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美人

第5章

小豹子越來越黏人，常常趁着李沫休憩時擠上他的床，無奈黃金豹的體型太大，他一竄上來占了大半個床榻，擠得李沫不滿意，半睡半醒不耐地推他：“你回籠裏睡，別來擠我。”

小豹子咕嚕咕嚕鼻尖蹭他：“主人抱抱。”

李沫起床氣極其重，揉着睡眼撥開小豹子的腦袋：“聽話。”

小豹子委屈了，跳下床榻趴在地上，身子漸漸縮小，縮成一個瘦弱的小美人，趴在李沫床沿邊看着他，湛藍的大眼睛像一汪清澈水潭，伸出纖瘦的手臂，悄悄把自己的手放進李沫掌心裏，再替李沫把手掌合攏，讓他牽着自己的手。

不久，李沫醒了，借着燭光看見跪在地上趴在自己床邊睡着的豹少年，安心地把手放在自己手心裏，睡得特別安心。

“……”李沫還是心軟了，躬身把小豹子抱起來放進懷裏，輕輕撫摸着少年柔軟的頭發，抱進自己被窩裏，把小豹子摟進懷裏圈起來睡。

小豹子半睜着困倦的眼睛抱住李沫，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呢喃道：“主人……寶貝不想去籠裏睡，籠子會咬我，寶貝不喜歡。”

李沫笑笑：“籠子怎麽會咬人，別胡說。”

小豹子眼角紅了，委屈道：“會咬我。”

“好好好，不去籠裏睡。”李沫捏捏小豹子的軟臉蛋，“你這麽會撒嬌，這麽膽小又愛哭，怎麽當上的王？”

小豹子眨着清澈眼睛道：“媽媽是王，媽媽死掉了。”

李沫愣了愣，嘆了口氣，低頭親了親小豹子光滑白皙的額頭。

清晨，李沫有事出門，照常抱着小豹子放進籠裏。

小豹子緊緊抱着李沫：“主人寶貝不亂跑，不要籠子……求你。”

李沫親了親他：“聽話，回來給寶貝帶好吃的，晚上抱寶貝睡。”

小豹子有些猶豫，被李沫放進籠裏。

“那……那主人早點回來……”小豹子扒在鐵籠栅欄上，期盼地望着李沫。

眼巴巴地看着李沫走出自己的視線，小豹子蜷起身子，化成黃金豹的模樣，卧在籠裏。

他很難受。

鐵籠一角，有根鐵絲鏽了，翹出來，紮着小豹子。

小豹子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只是感覺每次在籠子裏都被籠子咬，很痛，所以他讨厭籠子。

李沫整了整衣裳，走過嶺南王府庭院花園時，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在庭院歇山上玩，這幾個都是嶺南王妾室的孩子，與李沫這位世子殿下算同父異母的兄弟。

李沫沒正眼瞧他們，只聽幾個小公子竊竊私語：“我聽說世子哥哥新養了只豹王，我們去玩玩吧！”

“別去，世子哥哥從來不願我們動他養的走獸。”

“哎呀去看看有什麽不可以的，看一眼又不會死。”

李沫臉色陰下來，咳嗽了兩聲。

幾個少年吓了一跳，跑過來給世子哥哥行禮：“哥哥好。”

李沫揚起嘴角俯身囑咐：“你們誰也不準動我的小豹子，誰欺負他，我就剁了誰的手指，聽見了？”

幾個小公子戰戰兢兢點頭，望着世子哥哥出了庭院。

其中一個稍大些的孩子叫李懷，撇撇嘴：“他神氣什麽，成日對我們恐吓威脅，他不是我們哥哥嗎，嘁。”

另一個公子道：“世子哥哥一直這樣，嚣張得不行。”

李懷狡黠笑笑：“反正他也走了，我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能如何？”

幾個孩子一是好奇，二是故意違抗世子哥哥有一種舒爽得意感，偷偷往李沫的卧房跑過去。

黃金豹的籠子就擺在大堂裏，裏面的豹王正伏在籠裏打瞌睡。

李懷吹了個口哨叫他：“喂——豹王！”

小豹子揚起耳朵，以為是李沫回來了，期待地爬起來尋找李沫，看了看四周，只有幾個小屁孩，沒有李沫的影子。

小豹子失望地垂下耳朵，又蜷縮回籠子角落裏，繼續睡覺。

李懷大着膽子揀了塊石頭砸過去，咣當一聲砸在鐵栅欄上，吓得小豹子突然竄起來，尖銳地叫了一聲。

李懷笑起來：“它怎麽叫得跟小貓兒似的，喂喂，你們快撿石頭來逗它叫！”

幾個小孩興奮地到處揀卵石砸過去。

大塊的卵石砸在鐵栅欄上發出巨響，小豹子吓得驚惶失措，在籠裏走來走去，想後退，卻被籠子角落裏的鏽鐵絲紮得很疼，小豹子害怕極了，暴躁地沖着這群孩子低低怒吼，整個王府都能聽見低沉的豹吼聲。

“主人……主人……”小豹子拼命撓籠門想逃走，鐵籠堅韌，巋然不動。

李懷玩膩了，去揀了一根長長的樹枝，試探着走近鐵籠，用樹枝去紮他。

小豹子沖他低吼，在籠裏橫沖直撞。見豹王也不過是困在籠裏的大貓，李懷膽子大起來，用尖尖的樹枝去戳小豹子的眼睛。

小豹子呲出尖銳豹齒，吼叫，撲咬，怎麽也闖不出籠子。

李懷玩得正興起，叫其他公子一起過來玩，卻沒人應聲，奇怪地轉頭去看他們，沒想到，胳膊突然被狠狠攥住，世子哥哥就站在他身後。

李沫露出一抹狠戾笑容：“當我話是放屁？”

“世子……哥哥……！”李懷吓得舌頭打結，拼命掙紮也掙不脫。

李沫拎起這搗蛋的孩子，對堂下幾個一起調皮的公子哼笑道：“來，石頭往這兒砸，我看看誰扔得準。”

幾個小孩吓得抱頭痛哭。

李懷抹着眼淚哇的一聲哭出來：“母妃——”

李沫挑眉：“叫母妃？好，你們去各自別院把你們娘親都叫來，本世子老的小的一起教教規矩。”

幾位姨娘見自己孩子被世子殿下挨個教訓哭着回來，紛紛領着孩子去找王妃，一同去世子殿下堂下讨說法。

嶺南王風流多情，嶺南王側妃因李沫母親過世，才踏上了正妃的位子，李懷便是她的孩子。母親當了王妃，兒子自然嚣張不少，連世子殿下都敢得罪。

幾位夫人匆匆領着自家孩子趕來，世子殿下正倚靠在正座上，身旁趴着一頭足有幾人大的黃金豹。

小豹子的皮毛淩亂狼狽，驚惶趴在李沫身邊，用毛茸茸的腦袋委屈地蹭李沫。

王妃也到了，李沫懶得擡眼瞧她，晾着她，低頭哄慰小豹子。

小豹子終于被放出鐵籠，一見那個小孩李懷，便猛地爬起來，一副即将撲食的兇狠模樣，狠狠瞪着李懷，低聲咆哮。沒有籠子束縛，小豹子足以輕而易舉把在場所有人撕碎。

吓得李懷鑽到王妃身後。

李沫拍了拍小豹子：“好了寶貝，受委屈了，過來抱抱。”

小豹子聽了，立刻乖乖爬過去，湛藍的大眼睛滿是眼淚，快要委屈得喘不過氣了，趴在李沫懷裏咕嚕咕嚕嗚咽。

王妃看着自己兒子小臂上被李沫攥出來的發紅的手指印，心疼不已，怒道：“沫兒，你未免下手太狠了，這可是你親弟弟。”

李沫撫摸着小豹子，跷起腿笑道：“你是我後娘，能給我生出親弟弟？”

王妃緊咬貝齒，怒目瞪着李沫。她最忌諱旁人提自己側室出身。

“諸位，瞧瞧我的寶貝被這群崽子欺負成什麽樣了？”李沫撫摸着小豹子的皮毛，指了幾處淺傷，“我走前說好了，誰動我小豹子，我就剁誰手指頭，王妃，你兒子可觸了我的黴頭。”

王妃冷笑：“小孩子胡鬧，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麽？”

李沫擺擺手：“暗喜暗悲，過來，給我這位親弟弟卸根指頭下來，看我計不計較。”

兩個暗衛突然落在王妃身後，抓住瑟瑟發抖的李懷，按在地上。

王妃臉都綠了，指着李沫尖叫：“李沫！你敢！”

李沫揚起嘴角：“我不敢？你去找我父王告狀，無妨，我不在乎。”

“看看我父王是要我這個能給他立戰功的兒子，還是要李懷這個調皮搗蛋扶不上牆的兒子？”

當年南越栾丘戰亂，李沫在楚威将軍麾下，本是去歷練一番，卻沒想到他請纓出戰，于千軍萬馬之中射穿敵将左眼，屠佛六箭，驚豔三軍。

李沫今年二十歲，早已滿身戰功，得陛下親賜表字“楚翹”，以贊譽其人中翹楚，當今天下，再找不出一位王族之子能與嶺南王世子比肩。

在嶺南王眼裏，這位世子殿下是寶貝，得捧着供着。

嶺南王府裏還真沒有誰能與世子殿下作對了。

李沫摸了摸小豹子的頭：“看好了，爺給寶貝兒出出氣。暗喜暗悲，等什麽呢，動手啊！”

兩個暗衛毫不留情，抽出匕首就要把李懷的手指頭剁下來，吓得小孩嚎啕大哭。

王妃慌了，只好求饒：“沫兒，世子殿下，懷兒有錯，是妾身疏于管教，還請殿下……高擡貴手……”

幾位姨娘也接連跪下請饒。

李沫晾了她們許久，笑笑：“記好了，我這頭小豹子是寶貝兒，你們都給我當世子妃尊敬着，聽見了？”

“是……”

幾位來勢洶洶的姨娘徹底蔫了，匆匆領着自家孩子回別院，王妃拖起李懷，低聲教訓着給拽走了。

小豹子化回少年，可憐兮兮趴在李沫身上，大眼睛忽閃忽閃望着李沫，小聲說：“主人，想你。”

李沫托着小豹子腋下抱起來：“好了寶貝兒，給你帶了鹿肉碎回來，吃飽了就好了。”

小豹子黏在李沫懷裏，咕嚕着小鼻子蹭到李沫臉前親他。

李沫低頭含着少年唇瓣，安慰地親了親小豹子：“吓壞了？”

小豹子點點頭：“不高興，主人給寶貝梳毛毛。”

李沫笑起來，摸摸他臉蛋：“好，給寶貝賠罪。”

小豹子委屈問他：“那晚上，抱寶貝睡。”

李沫親親他額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