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奉天雨城邪祟掏心
周清遠與楊逢疏禦劍飛至閣外,街道上早已空無一人,各家此時都恨不得躲到千裏之外去,只盼着這邪祟發完瘋早些離開。
二人落在屋檐上面,握緊了劍柄。周清遠正正對上了方任盛血紅的雙眸。
那是一雙介于渾濁與明亮之中的雙眼,足以看出這雙眼從前有多麽的明亮動人。
周清遠提起君子,楊逢疏則從腰間摸出玉笛,輕輕喚了一聲:“不揚。”
說罷,楊逢疏便将玉笛吹響。
周清遠見狀,忙道:“不可。驅邪曲對他不管用。”
可此時他已經無暇顧忌其他,方任盛發狂一般将鐵鏈向旁一拽,一顆巨大的鐵球立刻朝周清遠撞來。周清遠暗道不好,擡劍正欲向後退時,只見随着笛聲作響,一道又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以楊逢疏為中心光速擴散。而鐵球的速度也因其操縱者失去了力氣慢了下來。
周清遠躲過一擊,來不及多想,擡劍便立即沖上前。方任盛憤怒的咆哮不絕于耳,可卻又礙于驅邪曲的威力令他難以動彈,只得跪在原地抱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怒吼。
周清遠道:“逢疏,這當真是驅邪曲!?”問的同時,他還沒有耽擱手上的動作,君子一劍朝着方任盛的面門砍去。
方任盛立即反擊,強忍着苦楚甩手揮開周清遠,同時一根鐵鏈子從他的袖中飛出,竟是想要抓住周清遠!周清遠被吓了一大跳,立即驅動淑女,白绫捆上不遠處的紅柱子将他拉了過去,這才躲過了一劫。
周清遠定了定神,往楊逢疏那處看了一眼。只見他點了點頭,确認了這便是驅邪曲。
那麽白定的驅邪曲又為何對他無效?
周清遠心生疑惑,卻絲毫不敢大意。只見從方任盛的身上湧出了數根鐵鏈,就好像有自我意識一般四處擺動。
周清遠只得後退幾步。
楊逢疏的目光微凜,頓時笛聲愈發高昂,旋律也随着分貝的提高而變換了,周清遠全然聽不出這是哪首曲子。
“逢疏,你……”
就在周清遠轉頭詫異看向楊逢疏之際,幾只蝴蝶不知從何處飛來,徑直朝着方任盛飛去了。
楊逢疏冷冽的目光掃過那幾只蝴蝶,只見它們鑽入了方任盛的身體當中,方任盛便逐漸安定了下來。楊逢疏見狀,也停止了吹奏,從房檐上跳了下來。
周清遠道:“逢疏,怎麽回事?”
楊逢疏當然知道周清遠是在問什麽,可他卻一反常态的沉默,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走到了方任盛的身旁,嫌惡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師父,你自己看。”
方任盛此時正倒在大街中央,閉目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安詳,睡着了的時候比起怪物,更像是落魄的小乞丐。只見他胸口處,方才那幾只蝴蝶鑽進去的地方散着點點微光。
周清遠見此異狀便不再多問,準備秋後算賬:“然後?”
楊逢疏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按在了周清遠的手臂上面,領着周清遠的手輕點了一下微光處。
不過是這一點,周圍的景色都變了變。
畫面轉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地方,比起奉天白氏的那種土豪氣息,這裏就顯得較為高尚典雅了。
周清遠記得這裏,前幾年他與白定做任務時又來過這裏。
朔方黃氏。
周清遠正欲發問,一道悅耳清脆的少年聲便打斷了他:“我才不答應呢,我不需要下屬。”
少年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小小年紀就格外英俊的臉上寫滿了不滿。背着手,他又道:“我也不需要小厮!書童仆人洗腳的端飯的洗澡的一起睡覺的都不要!”
在他身後跟着的是另外一名少年,氣場有些許陰郁,低眉順眼的姿态掩住了他本該有的光華。
那名陰郁的少年,也就是幼時的方任盛為難道:“我不想離開少主。”
黃佑英轉過身說道:“說了多少遍不要叫少主,你怎麽老記不住啊?”雖然是生氣了的口氣,但是黃佑英的臉上卻是充滿了無奈。敲了敲方任盛的頭:“要叫我阿英,聽起來親近一點。”
方任盛點了點頭,說道:“那……阿英。我不想離開你。”
黃佑英聞言猛地一愣,立即回過頭,語氣有些急促:“我又不是小姑娘,說這些話幹什麽。……好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黃佑英又轉了回來,注視着方任盛的雙眸,雙目中蘊含了極致的溫柔。他認真的說道:“你不必屈于人下,要想留在……呃黃氏,就當一名弟子吧。”
方任盛愣了愣,立即低下了頭,臉頰微紅。頗有些害臊地說道:“那……好。”
畫面在此開始逐漸轉換,周清遠心中疑惑道:“這難道是和我先前在天命中遇到的情形一樣?”
楊逢疏看出了周清遠的疑惑,解釋道:“這……是他們二人的回憶。記憶碎片将他們二人的記憶糅合在了一起。”
周清遠聞言轉頭看了楊逢疏一眼,只見他一如往常一般無二的與他對視,便又轉回了頭,眼神有些複雜。
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場宴會的現場,緊接着,開始放映。
方任盛坐在偏僻一角,視野算不上好,但他還是努力的探頭去看黃佑英在哪。
今日是黃佑英奪冠之日。朔方黃氏每年會在內部舉辦一次修仙大會,其試煉花樣百種,不僅是在靈力的運用上、劍法的修煉上、體力的持久上,更有諸多令人望而生畏的試煉等着弟子去完成。
而黃佑英就是第一個完成全部試煉,奪得修仙大會冠軍獎品,鐵鏈鎖情的弟子。也是唯一一個。
大家好像都對這個結果沒有什麽意外,畢竟黃佑英自小就是光環加身,衆望所歸,不奪冠好像就有點對不起大家了。
不過這次也是黃佑英首次參與修仙大會,黃氏宗門內有條規定是說——只有成年男性或女性弟子才能參與宗門比試。
而修仙大會就算在宗門比試的那一列裏。
第一次參與就取得了如此優異的成績,在朔方黃氏當中自然也是史無前例的。因此,這天朔方黃氏上下格外的熱鬧。
方任盛已經習慣了,他們宗門就是這樣,高端奢華還愛炫,尤其愛炫黃佑英。
只不過有一點令他不滿的是,未成年不能參與宗門比試。坐席外圍的一圈自然是由宗主等各要職人員承包,而再往後幾圈則是參與比試的弟子、接着再按弟子的身份排序。
到方任盛這時,已經很後很後了。雖然不至于太過靠後,但是卻影響了方任盛的觀看。
正想着,方任盛就聽周遭有人竊竊私語道:“快看,是少主!”
朔方黃氏在會場的管理上極其嚴格,容不得半點喧鬧,因此沒有人敢在大會上說話,會場格外的安靜。可就在黃佑英身披貂裘,肩挂流光,一身金閃閃的走出來時,仍舊是引發了一衆熱潮。
方任盛見到黃佑英這身裝扮時都忘記了呼吸,直到缺氧了才将他喚回了現實。他曾見過許多人穿的金光閃閃,卻不曾見過有一人能将它穿得如黃佑英一般聖潔,猶如朝陽一般。更多的是土裏土氣。
方任盛目光緊随着黃佑英,只見随着一衆人馬入場,周遭便有人奇道:“咦?少主的小跟班呢?”
另一人接道:“誰?黃願安嗎?”
那人又道:“是啊,就是他。天天黏在少主身邊,也不知羞恥,啧啧。我們少主人太好咯,不舍得趕他,這種人看着就陰陽怪氣的,跟個冤死鬼一樣陰沉,真是晦氣。”
另一人又道:“是啊,少主就是太好了,什麽人都容得下。啧啧,這人多半不是什麽好人。”
方任盛聞言攥緊了拳頭,正欲暴起給這些人一個教訓時,黃佑英恰恰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他,黃佑英便朝着這裏揚起了一道明亮的笑容。
方任盛愣了愣,強忍住心中翻湧的怒氣又坐了下來。就連方任盛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生氣什麽,事實本就是如此。
在黃佑英的光環下,即便是弟子,衆人也只當是不知羞恥的晦氣仆從;在黃佑英的優秀之下,他無論怎麽努力,都不及黃佑英半分;在黃佑英的照耀之下,他永遠是黑暗的,是肮髒的。
方任盛漸漸松開了拳頭,擡頭望着天空直發愣。只見在那燦爛的太陽底下,數朵白雲不知歸處的四處浮動。在獨一無二的太陽底下,每一朵白雲都顯得渺小,微不足道。
無能的人就算是付出了99%的汗水,也抵不過天才那1%的天份。
方任盛怔怔地望向宴會中心身為焦點的黃佑英,微微出神,他的雙手垂在一旁,雙目當中沒有了丁點神采。
畫面便定格在此。兩顆碎片構築的畫面逐漸破碎,随後又凝聚成蝴蝶,飛走。
二人回到現實的那刻方任盛幾乎也在同時醒來,周清遠見狀立即拉開楊逢疏退到一旁。
只見方任盛的雙目逐漸變得明亮,可是卻愈加瘋狂,他低吼道:“吼啊啊啊啊啊……!!鎖情!!”
吼完,數道鐵鏈捆向周遭的建築物,方任盛借此快速飛向林間離去了。
周清遠與楊逢疏對視了一眼,當機立斷道:“追!”
說完,便召出天命禦劍緊随其後。楊逢疏聞言,佩劍立即出鞘,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黃願安就是小盛啦,是阿英給他取的名字XD至于方任盛這個名字,當然是小盛的真名啦。不過在少年時期只有黃佑英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