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孟清露說完謝謝兩字，立馬呸呸呸了幾聲。
她幹嘛要跟假想敵說謝謝。
梁初不知她心裏所思所想，見她态度惡劣也沒說什麽，只道：“讓讓，我要進去了。”
“梁初，我們聊聊。”孟清露不讓，用身體檔在梁初的面前。梁初皺眉看着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嗓音：“要不我們一起聊聊？”
梁初吓一跳，反應過來發現這是班主任老馮的聲音，再看孟清露，臉色果然不太好看。
唯一樂呵呵的要屬老馮了，他的手背在身後，溫和又暗含威嚴的語氣：“不上晚自習準備在外面聊什麽呢？”
“老師，我們馬上進去。”孟清露說了一聲，梁初在旁邊點點頭，也跟着進去了。
“你，記得加我□□。”進去的瞬間，孟清露快速道，“我們□□上聊！”
結果梁初轉頭就忘了。
她回到座位上便專心寫作業，今天的作業有些多，有些題目難度大，梁初琢磨了好久才寫完。放學後她急着回家，畫她的頭像和背景圖，這一忙就是一個晚上，她也把孟清露的事給忘記了。
梁初趕在睡覺前畫好了頭像和背景。
頭像是自己的Q版頭像，紮着兩個麻花辮，笑起來時眼睛好似月牙。只有頭像身上的衣服是下午火燒雲帶來的靈感，她設計了同款産品，衣服是與雲一樣的漸變色，樣式畫得很飄逸，給人物填了點仙氣。
與之相配的背景圖，也是黃昏下的天空，壯觀開闊，畫面不是黃昏暮色下的落寞傾頹感，而是一種明亮的色彩進行搭配，另類的活力與朝氣撲面而來。
同樣的美景，在不同的心境下呈現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樣的。
配套的頭像和背景圖畫完了，出來的效果比梁初想象中的還要棒，她覺得心滿意足。她打開薄荷綠軟件，分別上傳頭像和背景圖，一翻設置下，洋氣的感覺撲面而來。
就像以前玩QQ秀，穿得好看了，連跟人交談都有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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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初信心滿滿點了主頁的交友按鈕。
她一定是最靓的妞！
**
另一頭，國際班的人在聚會。
這次聚會的規模很大，幾乎不同年級的人都來了。聚會的主人是高三的一位學長，他被國外了一所名校錄取，為了慶祝便大手筆包下市內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學長家世不錯，人緣也好，大部分人都過來捧捧場。
不說積攢人脈這些久遠的事，在別人分享喜悅的時候你捧場，最後等到你有喜事了，大家也會過來吹捧，沾沾喜氣。
當然這條對于夏家沒有用。
作為A市的名門望族，只有大家巴結他們的份，萬萬沒有夏昀上趕着捧場的時候。
但夏昀今晚還是來了。
他一來，大廳裏的女生便有些躁動，她們或明或暗打量着夏昀，想着聚會的主人得有多大的面子才能請來夏昀。雖然大家平時在學校裏，看不成什麽身份差距，但其實富二代圈中也是有等級劃分的。
夏昀無疑是在最頂級的那一批。
張宏第一時間跑去擁抱自己的兄弟，夏昀側身避開，又道：“離我遠點。”
“啊啊啊！”張宏低聲興奮道，“老大你真的來了啊，你還是第一次聽我的建議！”
如果不是張宏瘋狂給夏昀發消息，說得還有幾分道理，夏昀也不會腦子一抽來到這邊。
這種聚會一點意思也沒有。
“我已經開始後悔聽你的了。”夏昀冷冰冰環視一圈，眼中充滿了不厭煩。四周那些打量的目光他不是沒看到，這讓他有種是商品的感覺。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到張宏身上：“你身上什麽味？”
“香水嗎？”張宏低頭聞了聞，大概是剛剛與女生聊天時沾染上的，他覺得還挺香的，有種初戀的味道。
夏昀偏了偏頭，被這濃郁的味道給熏到了，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便迫不及待離開了宴會大廳。夏昀在酒店樓下的花園走着，心想，他果然适合清淨的地方。
正走着，夏昀覺得口袋一震，手機傳來了消息。他點開一看，随即皺起了眉。
【您與First成功配對。】
什麽東西？夏昀蹙眉，遲疑幾秒還是點進消息。一個不知道是什麽軟件給他發的系統消息，他掃了掃這個軟件，不知是多少年前開發的東西，簡陋得不忍直視。夏昀覺得自己随意做都遠勝這個軟件。
再然後，他看到與他匹配的賬號，名字是First，他下意識點進她的主頁，被她的頭像和背景閃了一下，心想這個軟件的審美也不是這般無可救藥。
夏昀的目光長久地落在First的頭像上，那是一個很萌的人物，他從她的五官中看出一點熟悉的影子。
因為這點熟悉，夏昀沒有删掉好友。
但他把整個軟件給卸載了。
***
梁媽敲門，進了梁初的卧室。她将手裏的熱牛奶放在梁初的書桌上，親切囑咐道：“喝了牛奶，晚上早點睡覺。”
“好的，媽媽。”梁初乖乖應道，等到梁媽媽離開，她立刻拿出藏在書下的手機，查看自己交朋友的結果。
在交友匹配前，每個人都可以寫出自己的要求，系統則會根據要求匹配最佳對象。而梁初的要求，就是沒要求。
在班上一個朋友都找不到的人……不敢有太多的要求。
在這樣的心情下，梁初點開薄荷綠軟件，發現系統給她匹配了三個好朋友。梁初心裏頓時松了口氣，還好一開始沒有設置太多的要求，不然可能一個朋友都找不到了。
她的第一個好朋友，是一個男生，昵稱浣浣，頭像跟軟件的圖标一模一樣。
第二個好朋友是一個女生，昵稱Amy，頭像好像是明星的照片，這是梁初猜測的，因為她并不認識頭像上的人。
第三個好朋友又是一個男生，昵稱XY，頭像……是原始頭像，點進他的個人主頁，什麽都沒有，像是一個小號一樣，可憐巴巴的。
這樣的念頭剛升起，梁初拍拍自己的腦袋。
怎麽能因為自己的全套裝備，就嘲笑別人什麽都沒有呢！
要改要改。
梁初和善而又主動地給每個人發了消息：你好呀。
那個叫浣浣的男生秒回：你好。
又發消息來：你的頭像和背景圖好好看啊。
【First】：真的嗎（害羞），是我自己畫的。
【浣浣】：真的！我好喜歡，比我的頭像好看多了。
【First】：你的頭像也很厲害啊，跟app的圖标一模一樣。
【浣浣】：你說這個啊……其實這個軟件是我爸做給我玩的。
【First】：……
【浣浣】：你不信嗎？我可以證明給你看的。
【First】：怎麽證明？
梁初打字速度慢了一些，剛把消息發出去，就收到了系統消息，她點開一看，消息內容是：哈喽新朋友，我是浣浣。
梁初：“……”
她信！她信還不行嘛！
【First】：我真的信！你不用證明了。
【浣浣】：你不好奇我爸為什麽給我做這個app嗎？
【First】：你想說我就聽啊！
【浣浣】：因為我沒有朋友。
【First】：我也沒有。
梁初發出這條消息，嘴角的笑容也沒有了。她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的現實。浣浣在電話那頭問原因，隔着網絡，梁初覺得有些說出來也不那麽難了。
【First】：我好像得罪了一個大姐大，在班上被孤立了。每天都沒有人跟我說話，我好無聊。
【浣浣】：你也挺難的。不過你現在有我這個朋友了！
【First】：謝謝你！不過你為什麽沒有朋友啊，明明你也是個有趣的人啊！
【浣浣】：因為我要死了。
第二天上課，梁初還在想着浣浣的事情。他的最後一句話震驚到梁初，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而浣浣也察覺到了她的沉默與遲疑，很快轉移了話題。
她不應該沉默的，他們是朋友，她應該給他鼓勵的。昨天的最後，他們還約定了晚上聊天的時間。梁初決定等到晚上，她要為昨天的沉默和遲疑道歉。
這樣想着，梁初聽到老馮在喊她的名字。
老馮教他們數學，此刻站在講臺上，随機點名讓人上來做題，發呆的梁初不幸就被點到。
梁初站起來有些茫然，班上很靜，沒有一個人提醒梁初該怎麽辦。她慢吞吞走上講臺，好在老師很快喊人做了其他題，剩下的那道便是梁初的題目。
她在黑板上寫題的時候，聽到了底下細微的議論聲，還有幾聲輕視的笑聲。梁初繃緊了表情，不讓自己露出難受的表情。
憋着情緒，并不是一種有效的途徑。
至少梁初不但沒有緩解，反而心情低落了一天。下午下課，她背起書包離開教室。吃完飯，她像往常一樣打算去實驗樓，被實驗樓裏好幾對打啵的情侶吓得趕緊跑出教學樓了。
他們……太太大膽了！
梁初驚魂未定，擡頭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鐘樓。
那裏很清淨，而且視野極佳。梁初心裏閃過這樣的念頭，她應該不會這麽倒黴吧，聽說國際班的人都很忙的。
在這樣的思想下，梁初不由自主地朝鐘樓走去。
頂層果然沒有人。
黃昏的風帶着涼意，梁初憑欄遠眺，深呼吸一口氣，只覺得新鮮的空氣順着鼻子進入體內，緊接着又帶走了體內的郁結之氣。她站在校園的最高處，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大半風光，除了風聲，其他聲音仿佛都離她很遠。
這個地方實在太棒了！
梁初席地而坐，從書包裏拿出媽媽為她準備的水果，在清冷的晚風中一塊塊吃着。悠哉的心情激發了她的靈感，她迫不及待拿出素描本和筆，想要把靈感畫下來 。
突然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梁初翻素描本的手一頓，自下而上慢慢擡頭。他的腿，他的胸膛，他的脖頸……再往上，是安靜蟄伏的喉結，是完美的下颌線。
是那天氣場極強的男生。
梁初擡着頭，茫然而又弱小地看着夏昀。
他一身黑衣，戴着耳機，垂下兩條耳機線。他手中提了一個包，手背露出青色的經脈。他此刻微微低頭，眉眼帶着涼薄的冷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