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止一頓,點點頭。
姜渡八成是給姜珩惹到了,報複不了姜珩,指不定會對他下手。
只是沒料到姜渡竟然會同假銀票的事有關聯……常軻同戶部勾結印了假銀票,怎麽又同一個普通妃子膝下的王爺扯上關系了?
正疑慮間,沈止察覺腰帶一松,身子僵了僵,按住正在給他寬衣解帶的那雙手,扭頭和善微笑:“殿下這是要輕薄下官?”
姜珩沉穩地“嗯”了聲,手抓住沈止的腰帶一抽,腰帶便被扯了下來。
沈止琢磨一下,笑眯眯地挑起姜珩的下颔:“殿下就不矜持一下?”
姜珩扶着他的腰,默然片刻,忽地狠狠捏了把他緊致的腰肢。沈止的腰有些敏感,平時姜珩摩挲他腰線時都忍着,猝不及防被捏了一下,沒壓住頓時發出聲呻吟,像是從鼻腔中輕哼出來的,又軟又啞的,甜膩得誘人。
兩人對視着,皆是一愣。
沈止的臉皮再厚,也沒忍住紅了臉,騰地從姜珩懷裏跳出去,窘得想找個東西遮住自己。姜珩的反應比他快,一把把人拉回來按在自己懷裏,深吸一口氣,臉色清冷,眼神火熱:“靜鶴,我還能給你的時間不多。”
沈止知道他在說什麽,張了張嘴,正想順水推舟地承認自己已經恢複記憶了,姜珩卻捏起他的下颔吻過來,碾壓齧咬着他的唇舌,一遍又一遍,似乎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
沈止恍恍惚惚的就忘了這回事,乖乖地由着姜珩給他換了外衫,等兩人走出殿時,才想起什麽似的:“方才那裏……”
有些眼熟。
姜珩已經找回了往日的平靜,聞言淡聲道:“是我以前在宮中待的宮殿,這幾日偶爾在宮中留宿,聖上便吩咐人打掃了一下。”
沈止低頭看了看自己換上的衣服:“那這件衣裳是……”
姜珩勾了勾他的小指,道:“我的。”
沈止莫名覺得身子有些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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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上下……都被姜珩的氣息包裹了似的。
等兩人回到席上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沈止方才被又親又咬的,估計自己的形象不會太好看,坐回沈唯風身邊,心虛地垂着頭。
沈唯風擡擡眼皮子,沒話找話似的:“回來了?”
沈止捂着嘴彎彎眸子,溫柔如水的眸中盛滿了笑意:“爹。”
沈止長得像他母親。
尤其眼睛最像,溫柔明淨,笑意盎然,盯着一個人看時,仿佛能平定一切煩擾,讓人心安。
沈唯風原本還有些薄怒,看到這雙眼睛,愣了愣,再想起進宮前沈止倚在門邊吹的曲子,心中忽地一顫,怒意緩緩褪去。
除了撞破沈止同姜珩的關系那次,沈唯風從未對沈止動過真怒。
對着這張臉,他提不起怒氣來。
沈唯風板着臉扭回頭,擺明了不想再理會沈止。沈止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他爹怎麽一瞬間就消了氣,撓撓頭,下意識地看向對面。
姜珩不在。
沈止耐心地四處尋找姜珩的身影,還沒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前便被陰影籠罩。
衛适之過來了。
沈止一想起自己撩撥姜珩的動作被衛适之看見了,禁不住汗毛都微微豎了起來。衛适之沖沈尚書敬了酒,轉個身來便站在了他面前。
看見了又如何——口渴舔舔茶還不成了?
沈止心想着,起身一笑:“衛總旗。”
上次見面,衛适之不知實情,苦心勸他,倒也算好心。無論如何,此前衛适之幫過忙,現下也未存壞心,縱是要疏遠,一個笑容也不該吝啬的。
衛适之目光複雜地盯着沈止。
沈止泰然自若,姿态從容,看起來無比正經。
可是衛适之一閉眼,眼前都是面前這人眉目含笑,微微啓唇時,露出的潔白的齒,紅豔豔的唇舌。
明明是個水一般儒雅溫文的人,那一瞬間卻豔得有些過分,簡直就充滿了……色氣。
想想頭腦都有些發昏,甚至不由自主地想:那張唇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去那麽柔軟……
衛适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瞪着沈止,欲言又止,過了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破碎的話語:“沈靜鶴,你……”
“在下,怎麽?”沈止颔首,歪頭看他。
歪頭的樣子竟然有點……可愛?
近來沈靜鶴的氣質怎麽變得那麽有誘惑力了?
衛适之腦中亂糟糟的,怎麽也想不通沈止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抑或是他出了問題。
五年前沈止是那副端莊矜持、假笑迎人的虛僞模樣,如今也是。不是沈止變了,那是他變了?
滿腦門都是疑問,衛适之咬了咬牙,仰頭将酒一飲而盡,悶不作聲地又走回了位置。
沈止瞥他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幸好衛适之比他還遲鈍。
果然要聽姜珩的,以後離衛适之遠點。
直到皇上攜着貴妃降臨前,姜珩才回到席上坐着。沈止的目光在斜對面滑了一溜,頓了頓,終于沒再習慣性忽略了太子姜梧。
沒轍,這人的氣質就是如此,清淡到讓人掃一眼就忘。若他不是尊貴的太子殿下,而是一名暗衛抑或殺手,絕對會是頂尖級的。
沈止還記挂着姜梧的聲音,他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在哪兒聽過那嗓音,只是想不起來是何時何地。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會兒姜梧,後者忽然将目光投了過來。沈止心中一驚,面上依舊挂着和善的笑意,沖姜梧舉了舉杯。
介于上次不怎麽愉快的見面,沈止本以為姜梧會忽視他,不想姜梧掃他一眼,也跟着舉起杯子,遙遙地朝他一擡,自行飲了下去。
說他态度惡劣,充滿敵意,倒也不算。平易近人,也說不上。這暧昧難明的态度,實在奇怪。
沈止心中嘆了口氣,目光一一掠過幾個王爺,唇角一揚,心中竟有些幼稚的得意和竊喜:姜珩是長得最好看的。
無論是氣質還是面容,姜珩無疑都是幾人中最上乘的那個。
他在這兒喜滋滋的,姜珩卻對他看來看去,還望姜梧那兒盯了好一會兒有些發酸。沉默地看了會兒不知為何忽然就笑得開懷的沈止,姜珩正想過去,皇上來了。
承蒼年關的宮中晚宴一向是比較愉快的——辛苦幾個月将一年最後的活兒給做完了,接了賞賜迎來暫時還算輕松的新年,還有一段休沐日。
至少在京中權貴的眼裏,這個大雪紛飛的新年還是挺不錯的,他們不必擔憂吃穿住行,又有賞下來的奇珍異寶。哪怕平日裏懈怠公務、玩忽職守的人,此刻也能面不改色地說自己又忙活過來了。
宴上的氣氛還是挺熱鬧的。
酒過三巡,便有舞女上來,伴着絲竹之聲起舞。沈尚書被同僚拉過去說話,沈止百無聊賴,陪着齊律以茶代酒喝了兩杯,把人打發走了,一轉身,就發現姜珩叮囑防備的人過來了——姜渡含笑走了過來。
還是擡着兩個酒杯。
沈止心中隐隐覺得不安,不過還是守禮地行了一禮。
姜渡對沈止笑了笑:“幾日不見,靜鶴看起來又清減了不少,藥喝過了嗎?”
沈止也跟着假笑:“好了許多,多謝殿下關心。”
姜渡自然而然地遞給沈止一杯酒,俊秀的面上笑意和善,眸中卻是一片漠然:“本王可一直牽挂着靜鶴,靜鶴不陪本王喝一杯?”
“下官不勝酒力,喝一杯都會倒下。”沈止抿唇,清潤的眸中也沒有笑意,“今日以茶代酒,免得一杯倒下,贻笑大方。”
姜渡依舊穩穩地舉着酒杯:“這是清淡的果酒,後勁不大,滋味甘甜,靜鶴盡可一試。若是倒了,本王負責送你回府。”
還非要他喝下去不可了?
沈止的笑容涼涼的,周圍都是人,姜渡舉着杯子對着他有一會兒了,再不伸手接過,恐怕隔日就會有他蔑視皇族的流言四起。
要不接過來灑了?雖然有些刻意,不過能逃過就成了,還管什麽刻不刻意。
心中思定,沈止伸手接過酒杯,正在琢磨要以什麽不顯得過于刻意的動作把這杯酒灑了,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大力——他欣然地看着本就握得不穩的酒杯脫手而出,“啪”的碎了一地,卻泯然四下的人聲中。
口中“呀”了一聲,沈止扭頭一看,心裏倒是真的驚訝了。
撞過來的竟然是姜洲。
少年臉上緋紅,看起來是喝得有些醉了,輕輕打了個酒嗝,抿抿粉嫩的唇,大眼一眨一眨,聲音軟綿綿的:“抱歉……沈公子,嗝,本王有些醉……醉了。”
姜渡的臉黑了一瞬。
上次狩獵,姜洲搶先他救了沈止,這次又來壞事。
他簡直都要懷疑姜洲到底是不是真的像看起來這麽天真爛漫了。
沈止忍住笑意,搖搖頭,伸手扶住姜洲搖搖晃晃的身子,扭頭看了眼高座上正在同皇帝笑談的常貴妃,低聲問:“殿下醉了,需不需要派人去同貴妃娘娘說一聲?”
姜洲看起來确實有幾分醉意,眼睛卻依舊亮亮的:“不必了……讓母妃看到了,又得怪我貪杯。沈公子……嗝,可以送我去歇息嗎?”
說到最後,他差不多整個人都貼在了沈止身上,撒嬌似的輕聲嘀咕着什麽。
沈止擡頭掃了眼四下,沒看到姜珩——八成是被什麽人牽制住了。
只是送姜洲去歇歇,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沈止想了片刻,便含笑點頭,歉意地沖姜渡拱了拱手。姜渡暗裏咬牙切齒,面上笑如春風:“五弟怎麽這麽快就醉了,沈公子身子弱,要不我也跟着?”
姜洲抱着沈止的腰,咕哝道:“不要,沈公子,就要沈公子。”
姜渡只能眼睜睜看着沈止扶着姜洲離開,臉色發青。
沈止忍着笑意,眼睛彎起,聽着姜洲呢喃似的提醒路線,走出大殿。姜洲出了殿,反而安靜下來,直到走到一條僻靜的小道,才低聲開口道:“沈公子……”
沈止一頓,放開他。
姜洲比沈止矮,退後兩步,仰頭看着他,雪白的秀致面容上透着醉酒後的紅暈,眼神卻是初雪融水一般的幹淨清明:“沈公子……你,你小心點我二哥,我此前偷聽到,他要在你的酒裏下東西。”
沈止沉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