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面對國師的逼問, 商言戈既不敢說自己死得早, 也不敢說他全權交給戶部處置, 他想了想,決定争取一點時間。
“赈災事宜龐雜, 三兩句話說不完,你給我三天時間,我整理一下。”
謝玉帛将信将疑,逼近商言戈的眼睛, 試圖從裏面辯證暴君話語的真假。
商言戈坦然地和他對視, 沒有一絲絲心虛。
謝玉帛揉揉眼睛:“也行。”
謝玉帛捧着暴君的腦袋, 左轉右轉看了看,“長得和以前一模一樣, 為什麽聲音不一樣了?”
上輩子或者這輩子,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商言戈, 除了一個國師。
商言戈冷靜解釋:“轉世之後, 五官總要有一點不同,我聲音變了, 你眼睛看不見,估計是一個道理。”
謝玉帛:“原來是這樣,陛下英明。”
“嗯。”商言戈聲音有些沙啞, 謝玉帛挂在他身上,手腕摟着脖頸,身體互相蹭着,偏偏某個人還一無所覺。
謝玉帛“哇”一聲, 驚訝地指出:“你聲音又變了。”
商言戈猛地站起來,強行改變姿勢,謝玉帛還挂在他身上,他伸手托着謝玉帛,把他放到床上。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商言戈微微嘆了口氣。
明明數着手指頭盼謝玉帛高中畢業,真到了這個時候,商言戈恍然明白——他還是跟上輩子一樣,只敢守着謝玉帛,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的小國師像一張單薄的白紙,商言戈怕自己吹口氣都能把人吓到飄走。
商言戈沒有喜歡過第二個人,他不知道什麽樣的契機才是水到渠成。
或許,愛情就是兩個人慢慢探索出來的,只要謝玉帛不跑,早一步晚一步,大概也不要緊。
“你晚上要參加謝師宴,要不要出去散步消食?”
“要。”
謝玉帛從床上下來,打開門發現客廳裏他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在看電視,他走過去,語帶歉意道:“爸、媽,哥,讓你們擔心了。”
謝忱泊:“不怪你,你只是太累了,多睡兒是正常的。接下來要改改作息時間,以後還跟以前一樣,最晚十一點睡覺。”
實際上,謝家人都沒辦法理解,為什麽謝玉帛只是睡着了,商言戈卻急成那樣。謝忱行都勸大哥放商言戈進去看看,謝大哥快以為謝忱行被商言戈收買了。
謝玉帛往後看了一眼,發現商言戈正在發消息,便打不打擾他工作,扶起薛菁,“媽,我陪您散散步吧。”
外面下過一場雨,夏天的地面幹得很快,只剩一點雨後的水汽,謝玉帛陪薛菁慢慢走着,間或回答她一兩個問題,都是生活瑣事,至于突然出現的商言戈,兩人心照不宣般沒提。
商言戈從窗戶裏看見謝玉帛,眼裏帶了些笑意。
雖然在一起有些困難,但是謝玉帛擁有正常的家人,關心他照顧他,他覺得無比慶幸。否則等他這輩子恢複記憶找到謝玉帛,他的小國師又該受多少苦。
商言戈把手機裏對話框的文字删掉,直接致電集團財務總監。
“喂,商總?”
“周璧,幫我做一套假賬。”
“……”
周總監聽見自家大老板用如此嚴肅而迫切的語調請求他,差點動了辭職的念頭。
做假賬要被抓起來的。
聽商言戈的語氣,有點刻不容緩。
集團資金鏈出問題了嗎?沒有吧?上頭要來查賬嗎?賬務出了什麽大問題需要平賬嗎?
周總監想了很多很多,問道:“具體是什麽?”
商言戈:“三天時間,給我一套赈災賬本,涵蓋洪澇、地震、傳染病,賬面金額要達到二十……”
單位不會是億吧?
周總監此時有點腿軟,難不成商言戈還想借公益做假賬?
商言戈:“二十萬兩黃金。”
周總監腦海中上演的鐵窗淚被打斷:“什麽?”
黃金?
商言戈:“要精确到兩。你能想到的古代赈災用途都給我加上去,不會就去翻史料。”
周璧有點明白了,商總新投資了娛樂影視公司,可能是古裝商戰權謀之類的劇本需要。
他心裏吐槽殺雞焉用宰牛刀,不過反正老板發工資,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商言戈:“有問題嗎?”
周璧:“賬本背景的基礎物價是……”
“你随便找個朝代參考。”
反正查賬的小國師對金錢沒什麽概念,眼裏只有金條。
大不了他再謊稱天災之後物價變動,謝玉帛更是不懂了。
……
謝師宴設在二中附近的酒店,本來謝大哥想包辦的,但是班主任說這三年承蒙謝家照顧,謝玉帛不但沒給添麻煩,還帶動了全班的學習氛圍,實在沒道理一直出錢。
班裏同學也一致贊同自己出錢,找了一家樸素的四星級酒店。
王叔準時送謝玉帛到達酒店,有些感慨,他接送謝玉帛上下學三年,風雨無阻,唯獨這一年發生的事像做夢一樣。謝家都是很好的人,好人有好報。
時間如白駒過隙,今天他送謝玉帛參加謝師宴,走了幾千次的謝家到二中的路線,就此畫上句號。
謝玉帛:“聚散皆是緣,王叔不要傷懷。”
王坪抹了把淚,“诶,你看看我,少爺你的謝師宴,我這情緒怎麽回事。”
謝玉帛拍拍他的肩膀:“大家各追前程,将來為祖國建設四方,是好事,是希望。”
王坪猛地被灌了一碗雞湯,覺得自己馬上能下工地搬磚建設祖國。
謝師宴,流程不外乎吃飯、敬酒、發言,或許再加上唱歌。
上了一半菜,宴會桌上的飲料杯都悄悄換成了酒杯,紅的白的,不管味道如何,總之要能滿足高中畢業生的豪情和放縱。
謝玉帛點開短信,看見商言戈囑咐他不要拼酒,喝果汁。
“砰”,眼前一瓶紅酒放下,劉飛興奮地旋開木塞,“玉帛,我們能光明正大喝酒了。”
劉飛:“你看大家都在喝酒,畢業聚會就是來測試酒量的,以後社會險惡,我們心裏有數,就知道該喝多少了。我就不信這個我還比不過你。”
平時跟謝玉帛要好的人圍過來,“老大,我敬你一杯,你喝什麽随意。”
謝玉帛端起紅酒杯:“謝謝。”
他抿了一口,覺得味道還行,沒有鮮榨果汁好喝,但也能接受,一仰頭喝完。
有人開了頭,謝玉帛這裏就成了熱門打卡點,比大年初一燒香還熱鬧。
是了,在二班人心裏,謝玉帛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跟他喝酒不是一般的喝酒,不去敬酒就虧了。
謝玉帛一杯接一杯,越喝眼睛越亮,劉飛喝酒上臉,紅着臉打着嗝,替謝玉帛攔人:“不喝了不喝了我老大要醉了。”
“我看先醉的是你吧,你老大千杯不醉。”
“人不可貌相!沒想到謝玉帛才是最能喝的!”
“虎父無犬子,聽我爸說,玉帛他哥他爸,在商場上喝遍全場無敵手!”
謝玉帛抱着酒瓶,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來。”
最後是班主任看不下去了,把這群起哄的男生分開,點了醒酒湯。
時間接近晚上十點半,到了散場的時候,酒氣沖淡了離別意,或許這才是喝酒的真正目的。
學生們大多數有家長來接,沒有家長接的,也順路蹭車回去。
謝玉帛打電話給商言戈,眼神清明,話語流利:“暴君,你可以來接我了。”
一旁的兩位女同學眼神一閃,從随身包裏拿出一套封面花裏胡哨的精裝書,像是地下黨交易一樣,偷偷遞給謝玉帛。
“畢業禮物。”
太多人投喂謝玉帛,給他買各種課間零食和補腦營養品放在學校,謝玉帛吃不完,整個二班都沾光,尤其是他前面兩位女同學,那可是一學期都不帶重樣。
謝玉帛轉頭:“這是什麽?”
女同學神秘道:“全套精裝《暴君的寵愛》。”
她們早就發現了,高三上學期每次一打開漫畫,謝玉帛就會跟着看,對漫畫內容很感興趣。
這不,謝玉帛都把親近的人叫“暴君”了。
謝玉帛仔細回想,說話很慢很軟,“謝謝你們。”
“不客氣。”
三個人鬼鬼祟祟地背着班主任的視線,把漫畫書裝進紙袋裏,仿佛還在課堂上。
商言戈只用了五分鐘便到達酒店,讓人懷疑他一直潛伏在附近。
謝玉帛周圍都是醉醺醺的男生,唯獨他站在中間,脊背挺直,眼睛黑白分明,一看就是聽話的好學生。
商言戈很滿意,慢慢帶他到車上坐,“想喝酒以後我帶你去喝,你沒喝過酒,不知道喝醉什麽樣子,萬一在人前使用靈力就不好了。”
“嗯。”謝玉帛點點頭,“沒喝。”
商言戈:“你衣服上染了酒氣,先回去洗個澡。”
謝玉帛:“劉飛喝的。”
商言戈看見謝玉帛膝蓋上放着一個禮品袋,問道:“有人送你禮物?”
謝玉帛:“前桌送的。”
商言戈眼睛一眯,他記得謝玉帛的前桌,似乎是兩個女生?
“是什麽?”商言戈忍不住好奇,正好是紅燈,他一閑下來,手指便蠢蠢欲動想檢查,生怕裏面夾雜了幾封情書。
他沒寫過,其他人也不準寫。
商言戈抓了兩瓶礦泉水,給謝玉帛一瓶,自己灌了一大口,他擔心自己手裏不拿點什麽,就會做出無禮的事。
謝玉帛擺弄了下水瓶,皺了皺眉扔掉,轉過頭,拉下商言戈的脖子,緊緊吻住。
商言戈心髒一緊,不可置信,身體瞬間有了反應,愣了兩秒才想起要留住對方探過來的舌頭。
但是謝玉帛已經退出來了,他舔了舔嘴唇,“喝水。”
謝玉帛指着前面的車輛道:“司機出軌了,他老婆也出軌了。”
他又看了看人行道:“那個小女孩會跳舞,她想要一條芭蕾舞裙,我要變給她!”
“紅綠燈的電路出了問題,我要跟警察叔叔反應……”
謝玉帛喋喋不休,不斷洩露天機,一張符都沒有用!
原來是喝醉了!
商言戈抿了抿被吻過的嘴唇,謊話一套一套的,他媽嘴裏全是酒味!
眼看對方要動用靈力管雞毛蒜皮的事,商言戈幹脆一低頭,堵住他的嘴巴。
“閉嘴!”
“唔——”謝玉帛聽話地緊緊抿住嘴巴,像蚌殼一樣緊。
“……張開一點。”
商言戈退開,輕聲哄道,謝玉帛卻沒有反應。
再一看,大國師已經睡着了。
商言戈看了看遲遲不變的紅綠燈,無奈地幫謝玉帛調整睡姿,捏了捏他的臉蛋。
嘴邊的豆腐也不敢吃,怕咬重了謝玉帛嘴唇有異樣,被家裏人看到。
當然商言戈也可以輕一點,但是他全部的自制力加起來,都沒法保證親到小國師後不會變本加厲。
控制不住,不如忍一時。
果然是居安思危的帝王作風,可敬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