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指針指向11點50分,張佳樂手忙腳亂,家裏網線突然壞了,怎麽也連不上網,他折騰了半天,差點把路由器砸碎了,也沒有成功連上網,連不上網,就交不了更新,交不了更新,就要被讀者追着屁股讨債……張佳樂抱着保衛頭頂“日更小王子”皇冠的信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力一扯,啪嗒,網線斷了……
真是喝涼水也塞牙,好不容易拼盡一身的文學藝術細胞寫了一章男女主破鏡重圓重歸于好的感情戲,腿毛都不揪了,結果居然發不出去,現在好了,連網線都揪斷了。張佳樂一陣心煩,連手機響了都沒聽見。
吃掉了冰箱裏最後一塊草莓蛋糕,張佳樂終于消氣了,當不了日更小王子,還可以當斷更老國王,呵呵呵,手機繼續锲而不舍地響,張佳樂叼着叉子走過去接起來,是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喂?”
“喂,是張佳樂嗎?”那邊鬧哄哄的,好像是在很喧嚣嘈雜的地方,張佳樂吓了一跳,差點把塑料叉子咬碎了。
“是……幹嘛?”
“我是樓冠寧。”那邊很大聲地說。
樓冠寧是誰?張佳樂一頭霧水:“啊?”
“……我是孫哲平的經紀人。”
樓冠寧心想,如果你再問孫哲平是誰,那我可能真就打錯電話了。
“噢,大孫。”張佳樂點頭,這個我認識。
“大孫喝多了。”樓冠寧說,“你能不能來接他一下?”
一個小時後,張佳樂扶着孫哲平在瑟瑟晚風中伫立,孫哲平迎風醒酒,張佳樂迎風淩亂。過了淩晨,小區裏幾乎沒有還不睡的人四處游蕩,倒是不會擔心被人看見,但是孫哲平有點重,張佳樂手臂都快麻了。
“你走路會不會啊,都到家了,樓下,”張佳樂終于受不了了,“擡腿,彎膝蓋,邁步,落地,好,另一只……孫哲平你幹嘛!”
喝醉了酒的孫哲平和電影裏演喝醉酒的角色的孫哲平截然不同,張佳樂曾經以為他看遍了孫哲平的電影和電視劇,每一個角色都翻來覆去地逐幀刻印在心裏,連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都可以了如指掌,然而真正喝醉了的孫哲平卻和他演過的每一個角色都不一樣,電影裏只會讓人感嘆,而現實中的則會讓人心跳加快,面紅耳赤。
“張佳樂。”孫哲平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氣息帶着淡淡的酒味飄過來,合着小區花壇裏的不知名野花花香,萦繞在嗅覺的世界裏久久不肯散去,張佳樂一時間慌了神,都沒有留意孫哲平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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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麽想的?”孫哲平雙臂架在張佳樂的雙肩上,深灰色的西裝敞開,領帶纏在手腕,襯衫扣子散開三顆,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他微眯着眼睛,目光銳利得像是一匹狼一樣,深邃而閃亮。
“什麽我是怎麽想的?”張佳樂慌了,他沒有聽清孫哲平之前在說什麽,被目光這麽一看,突然就腿軟了起來。
張佳樂的表情看起來很像是在故意裝傻,孫哲平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月亮又大又圓,看得張佳樂有點餓了,他看了看孫哲平,覺得更餓了,看得到吃不到方為最難受。一直呆在外面也不實際,張佳樂像哄小孩似的把孫哲平哄進了電梯,累得都快虛脫了,期間講了三個冷笑話一個兒童故事,孫哲平的頭抵在張佳樂的肩膀,不經意間喉間傳來輕聲的笑。
孫哲平全身都是汗,張佳樂把他拖到床上,開始他最喜歡的事情——寬衣解帶。孫哲平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精英又帥氣,張佳樂歡歡喜喜地一層一層地剝,終于剝到了襯衫,結果剛解到第四顆扣子的時候,孫哲平突然翻身将張佳樂壓在了身下。
“我……只想給你換一下睡衣。”張佳樂咽了口唾沫,覺得喉嚨發緊,他着實吓了一跳,孫哲平看起來醉醺醺的,可是動作卻一點也不醉,力氣奇大無比,呼吸熾熱,他壓在張佳樂身上,頭垂在他肩膀處,就在張佳樂的耳邊輕輕呼吸,他什麽都沒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孫哲平……你起來,你重死了。”張佳樂輕聲說。
回應他的是孫哲平帶着酒氣的一個吻。
張佳樂吓了一跳,他覺得自己在做夢,這個夢從他在飛機上遇到孫哲平開始,到現在居然還沒有醒來,而此時此刻,好像一不留神就變成了夢中夢。
張佳樂睡的是單人床,一不留神就有滾下去的危險,他艱難地維持着平衡,生怕兩個人掉在地毯上。孫哲平的眼睛微眯着,危險得像是狼,唇舌甫一相交就帶着強烈的侵略性,他攬住張佳樂,加深了這個吻,攻城略地耀武揚威,一寸寸地吞噬過去,張佳樂覺得喘不過氣來,本來還想抵抗一二,可是他一對上孫哲平的眼神,瞬間就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唇分,張佳樂連忙摸摸自己的嘴唇,然後一把掐在腿上。
靠,一點也不疼!他又掐了一把,還是不覺得疼,居然真的是夢!那還等什麽?
張佳樂從來沒有思考過他喜不喜歡孫哲平,因為這個答案是十分肯定的,從來不會有第二個答案,可能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過于渺于雲邊,他自己都不會相信,所以發生的時候才覺得萬分驚喜,讓他覺得無法招架。他喜歡孫哲平演的每一個角色,卻更喜歡孫哲平在戲外的樣子,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鏡頭的時候,側臉俠氣又灑脫,他站在舞臺上,永遠都是最焦點的存在,氣勢張揚卻不跋扈,帶着一股子爽利的味道,用張佳樂的文筆來說,孫哲平在他眼裏就是荷爾蒙空氣清新噴霧,又叫行走的大衛雕像。
張佳樂瞬間主動起來,如果不是夢的話,一定是哪裏不對,孫哲平怎麽會這樣對他,如果是夢的話,那麽一切就都有了解釋,實在是太順理成章了!
孫哲平的皮膚是張佳樂最喜歡的小麥色,肌肉結實卻不誇張,弧度漂亮而又蘊藏着無限的爆發力,汗水順着脖頸處流到襯衫下一瞬間消失,醞釀着更為讓人目眩神迷的氣息,襯衫下包裹着的肌肉帶着禁欲氣息,脫下衣服卻顯得色氣滿滿,爆發力十足,張佳樂攬着孫哲平的肩膀,低頭吻了上去。
孫哲平的眼神中劃過一絲笑意。他微微動了一下身體,覺得腿上好疼,剛才張佳樂掐的那兩下實在是太疼了……
張佳樂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腿,靠,這次好疼。
孫哲平拄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吓了張佳樂一跳,他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0.1秒不到就後悔了,用了0.001秒又鑽了回去,然後又用了0.00001秒裹着被子從床上跳了下去,腳下一滑,咣當坐在了地毯上。
“hi……”張佳樂裹着被子沖孫哲平打招呼。
“你準備怎麽對我負責?”孫哲平坐起來,嘴角的弧度嚴肅又淩厲,目光很銳利,看得張佳樂一哆嗦。
“啊?”張佳樂覺得腰疼,後面也疼,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魂兒一樣,他覺得這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認識都會寫,但是組合在一起,他就怎麽也聽不懂了,如果沒有感覺錯誤,是他……在下面的啊!可是好像這種事情又不能按上下來算,所以……是他睡了孫哲平?
“慢慢想,不着急。”孫哲平挑眉。
“慢慢想,慢慢想……想什麽啊?”張佳樂被“他,睡了,孫哲平”這件事情震驚了,大腦都被燒得短路掉了。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一定是這樣的。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秋天美而不哀,藍花楹樹随風搖曳,街邊的吉他店門口有人在着彈吉他,古典吉他音色醇厚如酒,又蘊染一絲随性自在,讓人忍不住放慢腳步傾心聆聽,黃少天注視着彈吉他的長發姑娘,忍不住感慨好聽。
“皮亞佐拉的《Four Seasons of Buenos Aires》組曲中的秋。”喻文州把墨鏡拿在手上擺弄,對黃少天說。
“好厲害。”黃少天豎起大拇指。
“很難彈的,真正的大作。”
“不是說她,說你,”黃少天側身沖喻文州眨眼睛,“so機智!”
“謝謝誇獎。”喻文州笑。
“明天就回國了,感覺人生都充滿了鬥志。”黃少天拿起一把吉他對喻文州突然說,“給我彈一個情感激昂的,來來來,我要出征了!”
喻文州接過吉他,思考了一下,彈了一段世界名曲:小白菜,地裏黃……
黃少天瞬間笑得直不起腰來,周圍的人用那種眼神看他們,眼神中的內涵十分一言難盡。
“別鬧了你,”黃少天推了他一把,“這個不算,再彈一個。”
“好。”
喻文州的吉他水平說不上好,但是黃少天純屬聽不出好壞的那種音樂欣賞水平,藍雨的聲樂老師一直說他是典型的對牛彈琴,他唱歌一直靠方銳帶,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中音還跑調,氣得方銳一激動就對他唱黃梅戲,因為黃少天一唱起黃梅戲藝術感就回來了,被方銳氣急敗壞地評價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姓黃了不起!
撥片在指尖輕撥,琴弦微顫,如同低聲細語,樂音流淌在空氣中共鳴,黃少天立刻就聽出來了,這是他出道到現在唱過的唯一一首歌,某個偶像劇的主題曲。當年這個偶像劇豈止撲街,用黃少天的話說簡直是從上海穿越地心糊到阿根廷,不僅收視率極低,還沒播完就被掐了,他在裏面唱了這麽一首插曲,點擊量少得可憐,全劇裏就在男女主第一次見面時響起過半首,然後就再沒有然後了。
“熟悉嗎?”喻文州笑,他把墨鏡架到頭頂上,襯衫挽起來,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在陽光下看得到一層絨毛,像他的笑容一樣溫暖而又讓人驚喜,黃少天萬萬沒想到,隔了好多年,他還能再聽到這個曲子,而且還是由喻文州彈出來的,他對他的細心程度,完全超過黃少天自己的想象。
“熟悉,”黃少天輕聲說,“這首歌其實很用心,只不過完全沒有人注意到而已。”
很多努力很多付出,都曾經傾注了無盡的心血和汗水,黃少天曾經以為這些都化為了虛無,除了在作品數量上加一之外,毫無建樹,可是他突然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白白付出的事情,所有的一切,終将會有收獲。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從吉他店出來黃少天遇到了一位粉絲,喻文州站在他身後,手臂上搭着外套,靜靜地看着他給粉絲簽名、合照,表情明媚又陽光,那個小姑娘激動得都快哭了,絮絮叨叨地和黃少天說多麽驚訝她很喜歡他,黃少天雖然表現得一貫冷靜,可是喻文州還是看得出來他的笑意已經逸飛出眼角,都快飛到銀河系外去了。
“真不容易,居然能在這兒遇到華人。”到了賓館他還在想這件事情,“多麽小的幾率,還是我的粉絲,啊,像我這種攢一周才能攢一小箱禮物的三百八十線小透明,居然也有這麽一天……”
“你說了好幾遍了。”喻文州把外套挂起來,“以後會更多。”
“我們來算一下概率有多大,我微博一共十萬不到的粉絲,在阿根廷的幾率有多大?在街上遇到的概率有多大?”黃少天锲而不舍,掰着手指頭查,但是概率計算有點困難,他也算不出來,“我應該讓張佳樂給我算一下,他是學數學的……啊對了,差點忘了,約好和他們下個本,快快快快快電腦給我……”
喻文州笑,身在海外還不忘打本,實在是敬業。
時差十二個小時,這邊現在是下午,國內估計都淩晨了,喻文州坐在他身邊一看,居然好多人都在線。
“小玩怡情。”黃少天安慰自己,“回去就要進組拍戲了,我要是敢玩游戲,陳導肯定會拿刀砍我,咔嚓——”
黃少天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割喉的姿勢。
“這些都是?”喻文州指了指站在副本門口的幾個人問。
“山鬼,這是吳羽策,逢山鬼泣,這是李軒,忍住,不要笑啊哈哈哈,我開着麥他們會聽到的,百花缭亂是張佳樂,落花狼藉是孫哲平,五人本,吳羽策和孫哲平都是新手,帶他們的。”
喻文州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吳羽策和李軒的ID實在是太逗了。
“文州在啊?”吳羽策嘎吱嘎吱嚼着白菜葉,問道。
“在。”黃少天道。
“什麽時候回來?”吳羽策揪了一片白菜葉随手遞給李軒,然後耳機裏傳來兩個人嘎吱嘎吱吃白菜葉的聲音。
“明天的飛機,落地就要進組……”黃少天哀嘆一聲,“哎對了,李軒,陳導是怎麽說的?”
“讓你……”李軒咬了一口大白菜,“落地就滾進組。”
黃少天:“……”
張佳樂在那邊笑起來,剛笑了一聲就被孫哲平嚴肅地教育了一句,然後一陣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麽東西掉了一地的亂響。
這是一個配置極其有問題的副本小隊,沒有牧師不說,居然有四個劍系,張佳樂嚷嚷着你們太賤了,然後被孫哲平一刀砍在身上。
“卧槽!!!”張佳樂氣死了,“同隊豁免也沒有你這麽玩的,你幹什麽!”
“你亂扔炸彈。”孫哲平說。
“扔你怎麽了!!!”
“砍你怎麽了?”
“我炸死你!!!”張佳樂一點就着,也不管boss了,追着孫哲平就去了。
同隊傷害豁免,但是光影卻還是有的,孫哲平雖然是新手,但是狂劍的精髓就在于狂,這是孫哲平特長,他一陣亂砍,砍得張佳樂直哎喲,這兩個人算是徹底脫離副本,在空地上演了“啊哈哈哈你來zui我啊”“有能耐你別跑”的戲碼,黃少天呆立半天,覺得孫哲平在他心裏的形象轟然倒塌,傳說中的高冷霸氣男神,演藝界的老前輩,居然……
“所以說,”吳羽策走過來,山鬼是個妹子,美豔非常,配上吳羽策清冷的聲音,讓黃少天一哆嗦,“打不打boss啊?”
“開怪開怪!”一直備受冷落的李軒同學坐不住了,為展示他的雄厚實力,他一個人走向前開了怪。
“回來就進組啊。”吳羽策站在黃少天身邊閑聊,“也太忙了。”
“你不是也很忙。”黃少天說,“诶你的號升級挺快啊。”
“他給打的。”吳羽策還在啃白菜,“JJC勝率都打到90%了,一看到他拿陣鬼磨人就好玩。”
黃少天和吳羽策聊起來,喻文州和吳羽策很熟悉,也加入進來,三個人聊着聊着就越聊越high,黃少天眉飛色舞地開始講他們在阿根廷的這幾天都做了什麽,去了淩銳,喻文州帶他認識了淩銳的首席設計師,去了伊瓜蘇大瀑布,還參加了當地的焰火晚會跳桑巴舞,在街邊彈吉他等等,吳羽策也來勁了,開始籌謀想出去玩。
于是整個副本就只有李軒一個人在打。
可憐他一個控場職業,打了無數場競技場打到勝率90%都快打吐了,現在又要一個人打五人本,差點被boss活活掐死,雖然他等級高,對副本有等級壓制,但是打完boss也用了快一個小時,只剩下一層血皮,被砍得鮮血淋漓、淋漓盡致、但求一死。
“打完了?”吳羽策啃完了白菜在喝檸檬水,順手回身把杯子遞給李軒,“真是辛苦了。”
李軒:“謝謝……”
“不是,我說你幫我把這杯滿上。”吳羽策說。
李軒:“……”
副本……啊不是,群魔亂舞的聚會聊完,阿根廷才下午三點,喻文州坐在床上收拾東西,黃少天打游戲打得頸椎疼,在床上滾來滾去。
“別動,我翻翻,能不能找到一張穿那個西裝的照片。”黃少天趴在喻文州腿上,翻着自己的手機。“答應了今天那個小姑娘的,要發一張米色西裝的背影圖,可是好像找不到了。”
“什麽米色的西裝?”
“有一次穿過的,我還真記得有這樣一張背影的圖……”
“我有。”喻文州把手機丢給他,“你自己翻一下。”
“你怎麽什麽都有!”黃少天震驚。
“你猜。”
“這就是愛。”黃少天坐起來,毫不客氣地湊到喻文州臉頰親了一口。
白玉老虎正式開機,黃少天暗無天日的日子終于到來,他在阿根廷浪裏個浪地浪了一周,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恩恩愛愛,大有“山中不知歲月”的感覺,一回國瞬間壓力山大,馬不停蹄直奔片場。
陳一的電視劇排場極大,整個攝制組的設備和人數着實吓了黃少天一跳,他還是第一次有幸拍這樣大制作的電視劇,一瞬間就懂了投入和産出是成正比的這件事,高速攝像機、全實景拍攝讓整個畫面一下子就上了檔次,和那些綠布假景後期摳圖還要把畫面顏色調得無比豔麗的粗制濫造品一比,着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第一天進組是李軒在身邊陪着,主要是感受一下基本的人物設定拍拍照片,給大家時間找找感覺,更深入地理解一下人物關系。黃少天本來以為很容易,結果光是做造型就做了整整一上午,他頸椎一直不好,呆坐了一上午一邊做頭發一邊低頭看劇本,站起來的時候覺得脖子都快要斷掉了。
“別動別動,我給你揉揉。”李軒趕緊過來給他捏,黃少天覺得又疼又爽,嗷嗷直叫喚,楚雲秀在隔壁化妝間吓了一跳,還以為他被偷襲了過來保護他,一推門進來就看到李軒掐着黃少天的脖子用力掐。
“相公,我來救你~”楚雲秀演的是衛鳳娘,用張佳樂的形容就是“她用她稚嫩而孱弱的肩頭扛起了沒有趙無忌的家,這堅韌感天動地,這癡情令人心碎,她是風雨下的一朵嬌花,更是迎風不倒的一面紅旗!”。黃少天聽了這個描述吓了一跳,這酷似知音感情傾訴欄目的畫風是要鬧哪樣,而且張佳樂還在電話裏眉飛色舞地表示那句“她更是迎風不倒的一面紅旗”是就是傳說中的三八紅旗手的紅旗,黃少天咣當一聲挂了電話,覺得胸前三八紅旗手的紅旗一角迎風飛揚,啊,那紅領巾更鮮豔了。
“娘子……”黃少天也深情呼喚。
李軒:“A-ha~you will not get hurt!”
黃少天:“……”
楚雲秀爆發出一陣爽朗地大笑。
下午拍一些照片,讓演員自己适應一下裝束和臺詞,李軒跟在旁邊看,确實陳一對古龍的這個故事确實是下了大工夫,甚至請了一位研究現當代武俠小說的教授過來,在服裝和造型上着實廢了一番心思。《白玉老虎》的開頭是趙無忌準備大婚,在結婚前完成自己的諾言,前去履約,文章裏寥寥幾筆,幾乎沒有怎樣用形容詞來誇獎他,卻用對話和動作筆力凝練地刻畫了一個意氣風發重情重信的少年,那時候的趙無忌當真是少年英氣勃發,鮮衣怒馬馳騁江湖的感覺,所以在化妝和服裝上偏于華美,黃少天本就面相十分少年,一雙眼睛格外精神,照片拍出來,覺得他整個人都帶着風一樣,眼角眉間滿滿的都是俠氣。
“長安少年游俠客,夜上戍樓看太白。”陳一站在鏡頭後,看着黃少天這樣說,“就是這個氣質。”
第一天的戲拍到晚上八點多收工,黃少天一身都酸疼,第一天上來就吊威亞,而且陳一很嚴格,不讓用武替,黃少天只能硬着頭皮上,他雖然很能打,但是也禁不住第一天就如此高強度,要知道他前天還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享受生活打滾賣萌,過着神仙一樣的日子。
李軒不能天天跟着黃少天,自然而然是方銳充當了全天的保姆,他雖然是第一次跟劇組,但是人機靈,會講話,說的話好聽得讓人心裏開花,不到一天的時間已經和全劇組所有女演員、女助理、女工作人員混熟了,連分盒飯的阿姨都被他真誠雙眼打動,黃少天吊威亞胃不舒服,阿姨還特意給他們兩個拿熱乎的軟一點的盒飯。
回到賓館黃少天癱倒在床上,覺得四肢百骸無一不疼,他趴在床上一邊哎喲,一邊心事重重,他原本以為自己很有信心拿捏好趙無忌這個人物,可是第一天拍下來,他覺得自己盡了全力,表情、動作、臺詞,就連武術指導都誇他身手好,柔韌性強,動作不拖泥帶水很淩厲了,可是陳一還是面無表情,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是他表情陰沉沉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态度了。
到底哪裏不對呢?黃少天翻了個身,死活也想不明白。
“我給你按按。”方銳從套間的外面走進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袖子挽得老高,一副要拿黃少天做實驗的架勢,裝模作樣地吐了口唾沫就要上來捏,吓得黃少天一個冷不丁一腳踹上去,方銳咣當一下撞到了牆上。
“沒事吧?”黃少天吓了一跳,“方銳,銳銳,銳!你還好嗎?你還認得我嗎?”
方銳緩緩擡頭:“四郎,你害得人家好苦。”
黃少天:“……”
為什麽又是甄嬛傳!黃少天快崩潰了,方銳真是什麽都是李軒帶出來的,連人來瘋演戲這點選的劇本都一樣。
“受死吧你!”方銳一把把黃少天甩到床上,大張旗鼓,喊了一聲“哈嘿”就開始揉。
“疼疼疼!!!”黃少天直喊,拼死抵抗。
“疼就對了!”方銳手上不停,“我這是親自跟老中醫學的推拿,祖傳十八代單傳秘方,傳男不傳女,獨此一份,別無分店,捏完了你就飄飄欲仙了,先忍着點吧你!不捏你明天還吊威亞,路都走不了!”
“停停停——”黃少天喊,“方銳,有人敲門!”
方銳從床上跳下來,走過去大大咧咧地開門,他也沒想太多,打開門的瞬間看清來人,瞬間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嗨,嗨,嗨!”方銳露出一個微笑,沖站在門口的林敬言招手。
“海什麽?”林敬言也笑。
“海……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對,藍精靈。”方銳說。
“噗。”林敬言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方銳,“我和張新傑住在隔壁,今天聽說黃少天胃不舒服,這個藥很好用。樓下有廚房,你可以給他煮點粥喝。”
“謝謝謝謝謝謝萬分感謝!”方銳立正敬禮,接過來東西,“話說……你們怎麽?”
沒聽說《白玉老虎》有張新傑啊,方銳有點納悶。
“客串蕭東樓。”林敬言解釋道,“可能陳導沒有和大家說,新傑要在這兒拍一段時間的戲,有事可以來找我。”
“有事。”方銳十分嚴肅地說,“林敬言,我找你有事。”
影視城的住處都帶有很多別的賓館不具備的設施,就好比小廚房,方銳走進去一聲感慨,哇塞,這裏東西豐富齊全,林敬言紮了一件小碎花的圍裙,開始洗米。
“經常下廚?”方銳倚在門口看林敬言的背影,心潮澎湃,林敬言很斯文,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有精英氣質,據說是國內top5新聞專業的碩士,比方銳這個學黃梅戲表演的要強上許多,越是這種男人下廚的時候越顯得反差萌,方銳托腮看着,覺得十分養眼。
“嗯。”林敬言點頭,“做飯挺有樂趣的。”
方銳心想,我只覺得吃飯挺有樂趣的。
紅棗和蓮子洗淨,去核,再放幾顆冰糖,和米一起在砂鍋裏煮,咕嘟咕嘟的氣泡冒出來,帶着濃郁的香甜味道,米的香氣,紅棗的醇,蓮子的清新,還有一絲絲甜,方銳深呼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胃口大開,簡直可以吞下一頭牛。
“注意燙。”林敬言把粥端給方銳,“拿給黃少吧。”
“謝謝謝謝,改天我下廚給你做東西吃。”方銳連聲道謝。
林敬言嘴角抽搐,他覺得這句話好像可信度有點低,畢竟剛才方銳指着砂鍋問這是什麽碗這麽大個……
兩個人并肩往樓上走,先經過黃少天的房間,房門微微敞開,方銳一愣,然後探頭看過去,發現外間的桌子上放着幾個保溫筒,裏面傳出黃少天碎碎叨叨然後又哀嚎慘叫,在慘叫的間隙又傳出喻文州帶着笑意的聲音,輕聲細語的,溫柔而又明朗。
“我不進去了。”方銳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端着粥,“咱們去喝粥吧。”
樓下有一個小小的桌子,撐着贊助商哇哈哈的遮陽傘,方銳和林敬言走過去,把粥放在桌子上。
“我不餓,你喝吧。”林敬言覺得這樣真的很囧,但是方銳卻十分來勁,死命把勺子塞進林敬言手裏。
“你胃也不好吧。”方銳坐在座椅上,抖着腿,裝作四處看風景,“上次劉雲海的飯局,我給你吃醒酒藥的時候在你口袋看見了胃藥。”
“那天是你?”林敬言接過勺子,猛地擡頭。
“是我啊。”方銳揚眉。
《白玉老虎》開機沒多久,另一個沒有多少期待度的電視劇《傾城山河》開機了,相比于古龍原著陳一導演的《白玉老虎》來說,《傾城山河》實在是不值得一提,簡直全面潰敗,只有一個優勢,那就是演員比《白玉老虎》的演員腕兒大,孫哲平現在如日中天的狀态,代表作《斬風雲》單男主抗十億票房,吊打一個黃少天實在是綽綽有餘,然而《傾城山河》依然簡陋得大家目不忍視,男女主出爐之後大家紛紛感慨,真是全劇組的錢都用來請孫哲平了,男女主就沒有大家熟悉的,百度一下,連百度百科都是新建的,詞條新的嘞。
張佳樂也不想這樣,但是他的能力也僅限于此了,導演組還是靠着孫哲平的面子請來的,要是沒有靠譜的導演組,這個劇更是開機遙遙無期,他改了七八遍劇本,終于改到滿意了,拿給導演看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張佳樂煩躁不已,和孫哲平大吵了一架,兩個人就開始了冷戰。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兩個人的關系倒是很好,可是張佳樂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他對孫哲平一片冰心在玉壺,可是孫哲平一句甜言蜜語都沒有,每天和他相處不是游戲裏互砍,就是孫哲平在他家呼呼大睡,怎麽弄也弄不醒,這讓張佳樂越來越沒底,喜歡還是不喜歡,您大爺給個話啊!
開機那天張佳樂破天荒穿了個西裝三件套,這是除了去cosmo周年他最隆重的一次了,要不然天天在家埋頭寫更新,披着床單也能過日子,他踮着腳瞧了半天,終于看到孫哲平過來了。
伴随着孫哲平過來的還有數不勝數查不過來的記者、攝像頭還有話筒。
張佳樂吓得一縮腦袋,直往後躲,他面對鏡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還是放過他吧。
《傾城山河》只有一個亮點,那就是孫哲平,大家都是沖着孫哲平來的,對別的主演沒有任何興趣,對編劇就更沒有了,張佳樂蹲在地上畫了一會兒圈,站起來發現孫哲平還是被記者圍堵得水洩不通。
“請問你為什麽要接拍《傾城山河》這部劇呢?”記者問。
孫哲平目光掃了一圈,看到張佳樂沖他遠遠地翻了個白眼。
“樂意。”孫哲平說。
記者:“……”
“嗨。”擺脫了記者,孫哲平背着手走過來,對張佳樂說。
嗨你妹。張佳樂腹诽,然後翻了一個更白的白眼。
“不認識我了?”孫哲平樂了,擡手揪了一下張佳樂的小辮。
“你煩不煩?”張佳樂甩手,然後揚眉瞪眼,“我是副導演,你得聽我的,別過來啊。”
孫哲平笑。
“剛才記者在問你什麽?”張佳樂皺眉。
“問我為什麽接拍這麽一部,”孫哲平的表情很認真,“這麽一部爛——片。”
“還沒拍怎麽就爛了!”張佳樂快氣死了,“知道什麽啊,不知道就不要說話不行嗎!你怎麽回答的?”
孫哲平說:“我說,樂意。”
張佳樂大笑:“樂意什麽鬼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好煩!”
“不是你的意思嗎?樂——意。”孫哲平說。
張佳樂:“……大哥,你好冷。”
冷戰因為一個冷笑話徹底完結,《傾城山河》正式開機,大家也一頭紮進電視劇的拍攝之中,注意力一旦轉移每天累死累活,恨不得一分鐘掰成十份來用,哪裏還有時間怄氣,而關系也就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懸着,張佳樂不問,孫哲平也不說,負不負責的事情偶爾拿出來說說,卻沒有人真的當回事兒。
《傾城山河》拍攝進入正軌,而《白玉老虎》卻陷入了停滞,黃少天已經三天沒有拍戲了,天天坐在陳一的後面搬着小板凳看,陳一對他的表現始終不是很滿意,黃少天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怎麽才能演好趙無忌,他覺得自己已經盡了全力,換了很多種表現的方法,可是陳一還是陰沉着臉,喊了一次又一次的卡。
卡的次數之多,實在是不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