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珍珠父女論道
寶娘在學堂裏認認真真學了一天,岳先生講課時,她下筆如飛,恨不得把她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別人都安靜坐着聽,只有她一個人在紙上寫寫畫畫。中途休息的時候,她還逮着岳先生問了許多問題。
晌午飯就是在學堂裏吃的,楊太傅養孩子并不一味精細,在讀書上頭,他并沒有因為女兒們嬌弱就放低要求。
學堂裏的飯是大鍋飯,寶娘覺得比自己以前點的外賣好吃多了。
吃飯的時候,楊默娘湊了過來,“二姐姐,你不怕岳先生啊?”
寶娘奇怪,“我為何要怕岳先生?”
楊默娘小聲回答,“我們都不敢去問岳先生,怕被她反問,要是答不上來,就要受罰了。”
寶娘心裏一驚,這女老師還有這癖好?阿彌陀佛,以後自己還是低調些。
楊淑娘也湊了過來,“三姐姐,你昨兒請二姐姐,怎地不叫上我?”
楊默娘有些尴尬,寶娘解圍,“昨兒我們臨時起意的,過幾天我做東請你們玩,到時候都去。”
楊默娘投來感激的笑容,楊淑娘這才滿意,“我就說嘛,姐姐們豈會故意不帶我玩。”
寶娘看着楊淑娘,這姑娘和她姨娘一樣,一張嘴不饒人,整日想争寵,又不會說話,到處得罪人。
楊淑娘一直賴在兩個姐姐身邊,她總是容易炸毛,生怕別人忽視她。寶娘有些頭疼,這小孩大概是安全感不足,陳姨娘又整日讓她争寵,争寵不成功,一直患得患失。
寶娘想到原身受到的獨寵,頓時有有些心虛。楊太傅私底下偏心眼,她只能替他描補描補,多關照關照這些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們。
存了這個想頭,寶娘對兩位妹妹多有照顧。族裏其他女孩子想融入她們姐妹三個的圈子,卻總是感覺差了些什麽。寶娘并不想和她們有太多往來,這也是楊太傅的意思。兩個妹妹一向看她的眼色行事,對那些族姐妹們都是敬而遠之。
下午學琴的時候,寶娘新奇的看着那把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琴,據說這是別人送給楊太傅的古琴。
寶娘循着記憶,反複練習岳先生教的曲子。原身于音律之道并不出色,只能勉強不丢人,比不上楊默娘精通。但對于上輩子五音不全的寶娘來說,十指纖纖調素琴,甭管水平怎麽樣,這感覺就讓她心裏忍不住雀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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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學後,寶娘別過妹妹們,帶着丫頭們一起回來了。
才一進門,劉嬷嬷就迎了過來,“二娘子今日感覺如何?累不累?晌午莫管事送來了一匣子珍珠,老天爺,那珍珠真好看,粉的紅的白的,我還以為是染色的,沒成想竟然是天生的。”
寶娘眼睛發亮,這年代還有這樣好的珍珠,“嬷嬷趕緊拿給我看看,讓我開開眼。”
一行人進入寶娘的屋子,那匣子正擺在桌子上,寶娘把匣子打開一看,嚯,裏頭的珍珠個個粒大飽滿,顏色各異,表面光滑,透過陽光一看,內裏雜質極少,“好漂亮的珍珠!”
看完了珍珠,寶娘想起楊太傅的囑托,連忙吩咐喜鵲,“找兩個小匣子來,給三妹妹和四妹妹各分一些,也別挑了,直接倒吧。去陳姨娘那裏的時候說一聲,都是随手倒的,不分好歹。”
劉嬷嬷忍不住笑了,“二娘子真是促狹。”
寶娘笑了,“不說清楚,她又要覺得我們挑剩了的給四妹妹。”
寶娘作為一個成年靈魂,願意包容這種小女孩們的小心思,親爹不疼愛,親娘不受寵,楊淑娘心裏安全感不夠,她能理解。
因這一匣子珍珠貴重,喜鵲親自帶着兩個小丫頭去送的。豐姨娘再三道謝,給三個丫頭一人抓了一把銅錢打賞。楊默娘高興的接過了匣子,愛不釋手。
等到了陳姨娘那裏,楊淑娘高興的同時仍舊不忘套話,“三姐姐那裏也得了嗎?”
喜鵲笑着回答,“回四娘子的話,二娘子說珍珠這樣多,一個個撿太費勁,索性找了兩個小匣子,一個裏頭倒了一些,真要說哪份多兩個,奴婢也說不清楚呢。”
楊淑娘這才高興起來,“二姐姐辦事就是大氣,你回去跟二姐姐說,我很喜歡這珍珠。”
陳姨娘也笑眯眯地給了三個丫頭打賞,“多謝二娘子惦記我們四娘子。”
老早以前,寶娘剛入府的時候,陳姨娘見她不得老太太和太太寵愛,還想過讓楊淑娘壓過寶娘。多少年過去了,楊太傅始終是個偏心眼,陳姨娘也死了心,對于楊太傅把好東西交給二娘子來分,她已經毫不在意。反正二娘子一向大方公正,并不會克扣妹妹們的東西。
楊太傅對外的理由冠冕堂皇,老太太年紀大了,太太不方便,楊大娘出嫁了,寶娘是家裏最大的姐姐,妹妹們的事情,合該她來操心。
故而太傅府裏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格局,老太太雖說管家,但幾個孫女的事情,她插不上太多話,大事楊太傅做主,小事寶娘做主。太太就更是個佛爺了,因她生了嫡長子,府裏也沒人敢小瞧她。
寶娘分過珍珠後,歪在躺椅上想事情。
太傅府後院目前格局平穩,老太太陳氏和太太莫氏井水不犯河水,且二人因為都喜愛大姐姐,某些事情上倒是能相互達成一致。豐姨娘受寵,但老實的很。陳姨娘因是老太太娘家侄女,雖跋扈了一些,卻并不受寵。各方勢力平穩,楊太傅不愧是帝王心腹,連後院的事情都要使權謀心機。
一妻二妾,符合士大夫标配。妻妾們和平相處,她們這些子女,并沒有因為生母相争而鬥的頭破血流。
寶娘對這樣的局面很滿意,她初來乍到,不想一頭紮進後院紛争中。況且,她并不得生母寵愛。
想通了這些事情,寶娘給自己定了目标,好生學習,多學些本事,到哪裏都不吃虧。
寶娘坐了一會兒後就起身去了書房,先是練琴,又畫了副畫,然後寫字背書。
她能感覺到,殘存的記憶似乎有些不穩定,她要趕快把這些東西吸收過來。
平心而論,如果原身能回來,寶娘不介意自己做個傀儡。這幾日,她一直在身體裏努力搜索,除了那日在正院有些激動,其餘時間得不到半點回應。
放下筆,她在心裏暗自發問,寶娘,你還在嗎?
過了半晌,內心毫無波瀾。
她忽然有些難過,你放心吧,我會替你好生活下去,若來日你能醒來,我定不和你争。
夜裏楊太傅回來後,讓人來叫寶娘。
寶娘點着燈籠去了前院書房,行過禮之後,坐在楊太傅身邊。
楊太傅忍不住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今兒去學堂如何?”
寶娘點頭,“都好的很,先生和善,姐妹們好相處,阿爹放心吧。那一匣子珍珠,女兒自己留了一些,其餘的分給兩位妹妹了。”
楊太傅點頭,“我兒辦事公正大氣,為父放心的很。”
說完,楊太傅起身,拿起旁邊的一本書,開始給寶娘講課。
寶娘連忙找了紙筆,一邊聽一邊記。
楊太傅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講起書來比岳先生水平高了許多,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到最後幹脆放下了書,和女兒一起論道。
寶娘覺得這課聽的真是酣暢淋漓,父女兩個面向而坐,你來我往,把那書中的道理說得不能再透徹了。
中途,寶娘有時候有些遲鈍。她需要想一想,才能調動記憶。但只要被她搜出來的記憶,立刻就跑不掉了。
父女兩個說了小半個時辰,寶娘主動停了下來,“阿爹,時辰不早了,您忙了一天公務,早些歇着吧。”
楊太傅摸了摸胡須,“我兒病了一場,學問倒沒丢下太多。”
寶娘再次給楊太傅行禮,然後告辭回了後院。
轉天早晨,天還沒亮,喜鵲就搖醒了她,“二娘子,今兒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寶娘瞬間睜開眼,這是府裏第二大BOSS,不能得罪。
梳洗罷,還沒用早飯,寶娘立刻往陳氏的慈恩堂去了。
才一進屋子,發現陳姨娘已經帶着楊淑娘到了。
寶娘給陳氏行禮問安,陳氏笑着問她,“寶娘身子骨好些了沒?”
寶娘也笑着回她,“多謝阿奶惦記,我已經好多了。”
話音剛落,莫氏來了,後面跟着豐姨娘和楊默娘。
她進屋後默默給陳氏行禮,陳氏擺擺手讓她坐在一邊。
兩個女孩也給莫氏行禮,莫氏也擺手讓她們起來。
場面頓時冷清了下來。
陳氏主動開口,“過幾日,你們大姐姐的孩子滿月,我帶着你們一起去。”
莫氏一直盯着陳氏,看懂了她說的,頓時也笑了起來。她的頭一個外孫,在莫氏心中份量極重,多少年沒動過針線的莫氏還親自給孩子繡了件肚兜。
說了一會子閑話之後,陳氏就把她們都打發走了,只有陳姨娘和楊淑娘留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親們早上好,明天就周末啦,開心^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