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母親怨父親不回家,父親怪母親不燒飯。
不是什麽好事。
雷打不動的“這個家不能待了!”“孩子生下來你管過嗎?這個家都是我在維持……”
歇斯底裏無休無止的吵架,以及——
他捂着弟弟妹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說:
“沒關系。會過去的。不用怕……”
說的他自己都信了。
總之不會是什麽好事。
貧窮又如何?富有又如何?
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人活着必然會産生矛盾。很少會有沒有自己思想的人——除非他是一具空殼。
文雅一點叫行屍走肉。
是一部很下飯的美劇。
然後他夢裏出現了程淵。
他先是檔案上的那樣。他很斯文,側臉有酒窩。
年輕的畫家不說話冷漠的看着他們,自行找了個角落坐下舉着畫板自言自語。
轉眼冷漠的罪犯出現在他身旁,變回現在枯槁的模樣靠在牆上,看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弱勢躲藏在被窩裏面對父母吵架只能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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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一家人。”
程淵眼裏什麽都沒有。也可以說他盯着鄭警.官出神。他伸出手,笑起來意外的像個天使。
“我很喜歡小孩子。我不會傷害他。”
和檔案中一模一樣的說辭。
冠冕堂皇,引人啼笑。
依舊不是什麽好事。
然後程淵案子庭審的錄像,還有口供錄音。
這次沒有別人,是程淵抱着腿很女性化地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老舊的放映機在牆上的投影。
他們沒有交流,耳畔是程淵的狡辯。
“他是我學生的兒子。我學生和她男朋友鬧矛盾将小孩寄養在我這裏。”
随後是這次的案子。
受害者被刮去的雙目。
紅色的三角巾。
未亡人在哭泣。
支離破碎的喉嚨又該如何求救?
雨落在地上化作紅色;土豆開了演唱會,表演在泥潭裏翻滾;狂歡的粉絲跳入水中退化成龍蝦被人撈起後烹饪。百香果迸裂開,裏面的囊變做魚籽在空中打旋,跳躍間變做金粒飛入田間長出嫩黃的芽。倒穿鞋的小醜邪笑着吐出火球,把混亂的一切燃燒殆盡。
火堆裏影影綽綽有人在哭,鄭警.官過去尋找看到是程淵吊在樹上。
很快繩子不堪火焰灼燒,從中間斷開。程淵砸在地上化作一攤泥。
按套路他該睜眼的。
鄭警.官沒頭沒尾的想。
不知是何時昏沉睡去,睜開眼時小鄭同志最先看到程淵。
當他凝視程淵時,程淵也在凝視他。
空氣很安靜。
貓不叫了,蟬不鬧了。
耳邊只有呼吸聲。程淵看上去剛睡醒,思緒還有些混沌。
“早(上好)嗷。”
他打招呼的語氣像含着紅棗,字都要被他吃光了。
樓下傳來京劇的鑼鼓點,老生的唱。什麽借燈光對嬌娘用目觀望。
這裏的隔音真的很差勁。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問題。
鄭警.官警覺的從床上坐起來。
“你怎麽到床上來的。”
程淵躺在床上,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沒什麽感情的轉了一下眼珠,平靜的回答,“你把我抱上來的。”
這不是該用如此平靜的語氣敘述出來的事。
可程淵就是這樣冷靜。
他慢條斯理的把自己撐起來,随便給自己換上一件汗衫。
“我猜你一定有夢游症,他們才把你扔給我。”
好極了,Mr神棍.程得一分。
樂與哀
清早起來鄭警官還在回味程淵之前說過的話。他被夢游症困擾多時,暫時沒有解決的辦法。
他看了一下手機,時間是六點半。如果現在出門,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他簡單的梳頭帶上文件往外走,程淵扔給他一個紙袋。
裏面是三明治。
生菜雞蛋色拉,沒有肉。
能拿到雞蛋挺不容易。
鄭警官心中不情願,勉強道謝後接到局裏的電話。
“他娘的,你今天不用來了。那不如青蛙尿的死鬼他媽的自首了!”
對方電話挂的很幹脆。
程淵扭回頭看他,蔬菜上的水在油鍋裏爆裂。
氣氛不安靜。
但是很尴尬。
在這尴尬領域中,門把手轉了。
推門進屋的人與程淵年紀相仿,并不算高挑。他看上去很疲憊,眉宇間都是戾氣。
鄭警官懷疑他是來找茬下意識擋住他的視線。
來人沒管他,越過鄭警官高喊:“喂!你查到我姐沒?”
啪。
程淵關火,把鍋扔開。他握着鏟刀,不再和先前那樣平靜,“神經病!查不到,回你家吃藥去!”
“我沒病!”來人收起鑰匙,把門關上,繞過鄭警官大吼:“她活過!我知道她還活着,世界毀滅了那老奸巨猾的混蛋都不會死。”
“你憑什麽認為她存在?”程淵把瓷盤摔在煤氣竈上,鍋鏟劃過黑鍋發出類似指甲挂黑板的噪音。
“憑她和別人打架砸了我家牆。”來人一本正經的說着幾乎不可能的話,“憑她那些人偶,貴的要死還放在樂仲的博物館裏展示。”
程淵嘆氣他顯然放棄說服這個瘋子,“那我為什麽要幫你?”
衣冠楚楚的瘋子露出志在必得的假笑,他很得意,“憑我是你房東。你這間屋子被充公後我把這棟樓買了下來。我連鎖都沒換,夠意思吧?”
程淵不說話把青菜放在桌面,背過去洗鍋。那人自顧自坐到餐桌前評頭論足,“诶,你東西放冰箱。看看都馊了。诶呦~我昨天剛買的肉月餅诶。”
見程淵沒有介紹的意思,鄭警官只得自己掏出筆記本來問:“你叫什麽名字?身份證號報一下。”
“你問你上司去呀。”來人打着馬虎眼,不可能說正事,“鄭義。對吧?”
鄭義警覺:“你是誰?”
對方不達,笑看程淵。程淵對他沒有好臉色,“你潘局長的堂弟,畫家王令的兒子。王奇。”
“你直接說我是王奇,少來那些有的沒的。”王奇滿不在乎的吃他手裏的三明治,含含糊糊的還有什麽沒他姐做的好吃之類的屁話。
原來是潘局長堂弟,那說的通了。
王奇這人讓他哥很是頭疼。據說高考前突然說自己有個姐姐。本來潘局長以為他在說自己過世的女朋友沒多在意。結果後來他說他失蹤的姐姐叫王可。
描述的有模有樣,愣是還畫了張素描出來。
要不是這小子六歲父母雙亡一直寄宿在潘局長家,潘局長都要信了。
“你怎麽認識他的?”鄭義悄悄和程淵說話,“他喜歡男的。”
“他是我同學,我當然知道。”程淵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理所當然的把王奇從座位上拉起來,往外推,“去和你幻想中的朋友玩。”
“我姐是真實存在的。”王奇扒着門框不撒手,“別趕我!我要在這裏藏幾天,神經病潘華要把我關起來。”
程淵拿他沒轍,扶着額頭去洗碗,“真懷念你這混小子軟綿綿叫潘華哥的樣子。”
“那是我想追他。”王奇承認的坦坦蕩蕩,“我等到然郦姐過世,他想把我送去醫院。”
程淵給他指了一下茶葉的位置,王奇很熟稔的給自己泡茶。
程淵開始他激昂的演講:“所以說,愛什麽真人?只有紙片人才是美好的,喜歡什麽風格可以自己畫。”
茶葉接觸到熱水,不過半分鐘又被倒掉。富二代泡茶很是講究,鄭義懷疑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能上來場茶藝表演。
“我姐也說沒感情的人偶好。”王奇顯然不信他的邪,慢悠悠吹茶沫,“但她遇到她的小女朋友還真就……等等,那個鐵疙瘩會談戀愛?”
他突兀的自我否定,捂着頭陷入混亂。
“我去床上躺會。誰來都說我不在。”
抛下這句話王奇放下茶杯,扶着牆去開那上鎖的門。
看到滿屋子灰塵他默默把門關好,識相的把自己摔到涼席上。
很快他爬起來,打開空調掃灰,上制冷劑。
“電費。”程淵抱着毛毯往衣櫃裏鑽,不忘提醒他這些。
“我包了。”纨绔財大氣粗的打開空調,确認沒有它吹出的冷風不帶黴味才關窗。
兩個夜行動物睡得正香,鄭義不好打擾想去外面等換班。
出房門是迎面是熱浪。鄭義把門關好,深覺還是程淵不如一個瘋子會享受。
約九點,門外傳來叩門聲。
王奇朝鄭義扔枕頭命令他去開門。
鄭義不得不離開空調間,頂着夏日的考驗迎接不速之客。
門外是正在吸煙的潘局長。
他看鄭義探出頭,自然把煙頭扔了用鞋尖踩着碾開,“我弟弟在這裏?”
他看上去比他兄弟高一個頭,各種意思上都靠譜多了。
“在的。”明人不說暗話鄭義果斷的把人賣了。
潘華跟着他來到屋內,看到王奇從窗外翻回來。
“外邊熱。”
王奇總能把奇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