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幹你事?”可續突然爆發了,“那個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掉的殺手不幹你事?小諾被綁架不幹你事?那一罐南美火蟻不幹你事?看你平時唯唯諾諾的,狠起來比誰心腸都硬!小諾是你親弟弟,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對他?”
這一回輪到正楷爆發了:“你說什麽?誰是誰的親弟弟?袁平生不是小諾姑媽的兒子嗎?”
子皓低沉的聲音冷靜地響起來:“文家那一輩只有一個女兒,二十七年前嫁到了B市,婚後第二年就生病去世了,沒有留下後代。倒是袁家有個女兒未婚生子,後來在孩子五歲時郁郁而終,那個孩子,後來被文家以表親的身份接了回去。”
袁平生的臉已經失去血色,卻還掙紮着不肯倒下:“一派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心裏清楚。”子皓絲毫不為之所動,繼續說着,“文諾的母親在生下他大哥後得了紅斑狼瘡,此後十年一直住院治療,他父親應該就是這期間與袁平生母親,呃,在一起的。”
袁平生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他答應娶我媽的!他答應了!又反悔了!因為他老婆不知怎麽又懷上了這個小崽子!”
面對那只顫抖着直指向自己的手,文諾慢慢眨一下眼,語氣平靜:“所以你恨我?”
“如果你像我一樣在周圍人的唾棄中長大,唯一庇護你的母親在你剛剛記事時因為一場無謂的争吵而尋了短見,你的親舅舅和表兄弟們整天都想着怎樣不露痕跡地殺死你,免得你分去一份家産,如果你像我一樣,你會恨全世界所有人!”
他越說越激動,站起來整個人都在抖,像個罵街的婦人,誰也沒想到這家夥會突然探手入懷掏出一把銀色鑲珍珠的□□!
玩具般漂亮的槍口對準文諾,和它的主人一起抖動着:“和我一起下地獄吧,好弟弟!”
槍聲響起的時候,可續第一個跳起來,整個人擋在文諾身前,随即一朵殷紅的花開在胸前。
正楷在袁平生射第二槍之前沖上去将其按倒在地,混亂中袁平生射中了天花板正中的水晶吊燈,亮晶晶的水晶碎片落了東行滿頭——被一來就地壓倒在沙發上的他正在氣急敗壞地大叫大嚷。
成深将第一時間擋在他身前的子皓推開,看到文諾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
袁平生竭斯底裏的叫聲很虛弱,讓人有種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錯覺:“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正楷下掉他的槍,誠懇地說:“你連殺雞的膽子都沒有。你沒殺人,只是打中肩膀而已。”
受到這個對話的啓發,東行坐起身,将大叫大嚷的對象轉移為袁平生:“你這個瘋子,文家和袁家再怎麽對不起你關我哥什麽事?我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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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罵不下去了,因為他們的話,不管是誠懇的勸慰還是氣憤的指責,袁平生全無反應,翻來覆去只會說那四個字。明顯不對勁了。
而另一頭,某傷員還在勉強笑着:“真煩人,我不該叫他們來的,還好受傷的不是你。”
文諾的手指輕柔地拭去他唇角的血漬:“別說話,急救車馬上就到。”
被成深推得倒在沙發上的子皓站起身,走到可續跟前,彎下腰看了看,皺起了眉:“不能等,傷到了肺動脈,要馬上送去醫院。”沒等文諾反應他已經撕開可續襯衣,開始着手整理傷口。
聞聲趕來的管家見了這場景幾乎吓呆了:“可續少爺,你怎麽啦?”
“去把車開到門前來。”成深很自然地替文諾下着命令。
管家略微一楞,随即退了下去。
文諾看了成深一眼,仍然是平靜如水。
東行本來一直在目瞪口呆看着崩潰的袁平生和低聲安慰他的正楷,這時候走了過來,莫名其妙冒了一句:“可續哥你別死,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文諾斜了他一眼,聲音冷得象冰:“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東行倒還好,旁邊看的人替他出冷汗。
子皓當他們全是空氣,飛快地将可續胸前傷口包紮停當,看上去像模像樣。也不用他招呼,一來很自覺地幫忙去擡那具已經毫無知覺的軀體。
文諾的衣服上沾滿可續的血,倒像是他自己受了傷。
成深在他身邊半跪下來:“我帶你去樓上換件衣服,休息一下好嗎?”
“我也要去。”
“咹?”成深噎了一下,“那個,你的腳還沒好,要不還是……”
文諾已經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只是頭暈目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晃。
成深忙扶住他,無可奈何地站到他身前,微微俯身,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來。
男人在忙亂中已經脫去了外套,隔着薄薄的襯衣,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寬闊脊背上遒勁的肌肉跳動。
我們是黑夜裏錯身而過的兩列火車,彼此看見對方的燈影流光,以為近到可以相擁,卻在短暫的交彙過後,發現原來我們行進在不同的軌道上。
太寂寞,所以不停追逐着昏暗中的光明,不停尋找着迷離中的路标,可惜你我屬于不同世界,始終無法相聚。
文諾靠在成深堅實的頸背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閉上了眼睛。這個執拗的人,他以為只要盡全力攥緊了,手裏的幸福就不會跑掉,卻不知道幸福是掌中一捧沙,攥緊不攥緊它終歸會慢慢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