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私底下文諾一直覺得一個人的性格可以完全體現在他開車的風格上。張正楷就是個典型:這家夥能把任何車型開出坦克的感覺,那份大開大阖披荊斬棘的霸道在換擋和踩油門時的粗魯動作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成深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并非小心翼翼,卻是每一個動作都準确到位,決不多餘花一絲力氣,看過去讓人有莫名的安心感。
似乎感覺到文諾的目光,成深回頭笑了笑:“後座備用箱裏有瓶裝水,你自己拿吧。”
“唔。”
拿出水來剛喝了一口,車身忽然停住了。
詢問的話還沒出口,文諾已經看出停車的原因: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四五輛車,從前後左右幾個方向堵在他們的凱迪拉克的周圍。
一切仿佛又回到兩年前,文諾感覺到後背的襯衣已經被冷汗濕透。
那幾輛車上下來的十幾個陌生人已經開始向他們這邊包抄過來。從他們的裝扮來看應該沒帶火器,但就人數來說自己已經落了絕對下風。
成深的反應出人意料:一個小頭目模樣的男人剛要伸手敲他那邊的車窗,他暴跳起來,猛地推開車門,力量之大将那個男人撞到了兩米開外。
看着默不作聲走下車穩穩站着的成深,那些小喽啰先是有些膽怯,畢竟人多勢衆,有人發一聲喊,竟一齊沖了過來。
文諾去拉車門時,發現成深竟然把車從外面反鎖上了。得,這下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打鬥了,也不知道成深是真的有實力以一當十還是逞一時意氣。
及至動手,文諾發現情形是自己揣測的前者。但願那些人真的沒有帶火器。
那家夥的動作很好看呢,長腿橫踢側踢飄逸如風。
我還真不是好人,人家在為我拼命,我卻好像在看電影。文諾抄着手,自嘲地想。
車門上傳來咯吱咯吱的怪響。
文諾轉頭去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些人準備得挺周到啊,連撬鎖的人才都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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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簧咔噠一聲,門開處,那個拉住門把手的人挨了文諾重重一腳。雖然沒像方才那個小頭目一樣變成飛人,卻落得抱着要命的部位滿地打滾,比那位下場更慘。
被這個可怕的現實吓到的其他幾個人站在原地,看着文諾慢條斯理地下車,竟然沒人敢上前。
誰也看不出,文諾震懾力十足的外表下,是滿懷的絕望和焦慮。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文家退出江湖已久,機動力肯定大不如前,只靠成深的技擊能力,想撐到大部隊到來幾乎是個夢想。
而文諾,其實是這個局中最大的軟肋,只不過眼前這些小流氓還不明了他的底細而已。
那邊圍着成深的人久攻不下,已經開始焦躁起來,有人亮出了□□,明晃晃的刀鋒在成深身前身後飛舞着,看得人心驚肉跳。
“嗤”的一聲,一個從後面偷襲的小流氓險險得手,幸虧成深反應極快,側開了身子,刀鋒從他的左臂劃過,殷紅的血跡森然滲出。
文諾的指甲已摳破了自己手心,偏是動彈不得,連聲音都不能發出,只能沉默着在原地立成一座山。
圍繞在他身邊的幾個也已經在蠢蠢欲動。
不遠處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有人大喝:“都給我住手!”
文諾一挑眉,朝那個方向望去。
是可續。他顯然是匆忙趕來的,連外套都沒穿,領帶歪斜着,端着槍的手卻穩穩的不動分毫。
流氓當中有反應快的已經停下手來,餘下的卻不知是因為愚鈍還是因為頑固,還在繼續打鬥。
“砰!”
可續對着人群中央的地面放了一槍。
這一下徹底安靜了。
可續拿槍口掃過人群,并沒有看文諾,卻在對他說話:“帶上你朋友先走。”
成深的傷口還在流血,他卻渾若不覺,詫異地看着這個外表柔弱溫文的年輕男子一步步慢慢走進狼群當中。
直到文諾的手搭上他的肩,成深才皺眉說:“他一個人應付得來嗎?”對方畢竟人多勢衆。
文諾卻一臉的不以為然:“我們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可續是不放心,所以才獨自先來一步的。”來的确實及時,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夥伴。
見成深還是皺眉,文諾嘆口氣:“可續從小習練武術,尋常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既然受了傷,你還是——”
成深甩掉他的手:“不行,決不能把他獨自留下!我可不是那麽沒義氣的人!”
文諾噎了一下,自幼被灌輸的理念裏,從來都是盡量用最小代價換取利益最大化,象這樣為了“義氣”二字甘願無端犯險,在他看來完全無濟于事也完全不必要。而且成深話裏話外,竟隐隐有指責他不講道義的意思,說不傷人,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