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天早上,陽光灑滿房間時,兩個人先後醒了過來。
第一次能在一起過夜,兩個人都格外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互相抱着睡了一整晚。衛小初做了一夜的甜夢,醒來後紮進李藤威的懷裏蹭了蹭,像是又進入了另一個甜夢裏:“睡得好飽。”
李藤威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讓衛小初趴在自己身上,惬意地伸手去摸他的屁股。
衛小初假裝去親他,嘴唇挨近了卻又轉開,如此反複幾次,李藤威不滿地捏他的臉,衛小初喊疼,喊着喊着聲音便被李藤威用嘴唇堵住了。兩個人厮磨了半天也舍不得起床,直到衛小初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李藤威笑道:“餓啦?”
一看手機,十點多了,再不起來就要錯過酒店的早餐供應時間了。
兩個人不得不起床洗漱穿衣,一起到餐廳吃了早餐,又回到房間收拾好東西去退房,結束了這次溫泉酒店之行,和丁明皓一起回了市區。
衛小初回到家時見父親還沒回來,暗暗松了口氣。
父親是接近傍晚時到家的,一回來就把小行李袋扔在門邊,疲憊地癱在沙發上。因為工作繁重,父親常常都是這副疲憊的樣子,他極少露出笑容,卻總是有精力去挑出母子二人的每一個錯處大發脾氣。
衛父先回房間小睡了一會兒,睡醒出來時衛母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正在往餐桌上端菜。他瞥見自己拿回來的小行李袋還放在門邊,頓時便沒了好臉色:“整天閑在家裏不知道有什麽用,連東西也不會收拾。”
衛小初忍不住替母親說話:“媽媽一直在廚房裏忙着做飯才沒來得及收拾的。”
“好了,都過來吃飯吧。”衛母給三個人盛好湯,問起衛父這幾天出去開會的事,衛父放下碗,冷笑道:“這麽關心我?說明白吧,你是想跟我打聽誰?”
衛母見他語氣不對,趕忙住了口:“我還能打聽誰,都辭職那麽多年了,跟以前醫院裏的人早就疏遠了,你現在的那些同事估計我一個都不認識。”
衛父不依不饒:“跟以前的人疏遠了,我看你好像挺惋惜的吧?”
“我沒那個意思。”衛母見再說下去怕是又要起沖突,于是也閉了嘴。
衛父反倒鑽起了牛角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惦記誰,我告訴你,這回許淩川确實也一起去了。”
衛母不想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吃飯就吃飯,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衛父提高了聲音:“沒意思?現在又覺得沒意思了?你剛才問那麽多不就是想聽我說這些?”
見父親又有要發火的跡象,衛小初的心也提了起來,默默地低頭喝湯,不敢說話。
衛母了解丈夫的脾氣,這時為了避免再激怒他,也不再做聲。可今天衛父不知吃了什麽火藥,整個人竟比以往更加暴躁:“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在跟你說話!”一擡手把瓷碗重重砸到了地上。
衛小初一聲呼痛,衛母立刻彎下腰去查看,看到瓷碗的碎片劃傷了他的腳踝,褲管也被湯水打濕了。衛母心疼萬分,趕緊抽了張紙巾給衛小初按住傷口,終于忍無可忍地對衛父說道:“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今天又是從哪裏憋了一肚子火,非得拿兒子出氣?”
“兒子?”衛父冷笑,“這還指不定是誰的兒子呢!”
衛小初猶如被雷電迎頭蓋臉擊中,整個人僵在了椅子上。
“你說的什麽胡話!”衛母怒道。
“你大聲嚷嚷什麽?誰準你這麽沖我說話?”衛父吼道,“被我說中就惱羞成怒了嗎?”
衛母沒理他,把不知所措的衛小初給拉起來往房間裏推:“你先回房間裏去,換條幹淨褲子。”
門被關上,外面持續傳來激烈的争吵聲,衛小初大腦一片空白,實在聽不清父母到底在吵些什麽,只聽見他們似乎不斷提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許淩川。
他愣愣地坐在書桌前,對面玻璃窗上映出自己愣愣的臉。他循着心中那個恐懼的念頭仔細去看,發現自己的眉眼确實像極母親,卻和父親沒有幾分相似。
他突然記起李藤威和自己告白的那天,那天自己在外面玩得開心,回家晚了,又挨了父親的一頓罵。當時沒有細想,但那時候父親說過一句聽起來有些奇怪的話——
“整天在外面亂晃,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長成這副樣子嗎?!”
衛小初雙手顫抖着摸上自己的臉,難道這張臉除了像母親,還像另一個人?
……是那個許淩川嗎?
随着年紀增長,自己的長相和那個人愈發相似,這就是父親不再像幼時那樣疼愛自己、對母子二人日漸苛刻的原因嗎?
衛小初害怕極了。
直到外面偃旗息鼓,衛小初在一片寂靜中推門出去,看到母親灰敗着臉坐在餐桌旁,眼淚簌簌地往下墜。門邊的小行李袋已經不在了,父親不知提着它又去了哪裏。
他坐到母親旁邊,惴惴地輕聲問:“許淩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