救下他。

是膚淺地看上他的外表嗎？

不是。

是忽然聖母心發作？

更不是。

織田作評價過他的自殺，說他在求死的時候仿佛在說“救我”，任何一個有善心的人都沒辦法棄之不顧。

他根本沒有渴望過別人的相救好不好啊！

歪過頭，太宰治在地上看向出現在眼簾的一雙嶄新皮鞋，“中也救我，也是覺得我看上去很可憐嗎？”

“你要是可憐，死在你手上的人會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你算賬！”中原中也居高臨下的蔑視地面的死對頭，大有用皮鞋踩住那顆深棕色腦袋的沖動，“別在地上裝死了，這樣子讓我恨不得絞死你。”

“唉，好麻煩。”太宰治抱怨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

中原中也看出他沒幹勁，兩人走出門，他就知道太宰為什麽這麽表現了。

一名黑衣大漢攔住他們，“太宰先生，中原先生，Boss要見你們。”

“讓開。”太宰治拍開了他的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而觸及太宰治的眼神的那一瞬間，身高和體格都超過對付的大漢産生細密的顫抖。那樣灰暗冷漠的目光，暗沉到可以把人拖入深淵，扼殺所有的希望。

這樣的恐懼感在他下一秒看見亮色頭發的中原中也後又打消。

中原中也沒注意到首領的人被太宰治恐吓了，走在太宰治後面，性格爽直地說了一句。

“下次打電話就行了。”

自殺失敗的半個小時內，太宰的心情絕對不好。

無意中安慰了他人的心靈後，中原中也被前面進入電梯的太宰治催促：“中也，電梯門要關了。”

“你不會按住不關啊！”他加快腳步趕了過去，倒黴的被電梯門夾在中間，雙手掰開門才得以進入。電梯內部随即出現了小學生級別的謾罵，人身攻擊不斷，直到電梯上升離開這片樓層才散去了聲音。

黑衣大漢擦了把冷汗，“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還是老樣子啊。”

明明是兩個少年，帶來的危險感不亞于森林頂端的捕獵者，眼底漫不經心的都是冷光。

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從不以年齡來算資歷。

港口黑手黨是首領辦公室裏，剛才鬧出幺蛾子的兩人此時如同罰站，眼看鼻尖，老僧入定一般的面對森鷗外的目光。森鷗外沒有把太多的審視放在中原中也身上，而是重點盯着太宰治，壓迫感傾瀉而出。

“太宰君，這個月——你已經跳樓了三次，在我的辦公室一次，在中也君的辦公室一次，今天則在你的辦公室又來了一次，你是不是要把港口黑手黨本部的大樓高層都來一遍。”

“原來已經三次了啊。”

“是的，很慶幸你都活了下來，不然要給港口黑手黨蒙受一大筆損失。”

“……”

太宰治的話都被森鷗外堵了回去。

中原中也保持安靜的狀态，帽子也被他摘了下來，拿在手中。他看似冷靜沉穩，實則幸災樂禍的聽着首領用話怼太宰治，再這麽跳樓下去，港口黑手黨的名聲又要多出一條“虐待高層幹部”的傳聞了。

目光一轉，中原中也看見了坐在地毯上，穿着新裙子的金發小姑娘。

唔——他挑的小洋裝确實挺好看的。

愛麗絲瞧見他在看自己，拉了拉裙角，可愛一笑。

訓話時間在中原中也的發呆下過去，他自己算是遭受無妄之災，所以Boss很仁慈地忽略他，只叮囑了他一句“下次踢碎玻璃的時候輕一點，不要把辦公室的牆壁都一起給震碎了。”

中原中也忍不住給太宰點蠟，太宰被他踢飛都沒被Boss關心一句，敢情還不如牆壁！

他沒有注意到，在森鷗外的說話下，太宰治的表情與其說是冷淡，不如說是全無的狀态。他沒有流露任何情緒給森鷗外，左邊沒纏繃帶的那只眼睛如同死物，倒映着辦公室內的景象。

森鷗外恍若未覺，溫和地用教導者和上司的語氣教育他。

“太宰，你不能死。”

是的，他不能死，港口黑手黨目前需要他。

太宰治心底接下這句話，眼中一絲波動都沒有。大約從四年前開始，他就預料到了他和森先生的關系會變成這樣，完完全全的利益和算計，說他們之間有感情都是一件惡心彼此的事情。

誰讓他親眼見證了森先生上位的過程，而森先生沒有辦法不去懷疑——将來某一天，太宰治也會如他殺上任首領那般殺死他。

彼此保持距離，是兩人最好的相處方式，否則危險的利刃就會出現 。

忽然，森鷗外笑着問起旁邊的中原中也：“中也君，太宰君給你賠禮道歉了嗎？”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Boss，這種笑話很冷。”

那條青花魚的字典裏有道歉這個詞嗎！

他以為在說了這句話後，太宰會立刻反駁，并且惡劣地挑釁他，他都準備好了噴回去的話了。然而辦公室裏并未有太宰的聲音，他的那個從身體到心靈都黑漆漆的搭檔面無表情，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

啧，太宰和Boss的關系是怎麽回事？一點都不像他和紅葉大姐啊。

森鷗外的手指拿起桌子上的國際象棋，把玩片刻，在此期間，他的兩個部下都沒說話。

這是對上司最好的尊敬态度。

笑了一聲，森鷗外說出一個任務：“中也君，我知道你最近在約會，這個月就當做給你休息的時間了，下個月有一個去國外的任務交給你，你準備好出差的行李。”

有着不錯面容的年輕首領，聲音磁性儒雅地說道：“那會是一段不短的旅程。”

中原中也心中陡然劃過了一絲涼意。

奇怪——

他為什麽感覺毛毛的，首領是想要暫時放開他們，處理雙方的情緒嗎？

“是，我沒有意見。”中原中也的直覺只出現了一會兒，工作狀态下的認真讓他做出了回答。

太宰治無所事事，“Boss，可以告退了嗎？”

森鷗外沒有計較太宰的語氣，放他們出去，“下次注意一點。”

望着門口離開的兩人，地上的愛麗絲來到森鷗外的面前，小手握住了桌子上的另一枚棋子。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緩緩關上。

“應該說——沒有下一次了吧。”她脆生生地說道。

森鷗外揉起愛麗絲的金發，“怎麽會呢，我可是一位好Boss，不會強求兩個人談戀愛的。”他嬌俏可愛的人形異能力，名為愛麗絲的小姑娘再次笑了，“其實林太郎是不想太宰碰到我，讓你的異能力消失吧。”

“我知道的哦。”愛麗絲把白皇後的棋子放到藍色的眸子前，“沒有異能力的林太郎會失去性能力。”

森鷗外被自家蘿莉天真無邪的聲音嗆到。

“咳咳——”

他趕緊矯正愛麗絲的三觀，“這是太宰小時候胡亂猜測的，你不能當真。”

愛麗絲當做沒聽見，“如果失去性能力，林太郎肯定會在女人的床上哭得慘兮兮吧，唉——好想看到，林太郎哭起來的姿态，一定比中也被太宰上哭起來還好看——”

森鷗外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又養歪了一個小孩。

他其實喜歡單純一點的，像個小天使一樣貼心的蘿莉啊！

愛麗絲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鄙視道：“那你當年就應該撫養中也，而不是太宰，中也可是有你最喜歡的藍眼睛。”

森鷗外無言以對。

當年一時惡趣味上湧，選了與自己相似的太宰，而中也被紅葉給搶走了。

“沒關系，中也現在也是我的部下。”森鷗外笑着望向窗外，“下個月可以安排Mimic的人跨境了。”

異能開業許可證，他勢在必得！

哪怕會失去太宰，港口黑手黨也可以在他的帶領下發展壯大，達到他心中的高度。

在雙黑離開的地方——

“國外這麽有趣的任務怎麽給了你。”太宰治神色不再冷淡，态度浮誇，“我還沒嘗試過在飛機上跳下去，看着雲朵和陽光，墜落在異國風情的建築下自殺的感覺啊！”

中原中也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用戴了黑手套的手揮了揮手，“你下次可以去試試。”

他要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太宰治拉住他，“我的繃帶沒了。”

“去後勤部拿！”中原中也努力拽開他的手，太宰治的眸子看着他，嘴角翹起，在衣服的拉動下，他襯衫了染紅的繃帶就跑了出來，裏面的舊傷撕裂，是中原中也那一腳踹出來的效果。

“嘶，怪不得Boss讓你罰站了這麽久。”

中原中也不是沒聞到血腥味，只是沒想到這麽嚴重，沒好氣地同意了對方去他的辦公室。

“我還是重傷患者，是你沒輕沒重，我這樣又要躺回病床了。”太宰治一到他的幹部辦公室就占據沙發，這個行為每次都讓中原中也的額頭青筋跳了跳，很不想承認“太宰治”和“沙發”結合在一起就是一組新的禁區。

中原中也拉開抽屜，把自己沒用完的繃帶拿出來，如今他們半斤八兩，身上都纏了一堆繃帶。

“你自己弄。”

“中也好沒良心，上次我都幫你擦藥了。”

“滾，誰要你幫忙啊。”

中原中也把繃帶糊在太宰治那張過于禍水，也過于風流的臉上。

太宰治轉過身去拆繃帶，染了血的繃帶丢在地上，中原中也沒有說什麽，反正等下他會換一個幹淨的地毯。在沒有說話的期間，兩人總是針尖對麥芒的氣氛緩解了許多，太宰治躲着他弄繃帶的舉動讓中原中也有點無語，他很想說你以為我稀罕看你一個大男人的身體啊！

“再來一卷繃帶！”太宰治把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身上仍然缺半截，舉手讨要。

中原中也想把繃帶砸過去，可是看見地上觸目驚心的繃帶數量和血水，他咽了咽唾沫，走過去用手遞繃帶給對方。

“喂，你去醫療部躺着比較好。”

“不行。”

“有任務嗎？”

“沒呀，早就解決了，我向來都是在沒事的時候自殺。”

“……确實。”

中原中也想到他的累累前科，知道對方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

“搞定了！”纏好繃帶，重新精神抖擻的太宰治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離開。中原中也沒覺得意外，他們兩個在互相的辦公室裏很少待上十分鐘，突然，他嘴角一暖，被兩片柔軟的唇瓣貼上。

太宰治的臉近在咫尺，眼睛彎起，“謝謝中也的繃帶，我又活了過來呢。”

中原中也：“……”

在中原中也渾身僵死如石膏的時候，他愉快地祝福道：“祝你明天約會愉快，安全套我都幫你放好了，就在車上，是你買的檸檬口味，希望你和那位小姐喜歡，拜拜。”

他抛下中原中也，走出了幹部辦公室。

中原中也風中淩亂。

……這他媽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