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你讨厭我,說你根本不想看到我。你知不知道,你甚至連被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我。你這種模棱兩可的态度,讓我連死心……都做不到。”
“紹偉,我太累了,已經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整個休息室裏靜悄悄的,只有王仁甫一個人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飄蕩着,環繞着,然後,好像被風吹散了似的逐漸消失,更顯得空曠。站在房間的正中央,王紹偉心疼地看着眼前這個漸顯削瘦的身影,依舊倔強的不肯回頭,不由得走過去緊緊的把他摟在懷裏。
紹偉心裏很清楚,仁甫這樣做,即便是把他逼進了絕境,但同時,卻也是把自己逼進了死地,無路可退。
“對不起……仁甫,對不起……”
從不曾像這樣真切地感受到仁甫的脆弱,想到他平日裏那麽靈動跳脫的樣子,王紹偉的嗓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得把他向懷裏摟得更緊,緊的仿佛是要将這個人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
而孫協志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王仁甫示意性的掙了掙身子,輕聲說:“他看到了。”
“好像是吧。”松開手,紹偉向後靠在沙發上,狀似随意的說。
“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他解釋清楚?”
“無所謂,都是兄弟,有什麽事打個招呼就好了,不用--”
“紹偉!”終于轉過身,王仁甫直直的看着紹偉的眼睛,像是要望進他的靈魂裏一樣,“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略顯狼狽的低下頭避開仁甫的逼視,王紹偉死盯着腳下的地板,固執的咬住下唇不肯說話。
“王紹偉,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麽,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這樣下去痛苦的絕對不會只有你一個人。”
“仁甫你誤會了,他不是--”
“你用不着跟我解釋,我是不是誤會你跟我心裏都清楚。有些事不是只要不去想不去看假裝不存在就可以自然消失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更何況,現在你連別人都騙不了。”
“算了。”見紹偉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地板,仁甫嘆了口氣,抓着自己的包站起來,“我言盡于此,你到底要怎樣還是自己決定吧,我先回去了。”
“仁甫--”王紹偉一愣,下意識的叫住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看着仁甫坦然地表情他甚至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得就這麽愣愣的看着他發呆。
“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我只不過是想要一個确切答案罷了,因為這個答案……你其實早就應該告訴我。”
“倒是你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你要知道,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是不存在的,所以不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讓自己後悔,明白嗎。”說完話,王仁甫灑脫的擺擺手,只留給紹偉一個燦爛到刺眼的微笑,便轉身離去。
看着在仁甫身後關上的門,王紹偉不由得心裏一痛,仿佛被針紮到了似的,一股酸澀感從心底慢慢的泛濫上來。
那個驕傲的人,一直到最後,仍然要笑給他看。
不要讓自己後悔嗎?可是到底該怎麽做,才不會後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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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通劇烈的情緒發洩,孫協志整個人仿佛虛脫般的沒有一點力氣,就這麽蜷縮着身子在天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腳都被凍得發麻,才一點一點的撐着欄杆慢慢走下樓,反複确定休息室裏确實沒有人之後,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開車回家。
等他到家,已經是夜裏兩點多鐘了,協志連看都沒看電梯一眼,幾乎是随着身體的本能動作,機械性的上樓,開門,關門,放包,開燈,然後,真是活見鬼了--屋裏有人!
心髒好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孫協志呆呆的看着那個無論如何都不該在自己客廳的沙發上出現的人影,仿佛連呼吸都跟着凝固了。
“紹偉……你怎麽來了?”僵持了很長時間,協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來了一會兒了,你去哪兒了?”紹偉沒有擡頭,低低的聲音問。
“我?我……跟孫總開會啊,最近這麽多事,一忙起來就把時間給忘了。”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協志拉了把椅子遠遠的坐在餐桌旁邊,狀似随意的說,“你也是,這麽晚了不回家上我這發什麽呆啊。這都兩點多了,要不你今天就在這兒住吧,有什麽事明天起來再說。”
然而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紹偉擡起頭,看着他問:“你沒有事情問我嗎?”
“問什麽?有什麽事嗎?”握緊手裏的水杯,協志僵硬的別開臉。
“協志,你開門的時候--我知道。”
輕柔的仿佛嘆息一般的聲音,卻好似一支利劍,直直的紮進了孫協志的心髒。他呆呆的看着紹偉的臉,不知不覺中,握着杯子的手越來越用力,直至指尖泛白,青筋曝露。
沒有人說話,屋子裏除了輕輕的呼吸聲以及鐘表嘀嗒嘀嗒的聲音之外,安靜得出奇。然而在孫協志的腦海中,卻好像滿室都回蕩着一句話,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他知道了--
“你看到了吧。”沉默了良久,王紹偉終于打碎了一室的寂靜。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嗯。”避無可避的,一股熟悉的寒意流水般滲透了全身,協志感到了瞬間的窒息。
“紹偉,你--決定了是嗎?”
“是啊。”
毫不猶豫的回答透漏出信念的堅定。心沉到了谷底,協志借着喝水的動作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習慣性的扯出一個微笑。
“那好吧,我懂了,這件事我會假裝不知道的。大家好兄弟,不論發生什麽事,我一定站在你們這邊。放心……我也會挺你一輩子的。”
孫協志仿佛宣誓一樣的保證着,與其說是想讓紹偉相信,倒不如說是想讓他自己相信,只要他能夠像這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我們是兄弟。那麽到最後,也許,就可以成真。
“協志,我很自私是吧。”慢慢的移開目光,王紹偉望着前方的某一點,仿佛自言自語般的說。
“其實,仁甫的心思我知道,知道很久了。但我假裝不知道,假裝什麽都看不出來,就那麽任性的把他圈在身邊,卻不肯做出明确的表示。我一直以為,是為了害怕傷害他,可是我錯了,原來真正害怕受到傷害的,其實是我自己。”
“我喜歡仁甫。他總是那麽率直,那麽快樂,那麽燦爛的笑着,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一切就都會變得輕松愉快。我确實喜歡他,就好像是親人,是兄弟,然而……僅只于此。我明白,我對他的喜歡,永遠也不會像他對我的一樣,所以才更加害怕,害怕破壞這種關系,害怕失去他這個兄弟,害怕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他那麽燦爛的笑容。我自私的以為,這樣下去也很好,就算暧昧一點也沒關系,也許時間長了,問題會自然而然的得到解決,那樣的話,就誰都不必受到傷害了,不是很好嗎。可是我又錯了,最終我還是傷害了他,雖然,他努力的不讓我看見。協志,你說,我是不是很混蛋。”
聽着他低低的聲音陳述着,協志完全被震撼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滿心滿腹的心疼。像這樣的王紹偉,像這樣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悲哀與自責的王紹偉,他從沒有見過。不由自主地,好像被什麽牽引着似的,協志默默地走過去坐到他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為了分擔,也為了支持。
“我生病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害怕付出感情。越是重視的人,越是會下意識的将他從身邊推開。我總覺得,當你越是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越有籌碼把你置于萬劫不複之地,更何況,這一次我甚至看得到它的必然結局。”說到這,王紹偉不自覺地抓緊協志的手,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甚至在上面掐出了白色的印記,“所以我逃開了。不想承認,不去面對,我以為,就不會存在傷害。可是真的推開了,卻讓我更加痛苦,直到最後,我終于傷害了所有的人,仁甫,我自己,還有你。協志--對不起。”
仿佛觸電了一般,孫協志驚慌的擡起頭,下意識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更緊的鉗制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王紹偉缥缈的目光落到了協志的臉上,毫不退縮的注視着他。
好像是撥開了一層厚重的濃霧,第一次,協志清晰地讀懂了那裏面蘊含着的所有感情。
終于将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王紹偉不由得一陣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