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機鋒湖心戲水
時至今日,莫二太太不再掩飾自己的目的,但莫氏心裏清楚,這門婚事,是不要再想了。
莫氏并不知道寶娘換了芯子,她原以為寶娘病好了後會大鬧一場,哪知她只是潑了秦嬷嬷一臉茶水。
莫氏忽然覺得寶娘的笑容有些刺眼,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寶娘并不知原身被這樣折辱過,但她能感覺到,當這個女人靠近時,自己內心本能的厭惡。她知道,這是寶娘殘存的一些意識。這個舅媽,一定做過讓原身很讨厭的事情。
寶娘拒絕後,莫二太太仍舊絮絮叨叨,無外乎是自己多喜歡寶娘,寶娘相貌好家世好什麽都好。
好在她也沒有睜眼說瞎話誇自己兒子莫九郎好。
說了許久的話之後,外頭周太太又來相請,楊家人一起去了正院,莫二太太也跟上了。
等到了開席的時候,楊太傅從衙門裏來了。
楊黛娘的公爹周老爺親自迎接楊太傅,并請他坐了上席。
楊太傅和周老爺寒暄,“哥兒出生,可惜他阿爹到現在還沒看到呢。”
周老爺摸了摸胡須,“親家放心,等孩子再大一些,我讓人送她們娘兒三個去青州,孩子還是要在親爹跟前長大才行。”
楊太傅要的就是這一句話,但仍舊謙虛道,“她做兒媳婦的,女婿不在家,她留在家裏孝敬公婆是應該的。”
周老爺笑眯眯反駁,“親家一向豁達,怎地忽然古板了起來。我家大郎在家裏呢,何苦拆散二郎他們一家子。等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在一起。”
周老爺這句話說的就遠了,等以後一家團聚,周晉中必然要回京了,能不能回京,還是看你這老丈人了。
楊太傅被将了一軍,并不接話,“我倒是羨慕女婿,能外放做父母官。我這輩子都沒離開過京城,頗是遺憾。”
旁邊其他親朋連忙奉承,“太傅身居高堂,運籌帷幄之間便可助聖上把這江山治理的海晏河清,這是天下讀書人夢想都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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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太傅往宮內的方向拱手,“聖上垂拱而治,我等不過是聽命行事。”
一行人也立刻吹捧景仁帝,又吹捧楊太傅和景仁帝君臣和諧。
一桌子男人說着客套話,內院中,楊家女眷單獨坐了一桌,莫家妯娌二人也并在了一起,周太太又請了族裏一位婦人作陪。
寶娘謹言慎行,只和兩個妹妹說話,時不時還要照看楊淑娘的吃喝。
吃罷了酒席之後,楊太傅去了衙門,走前着人到內院傳話,讓莫氏帶着老太太和孩子們一起回家。
開席之前,楊黛娘聽說阿爹來了,心裏十分高興。阿爹來吃酒,就是給她做臉面。酒桌上的話也有人傳給了她聽,楊黛娘心裏更高興了,阿爹一句話,公爹就要送她去青州了。
嫁到周家這幾年,因她遲遲沒有兒子,心裏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婆母等了六七年,終于等不及了,提了兩個姨娘。意思是生了孩子抱給她養,楊黛娘當時十分難過,誰願意養別人的孩子呢。
楊太傅聽說後,把周晉中運作到了青州做知府。他的原意是讓小夫妻和公婆分開,誰曉得周晉中出發前楊黛娘居然懷上了。
楊黛娘內心有些感慨,若不是有阿爹做靠山,家裏怕早就是有一堆庶子了。
楊家女眷走的時候,楊黛娘親自送到了二門口,并一再邀請幾個妹妹多過來玩耍。
回到家後,寶娘有些疲憊,躺倒床上就睡着了。
等她起來時,太陽快要落山了。
寶娘見離晚飯時間還早,帶着喜鵲一起去了後花園。
春日黃昏,太陽還有些餘晖灑在湖面上。
寶娘問喜鵲,“你會劃船嗎?”
喜鵲瞪大了眼睛,“二娘子,家裏有船娘,您可別自己動手。”
寶娘躍躍欲試,喜鵲立刻化身班主任,“二娘子,您才好呢,不能劃船。那船槳粗糙的很,別傷着您的手。要是老爺知道了,船娘要受罰了……”
楊寶娘見這丫頭唠唠叨叨,不想她為難,只能放棄,讓人叫了船娘來。
主仆二人一起上了小船,船娘撐着船槳,小船慢慢飄蕩。
寶娘趴在船邊,伸手進湖裏,水有些涼。
她覺得很有趣,又撥弄了兩下,喜鵲也湊了過來。
船娘趕緊阻攔她們,“二娘子,不能都趴在一邊,船會翻的。”
寶娘趕緊把喜鵲攆到了另一邊,“趕緊過去,要是翻船了,都成了落湯雞。”
寶娘玩水玩的高興,還往湖裏撒了很多魚食,小魚們争前恐後跟着小船跑。
太陽快要掉到地平線以後,湖邊的下人們忽然都安靜了。寶娘擡頭一看,只見楊太傅正站在湖邊。
寶娘有些讪讪的,“阿爹,您要不要下來一起玩。”
楊太傅摸了摸胡須,“阿爹去亭子裏,你自己玩,當心些,莫要翻了船。”
說罷,他走到了湖心亭,坐在欄杆旁邊的長椅上,看着女兒在湖中戲水。
寶娘拿了根稍短的船槳幫着劃船,越玩越有意思。楊太傅坐在亭中,目不轉睛地看着女兒,神思缥缈。
等楊寶娘玩夠了,天都黑透了。她下了船,進入亭中。
“阿爹,劃船還怪好玩的。”
楊太傅笑了,“等天再暖和一些,你多來玩玩。如今早晚還涼的很,回去吧。”
說完,他起身,帶着女兒一起去了栖月閣。
父女兩個一起在栖月閣吃晚飯,楊太傅的份例比寶娘的多多了,下人們擺了滿滿一桌子菜。
楊太傅一邊給女兒夾菜一邊問她,“今日在你大姐姐家中,有無事情發生。”
寶娘想了想,搖搖頭,“無事發生,阿爹放心吧。”
楊太傅也不再問,“這些日子讀書也累了,明兒讓岳先生給你們放假,你帶着妹妹們出去玩一玩。”
寶娘驚喜地看向楊太傅,“阿爹,我能出去玩?”
楊太傅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自然是可以的,不出去走走看看,讀再多的書,也是個糊塗人。”
寶娘高興地給楊太傅夾了些菜,“阿爹真是這世上最好的阿爹,我明兒再給阿爹做身衣裳。”
楊太傅吃了這一記馬屁,哈哈笑了。
等吃過了飯碗,他又去了豐姨娘的院子裏。
楊默娘回來後就把周家的事情說給豐姨娘聽了,豐姨娘正在做針線,聞言放下手裏的活計,“若是莫家人靠近,你多幫襯你二姐姐,莫要讓她被人算計了。”
楊默娘內心好奇,忍不住問她,“姨娘,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不成?”
豐姨娘搖頭,“并沒有,你二姐姐再不濟,也不至于嫁給莫九郎。他雖是太太親侄子,但沒有為了侄子委屈女兒的。”
楊默娘試探性的說道,“姨娘,這世上,為了親侄子委屈女兒的人多了去了。再說了,太太,太太好像也不大在意二姐姐。”
豐姨娘忽然盯着女兒,“這話切莫再說了,老爺看重二娘子,這就夠了。”
楊默娘見她表情嚴肅,立刻點頭,“我曉得了,姨娘放心吧。”
等吃夜飯的時候,豐姨娘帶着一雙兒女一起。丫頭悄悄來說,“姨娘,老爺在栖月閣陪二娘子吃完飯的。”
豐姨娘擺擺手,讓丫頭下去了,又低聲對兒女說道,“你們二姐姐沒有生母疼愛,老爺多疼她一些也是應該的。”
楊玉闌是個男孩子,倒不怎麽和姐姐們争這個。楊默娘已經習慣了,也沒反駁。自從聽說二姐姐在正院昏倒,楊默娘內心十分好奇,太太和二姐姐之間,關系莫測。
等楊太傅過來之後,娘兒三個高興地迎接了他。楊默娘行過禮之後,很有眼色地帶着弟弟下去了。
楊太傅看向豐姨娘,“怎麽不穿那身水紅色的裙子了,那身好看。”
豐姨娘淺笑,“婢妾年紀大了,不好總穿那麽鮮亮的顏色。”
楊太傅又看了她一眼,“你不老。”
豐姨娘點頭,“那明兒婢妾就穿上。”
豐姨娘給他捶背捏腿,楊太傅閉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豐姨娘服侍了他一陣子之後,輕聲問他,“老爺,要洗漱嗎?”
楊太傅嗯了一聲,豐姨娘對外頭擺擺手,立刻有人準備去了。
洗漱過後,楊太傅在燈下看着豐姨娘,她年紀确實不小了。
豐姨娘原是陳氏身邊的丫頭,楊太傅以前看都不看她一眼。他獨自一人住在外院,和莫氏也是相敬如賓。
但豐姨娘永遠記得,景仁四年夏天的一個晚上,老爺忽然闖入內院,把她帶到了前院,不管不顧地要了她。
第二天,她就成了姨娘,還有了個單獨的小院子。當時,快三十歲的豐姨娘喜從天降。
從此,老爺夜夜都入內院。但老爺并不獨寵她一人,今天來她這裏,明晚必定去太太院裏。
過了個把月,太太和她先後被診出有孕。
豐姨娘以為自己成了寵妾,但随着日子越來越久,豐姨娘漸漸有些開了竅,老爺大概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她明明喜歡蔥綠,老爺非說她喜歡水紅。她喜歡聽戲,老爺卻說她喜歡讀書。
如今,年屆四十的豐姨娘,猶如一朵盛開到極致的花,雖然安靜地待在角落裏,卻随時都散發着淡淡的香氣,讓楊太傅覺得安靜、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姊妹篇《穿越成小吏家千金》就在隔壁,裏面有楊太傅少年時的事情,有興趣的親們可以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