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敵變情人

第3章

在森鷗外的要求下，太宰治面無表情的把中也和吊水的架子一起領了回去。

在他的幹部辦公室裏，牆壁上還挂着吓哭過愛麗絲的“自畫像”，四周幹淨整潔，窗簾拉開，落地窗外還能看到不遠處巨大的摩天輪。太宰治坐在辦公桌後面，對着疊在桌子上的工作文件視而不見，托腮看着自己的畫發呆。

在十分鐘前，同為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來找他麻煩了。

她要求他給中也一個交代。

太宰治沉思，紅葉大姐是不是最近看多了泡沫劇，為什麽他要為這種一夜情負責啊！

黑手黨的人不是應該睡完就算了嗎？

渣得天經地義的他把這番想法委婉說出後，他得到了來自尾崎紅葉的“夜叉笑容”，随後對方就拔出了攜帶的傘中劍，把長劍擱在太宰治的脖頸旁，充滿古典韻味的說道：“太宰君，是男人就不要推卸責任，敢做就要敢當。”

太宰治默然。

尾崎紅葉之所以态度這麽強硬，是因為她乃中原中也的教導者，如森鷗外對太宰治的意義一樣。

太宰治對其他人還可以随意，但是沒有辦法對尾崎紅葉如此。紅葉大姐的資歷很老，深受首領信任，他又在對方手下的審訊部隊待過一段時間，假如處理不當，他很可能就要被尾崎紅葉以“傷害同伴”為理由抓進小黑屋裏教育一頓了。

在把紅葉大姐哄走後，太宰治第一次感覺到心累。

過了一會兒，他扭頭去看沙發上的中原中也，記起森鷗外的交代，每隔一個小時要進行降溫處理。

他拿起固定電話，撥打後勤部：“給我帶一盆冰水和毛巾過來。”

幾分鐘後，進來的人是一身黑漆漆打扮的芥川龍之介，對方手上捧着冰水臉盆和毛巾，神色淡然。當看見太宰治坐在辦公桌後面時，一雙深灰色的眸子亮起，芥川龍之介冷漠而尊敬地稱呼上司。

“太宰先生。”

“……”

太宰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嘴角的弧度下滑。

為什麽自己教導的這個徒弟性格如此耿直，一點都不擅長動腦子進行思考。

“把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太宰治半點都沒提他白天被打的事情，芥川龍之介也不說，僅僅是抓住時機看了一眼辦公室內部的環境，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沙發上多出了一個在打吊針的人。

是中原先生！

芥川龍之介的眼中劃過訝異，他記得上午中原先生的狀态極為狂暴，下午就和太宰先生和好了？

聯系手上的東西的作用，他明白中原先生怕是發燒生病了。

“告辭。”芥川龍之介不再說任務的事情，閉嘴放下東西，為太宰先生關上辦公室的門。太宰治在門關上的一剎那，從座位上跳了出來，哼着歌走到臉盆那裏，蹲下身把毛巾放入冰水裏，扭了扭，再把毛巾糊到了中原中也的臉上。

感到窒息的中原中也猛然睜開眼，“什麽東西——！”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他掀開臉上的冰毛巾，當即坐了起來，但動作過于劇烈，眼前泛黑，很快就要倒了回去。

太宰治抓住了他的肩膀，“別昏啊！”

中原中也一口氣差的沒提上來，怒視蹲在沙發旁的太宰治，“混蛋，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太宰治很嫌棄地說道：“明明是你打電話要我來的。”

當他想來啊？

眼看中原中也就要一拳過去了，太宰治惡劣地提醒他：“中也，就憑你現在軟綿綿的力道，你确定要和我打？”

中原中也的憤怒再次拔高一籌！

要不是身體不适，他現在就可以把太宰治揍進重症監護室！

“擦一擦吧。”太宰治指了指冰毛巾，“你身上的溫度都可以煎雞蛋了。”

中原中也注意到自己是躺在太宰治的辦公室裏，手背上有輸液針，剛才令他窒息的東西是一塊浸了冰水的白色毛巾。這一切都證明在他昏迷後，太宰治把他從地下停車場上帶回了本部，之後給他做了退燒的措施。

中原中也一點都不想接受這種好意，“我要回去，讓開！”

他想從沙發上起來，太宰治帶着笑容把中原中也的鞋子丢到垃圾桶去，“你打算光着腳回去？”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

太宰治知道他不會撿髒了的鞋子，無辜地看着他。

兩人之間産生可怕的凝滞，中原中也忍着脾氣把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一遍，這一刻，內心的怒火遠超體表的溫度。

太宰治煽風點火道：“還有身上。”

中原中也擡手去解扣子時停下，動作僵硬，異常介懷的說道：“你給我滾出我的視線範圍！”

太宰治坐回椅子上，腳尖一點，讓皮質沙發椅轉了個圈，背對着中原中也。

“這樣就看不到了，中也快一點。”

中原中也：“……”

他能殺了這個不要臉的混蛋嗎！

在無可奈何的狀況下，他只能接受這種程度的避讓了，口中詛咒着太宰治，他解開扣子，把西裝三件套脫下，用毛巾把上半身擦拭一遍。冰水的效果顯著，他感覺到讓他發悶的熱度降低了一些，相信輸液結束後，他差不多就能夠正常活動了。

太宰治一如既往的哼着自編自娛的歌，鳶色的眸子看着落地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看外面的風景，其實在玻璃的反光下，他把身後的中原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這個搭檔，仍然對他的防備程度不夠啊。

太宰治見到中原中也身上遍布的吻痕，眼睛彎了彎，頗為不懷好意。當他發現自己不自覺的在笑後，他有點疑惑，思考後把這份情緒歸納到“勝利品”上，他對掌控中原中也的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不管是哪方面都行。

“拿一雙鞋子給我。”

背後的人精力疲倦地說道。

太宰治說道：“我的辦公室裏只有我的鞋子，我不介意你穿走喲。”

中原中也咬牙切齒，“讓你的人拿一雙我能穿的鞋子來！”

太宰治把椅子轉回原地，打了個電話給應該沒走遠的芥川龍之介，“芥川，給我帶一雙中也能穿的鞋子來。”

這麽一折騰下來，中原中也都沒生氣的力氣了，目光沉沉地盯着輸液的瓶子看，想要等最後小半瓶藥水流完。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的脖頸，微凸的喉骨上少了對方一直喜歡戴的皮質頸圈，敞開的領口散發着男性成年後的荷爾蒙氣息。

他們是一起在港口黑手黨長大的。

小時候的中也就像一個瘦弱的女孩子，長大後五官才硬朗了許多，秀氣的眉眼也多出鋒銳。

長大後的中也——

只能說除了可悲的身高，其他缺憾都很難找到。

太宰治記得對方身上勻稱的肌理和纖細結實的骨骼，那是十年如一日的體術鍛煉才有的體質，哪怕沒有異能力，中也都是一等一的戰鬥高手。這個人的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極大的力量，能夠輕而易舉一拳打碎頭骨，一腳踹開金屬鎖鏈，作為變強的代價，他的身體每時每刻的承受着重力的負擔，在變強的時候也承受着壓迫力帶來的痛苦。

見慣了中也的訓練方式，太宰治對芥川龍之介的訓練才那麽狠辣，可惜芥川龍之介仍然過于依靠異能，忽略體術的鍛煉。

太宰治一直對芥川龍之介很不滿意。

“把你糟糕透頂的眼神給我收回去。”中原中也很不喜歡那種看穿一切的目光。

太宰治在椅子上翹起腿，右手支着臉頰，手腕上露出一截白色繃帶，“是中也太敏感了，我明明都沒說話，你卻聯想着奇奇怪怪的東西。”

中原中也不理會他的辯解，把不屑展露無遺。

“昨天的事情是誤會啦。”太宰治話音一轉，在中原中也的面前輕描淡寫地提起昨晚，“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很巧，我同樣不喜歡你——”他的左眼眨了眨，略顯俏皮，然而冷漠也随之而生，“中也，你不需要我負責吧？”

只要中也答了不要負責，他明天就可以跟尾崎紅葉交差啦！

畢竟是中也“不需要”。

中原中也被他公事公論的口吻弄得冷靜下來，陷入了太宰治的套路裏，“誰要你負責啊！”

他冷哼，厭惡又憤怒地說道：“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太宰治誇張地揮手，“這可不行！”

中原中也懵住。

“我最讨厭狗了，絕對不能把我比作狗。”太宰治認真地解釋，絲毫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哪裏不對。中原中也的臉色陰沉得滴水，身上的殺氣一點點冒出，偏偏太宰治完全不看他臉色，得意地說道：“中也昨天也享受到了吧，我覺得我的技術還行。”

中原中也快要氣炸了，“你再說一句話，我就讓你死在這裏！”

大門突然被人打開，嘭的一聲巨響！

辦公室裏的兩人齊齊愣住，只見尾崎紅葉鐵青着臉站在門口，“太宰，你就是這樣給我一個交代？”

太宰治：“……”

中原中也愕然不已，“紅葉大姐？”

尾崎紅葉是經歷過愛情的人，少女時期險些和一個男人私奔，只不過私奔失敗才留在港口黑手黨裏。

知曉自己教導的中也被太宰那個家夥睡了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太宰是不是喜歡中也，後來發現是誤會，她更加憤怒了，太宰怎麽可以把中也當成一夜情的對象！要想玩一夜情，外面多得是迷戀太宰那張臉的女性，為什麽非要傷害中也！

“中也，你跟我走。”尾崎紅葉厭恨地瞪完太宰治，對中原中也說道。

中原中也遲疑了一秒。

尾崎紅葉驚怒道：“你該不會還對他有什麽留戀？這種吃完不負責任的人渣根本不值得稀罕！”

人渣·太宰治面上的笑容依舊，只不過嘴角隐隐有些抽搐。

這輩子他都沒被一位女性這麽損過。

中原中也的臉色很無奈，“不是，我的——”話再次沒來得及說完，尾崎紅葉後面走來一個少年，正是提着鞋盒的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停下腳步，疑惑地發現三個幹部共聚一堂，“紅葉前輩？”

尾崎紅葉的怒火無處發洩，聽到他的聲音，就把矛頭指向了他，“芥川龍之介，如果你的上司睡了別人不負責，你還會幫着他嗎？”

芥川龍之介義無反顧地答道：“我肯定幫太宰先生。”

太宰治不禁捂臉。

芥川，你不愧是我悉心教導出來的好·徒·弟。

中原中也坐在沙發上，拔掉針頭，按住手背，“紅葉大姐，我的鞋子被太宰丢了。”

尾崎紅葉先是聽到太宰部下令人惱火的回答，再聽到中也的話，異能力在身後浮現出來，是一個美麗的金色夜叉，“太宰治，我看你明天還是來審訊部門一趟，我有點話想要單獨找你談一談。”

太宰治自我拯救：“在這裏談就可以了。”

尾崎紅葉細長的眸子掃過他，風情萬種，抿唇一笑，“你不是號稱渴望死亡嗎？我明天能夠滿足你呢，太宰。”

太宰治：“……”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Boss這個沒安好心的家夥。

芥川龍之介處于一頭霧水，裝作冷靜的狀态，他看着中原先生走過了拿走鞋盒，下意識地說道：“中原先生——”一低頭，芥川龍之介非常好的視力就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脖頸和鎖骨，再單純，他也知道那種痕跡不是傷痕，而是出自于情愛之事。

芥川龍之介震驚地脫口而出，“是太宰先生不負責嗎！”

中原中也扭頭去看他，狂暴的殺氣直沖而來，震懾整個辦公室的人。

“閉嘴！”

芥川龍之介的臉色發白，眼瞳緊縮，年僅十六歲的他根本承受不住中原中也全部的怒火。

另外兩個人，太宰治望着天花板，尾崎紅葉擔憂地看着中原中也，對中原中也的殺氣适應良好。在港口黑手黨，不論是尾崎紅葉還是太宰治都不怕中原中也，因為中原中也永遠不會殺死同伴，這屬于個人原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