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袁平生坐在電腦桌旁的轉椅上,嘴角梨渦若隐若現:“小諾睡了?”
可續點點頭,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這麽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怎麽你就這麽讨厭我?”袁平生揚起臉看他。
可續嘆口氣:“千萬別這麽說。我只是一名助理,想把分內工作做好而已。你是文家至親,哪是我得罪得起的?”
袁平生自嘲地一笑:“我算什麽至親……不好意思你忙吧,我是該去睡了。”
可續看着他出去,拿出手機撥了個號:“是我。……能确定嗎?……我明白……行,今晚我就可以把銀行記錄整理出來……”
日光燈柔和的白色光線灑在子皓頭頂,映出一圈光暈,整個場景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的聲音很低沉:“我已經跟B市同行聯系過讓他們幫忙核實……九成九可以确定了……還有些資料需要調度……你查下王朝最近的資金流向……好的,我等你消息。”
放下電話,他用雙手扶住了頭,顯得有些難受。這幾天體力确實是透支了。可是就像游危說的,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然而他并不知道,這個漫長夜晚,像他一樣徹夜未眠的,不止他一個人。
沉沉夜幕籠罩下的城市燈火,顯得璀璨而孤寂。是哪一盞燈,見證了誰的心事?他心中所惦念的那個人,又在想着誰?
滾滾紅塵,孤枕難眠,我們都是寂寞的靈魂,愛得越痛越是執着。
從住院那天起可續就沒收了文諾的手機,命令他好好休息,不準再操心公司的事。
于是這幾年來文諾終于有了睡覺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經驗,雖然那些亮晃晃的尖刀和max那張英俊冷漠的臉時常出現在夢裏,這讓他的睡眠質量很成問題。
沒有被鋼琴聲吵醒的早晨是美好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在地板上投射出一個直徑如鵝蛋般大小的光柱,空氣裏的浮塵在那混沌的光線中飛舞着。
可續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趴在電腦桌面上,身上蓋着文諾的一件黑色風衣,電腦已經自動進入休眠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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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上石膏還沒拆,怎麽做到這些的?還是自己睡得太死了?
帶着滿腹疑問,可續推開裏間卧室的門,看見了正站在窗前的那個人。
他在看着樓下,太過專注,以至連可續開門的聲音都沒聽見。
直到可續走到他身邊,從後面輕柔地抱住那個削瘦的肩膀,他才瑟縮了一下。
樓下花圃旁邊,倒車帶上停着一輛凱迪拉克,發動機蓋落滿了樹葉,一個修長的身影低垂着頭靠在上面,悄無聲息。
竟然守了一整夜?
“那個吳隊長不是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了你嗎?”
文諾的聲音把可續從驚訝感嘆到木然的狀态中喚醒,哦了兩聲,交出手機。
“吳隊長嗎?我是文諾。你那個姓靳的表弟在我家樓下站了一整夜,現在好像還不想走,你是不是來看一下?”
沒等回答他就把電話挂斷了。
“這樣好嗎?”
過了很久可續才輕聲發問,終于氣餒地對自己承認還是無法捉摸得透身旁這個人的心思。
文諾将可續的手從自己肩上拉下,攬在腰間,兩雙手的手指在他身前交錯,形成一個暧昧的姿勢。并沒有回答可續的問題。
樓下那個人恰在此時擡起頭來,與文諾目光交接,空氣中登時彌漫着無法消融的冰火兩極,連置身其外的可續都能感覺到那暗湧強大到令人暈眩。
摻雜了恨意的愛似乎遠比一般的感情來得深切,這一點,成深就是證明。如果人的目光有溫度,現在他的目光已經可以融化鋼鐵。
而文諾深黑色的眼睛裏仍然是一片平靜,至少表面如此。
可續慢慢地将手從文諾的掌心裏退出來,喉間滲出一絲絲的苦澀。原來在愛情的戰場上,自己終究是個懦夫,既不願充當別人的擋箭牌,又沒有勇氣趁虛而入。
桑塔納3000刺耳的剎車聲打斷了這危情一幕。
吳鳴從車上跳下來,揪住成深衣領氣沖沖說着什麽。成深對哥哥的權威明顯比較畏懼,雖然身板遠比吳鳴厚實,卻被拎得整個人都在亂晃,任憑吳鳴火炮似的連發,只是偶爾簡短地回嘴。
文諾淡淡一笑,轉身離開窗口,慢慢向房間裏走去。
一雙有力的手從旁邊托住了他的肩和胳膊。他側過臉,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可續咬了咬嘴唇,勉強笑了笑:“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只是我擔心,你這樣演戲給他看,到最後要怎麽收場?”
那個聲音低沉溫和一如既往,可續卻聽出從未有過的一絲悲涼:“現在已經收場了啊,像我這樣的人,怎麽配擁有愛情?太沖動了……”
不知道他說太沖動指的是什麽,可續茫然地安慰說:“你在胡說些什麽啊?”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的手套呢?”
“脫掉了。”文諾在床邊坐下,仰頭看着可續,一臉的無辜。
可續被他氣得忘了傷感:“怎麽能脫掉呢?我綁得好好的結,你怎麽解開的?”
文諾聳聳肩:“不知道,我醒來就已經解開了。”
可續擡手去撩他衣服:“可惡!又被你自己撓出血來了!你當是撓別人哪?下次我要把你手綁床頭上才行!”
“我倒不知道你還好這一口。”
可續看着對方的平靜目光和嘴角壞笑,終于露出被打敗的表情:“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啊?這時候居然還開得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