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是一種生活。
夜晚的蟬鳴讓他睡的很不安寧。他又做夢了。
夢中的情節斷斷續續,與王奇和他的家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下雪的天氣,歡快的聖誕歌,視線所及之處白雪上染有大片血紅。年幼的少女高舉與她身形不符的石頭,一下一下往下砸。她的臉上沒有五官,卻有淚珠抛灑。飛濺的機油沾染上她的皮膚,在她的衣襟上印上難洗的污漬。
「為什麽?」
無臉人抱着假山的零件,單腳踩着他的肩質問。
「你為什麽要殺了我的恩人?」
夢中的視線并不能移動,鄭義只能看到眼前的黑色軟底鞋,還有深藍色的裙擺。
「理由?」
「你的恩人,在出逃過程中卷走三百張設計圖和你。」
随着視線扭曲,他又出現在一個幾乎密閉的空間。他坐在白色的桌前,能看到鏡子。
不難猜那是單面玻璃。
灰色的人影站在他面前宣讀文件。蚊蟲嗡鳴聲擾得人心煩。視線盯着單面玻璃,好像要把那邊看透。
「鑒于叛徒之子尚未成年。經商議,我們容許你在此期間扶養王某的兒子,并還清王某欠下的一切債務。」
人影趾高氣揚的語氣聽得鄭義呀癢癢,他現在有點佩服夢裏的自己只是擡起頭。
「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
Advertisement
人影不斷,不斷的把這句話沒有感情的重複。“鄭義”從容的起身,搭上人影的手。
完美的過肩摔。
「不要把對我的剝削粉飾的像施舍。」
視線再度扭曲。
哦,鄭義或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按照這個順序,那接下來會是——
「不能讓實驗被外人知曉。」
眼前的黑板看不清字跡,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正站在黑板前。
看不到頭的長桌邊端坐着無數個穿着統一制服的蚵仔煎。
他們眼睛裏可能裝了LED,總之都在發光。盯的人慎得慌。
随後他們開始說話。
「我很抱歉,哥哥。」
此起彼伏的聲浪在密閉的空間內回蕩。讓鄭義覺得自己是在此刻是個異類。
随着清早的鳥鳴睜開眼,鄭義這次沒和程淵一起躺在床上。
他和程淵躺在衣服堆裏。
确切的說,他抱着程淵倒在櫃前,周圍散亂着一些衣物還有冬天的被褥。
他懷裏程淵微微蹙眉,是将要醒來的征兆。
随着嘆息,程淵睜開了眼睛,意識到現在的狀況點點頭,鎮定過頭的打招呼:“早。這麽執着讓我從櫃子裏出來?”
非常不鎮定的罪魁禍首感覺自己的精神坐上了雲霄飛車,帶着他上天。
“WHAT THE F*CK!”
沒錯。
鄭義氣沉丹田。
腦子一抽,行動快過理智對着比他年長的人爆了粗口。
被他一嗓子喊醒的王奇揉揉耳朵從床上支起身,看清狀況後又倒回去。他還扔來一個枕頭,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哝:
“大驚小怪。才六點,吵什麽吵?”
無字情詩
“我知道我姐在哪了!”
這句話如果說由初次見面時衣着整齊的王奇來說可信度或許會更高一點。
反觀他現在,襯衫紐扣口差了一粒歪歪斜斜擰在身上,頭發上還在往下淌水,滴滴答答地從浴室到客廳水漬就沒斷過。連程淵都忍不住皺眉質疑,“你什麽時候做了思考?你甚至沒和我們讨論。”
面對老同學的不信任,王奇不知從身上那個角落翻出折疊刀在其他人來不及反應前對着自己胳膊拉了條血口子。
傷口不深沒危急動脈,鄭義箭步上前,奪下他手裏的刀防止他再度自殘。程淵按住他的脈搏,手忙腳亂地問鄭秋霜要牛皮筋。
做出駭人舉動的王奇沒在表現出攻擊性,除了臉龐因疼痛扭曲其餘表現都過于鎮定。他胳膊上的皮肉在短時間內自行蠕動且愈合。
年紀最小的鄭秋霜看呆了眼,她不自覺的從沙發上站起,驚喜地詢問:“你怎麽做到的?”
“你說這樣?”王奇炫耀般又翻出一把折刀控制它繞着指間打轉,“很簡單。要不要我教你?泡漢子很方便的。”
到底是孩子,鄭秋霜心思單純,她并不認為自己需要靠歪門邪道找對象,而且她的注意力全撲在另一件事上。
年輕人女孩子上手合十滿懷期待地望向最不被看好的成年人。可她并不在意這些。
“你,這種狀況。能否作用與其他人?”
見狀鄭義很想把他們拉開。王奇從來都不是個穩定因素,誰都不知道他會說什麽。
怎料。不買任何人賬的瘋少爺半折腰,對鄭秋霜行沒有帽子的脫帽禮,“當然,我的女士。這是人造人的職責。我想,這項技術很快便能用于臨床。您的腿也會盡快恢複如初。”
平心而論,王奇的臉非常具有迷惑性。不開口還挺讨喜的。
無論如何,他給了鄭秋霜希望。他又用他的小把戲變出一枚雕刻着野薔薇的玻璃珠放在鄭秋霜手心,緩緩道來,“感謝您的草稿,雖然它背面是重要的化驗報告。”
莊重的道謝讓鄭秋霜疑惑地望她哥哥,她哥同樣一臉茫然。秋霜往後退了一點,細聲細語:“我不知道……”
“坐标系!該死的數學上最偉大的發明!”王奇突然亢奮的高喊,他踮起腳尖轉半圈振臂歡呼,“感謝笛卡爾!”
“嗯……”不用考數學的美術生程淵,看半道從醫學系轉來的少爺發瘋,感覺自己跟不上他的節奏,“你直接說結論。”
“結論是以這裏為原點,把傻逼王可給我留的亂碼當坐标導入,我會得到她的定位。”
神神叨叨的小子噔噔噔跑樓上換衣服,不忘喊他們一起走。走去找王可的遺像。
面對這樣的無理取鬧鄭義不可能答應。“開什麽玩笑?”好哥哥執起妹妹的手大聲斥責,“我妹還在!”
“那就讓程淵留下!”王奇這少爺脾氣,犯起倔來九頭牛拉不動。程淵倒是能管管他。
看清這一層,鄭義忙去慫恿程淵把這麻煩事拒了。收到鄭義的眼神暗示,程淵不為所動還是懶洋洋趴在沙發靠背上玩王奇的動漫人物抱枕。
“去吧。”程淵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我去了是添亂。”見鄭義不言語,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苦笑着打哈哈,“放心吧,雛田那麽可愛,我不會對你妹妹做什麽的。”
“秋霜。”鄭義糾正,“她叫秋霜。”
聽他介紹自己妹妹,程淵擡頭沉默一會後把臉埋在抱枕裏咯咯大笑,“我在說向日雛田。呵,看來你真的不看漫畫。”
事實就是如此,鄭義的父親不允許他們在電視前看新聞聯播以外的東西。
“好吧,好吧。”等他笑夠了趁着王奇還沒下來的功夫啞着嗓湊到鄭義耳旁低語:“你相信新世界嗎?”
鄭義不信。他是唯物主義者。
他正要回答王奇從樓上跳下來,“走了,讓傻逼吸點純氧!”他沖到門口,折返回來吩咐程淵,“把我衣服補一下。我褲口袋穿了。”
程淵嘆氣,他騰出手點王奇,“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是哪一件?”王奇這才折返上去拿他的褲子,“對了,程淵。我哥昨天找我說等鄭義離職書下來,他親自來盯你來着。大概過幾分鐘就到了,我先撤。待會在地鐵站見。”
丢下這句話,王奇跑的潇灑。獨留下鄭義在程淵眼皮子底下受罪。鄭義不好給自己辯駁,只有在屋裏徘徊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沒準就在不久前,名為王可的人,來過這裏落腳。然後悠閑地哼着歌兒用廚房裏的器材烤制蛋糕。
沒準王可其實一直都在監視着她的弟弟。她既然來了,那必定會留下線索。
在潘華到前,鄭義還真在畫室找到一副被幕布遮蔽的人像油畫。畫中女郎留齊耳短發,視線眺望遠方。
畫背後用宋體字寫着:安息吾愛。鄭義拿手機拍下正反面,突然聽見外面有人關門,他回過頭,看見程淵拎了兩桶水擺在畫架旁。他起先并沒有注意到鄭義,等鄭義靠近他身旁時他明顯打了個寒顫。然後他看到鄭義手中的油畫。仔細研究過它的厚度後,程淵若有所思的提議:
“如果來得及等你回來。我可以試試用探照燈投影出裏層的畫。”
倒是有點意思。鄭義點頭應允補充道:“等我回來。”程淵看他不放心,指着自己笑問:“有潘華你還怕我跑了不成?”鄭義慌忙搖頭,怕程淵誤解,“我只是擔心你……”
“抱歉。”畫家笑着執起畫筆,他擰開紅色的顏料管擠在調色盤上并用刺鼻的油脂調和,他簡單的起形,開始作畫,“我想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下午兩點,鄭義陪妹妹在餐廳的電視前看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