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9
林晚星是被隔壁床大媽的哭鬧聲吵醒的。
“死老頭子，你上個月給那老婆子刷了多少錢禮物，我退休金都讓你刷出去了！離婚！我不跟你過了！”
頭花發白的老人淚眼朦胧，又哭又嚎的，子女圍在病床左右跟着勸。
“爸，您就跟那個主播斷了吧！那主播才45，比您小十多歲，您沒戲！”
“是啊，你看給我媽氣得，高血壓都犯了。”
“爸，你說句話啊！”
林晚星打量了圈病房，想起來，她還沒和江凜離婚呢。
林晚星看着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是江凜的。江凜還算有人性，沒見死不救，讓肉肉成了沒媽的孩子。
“一床的病人鬧什麽呢，這裏是醫院，還有其他病人要休息！”
家屬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把老爺子拉出去了，老太太氣得直抹眼淚，嘴裏還念叨着離婚。
護士訓斥了家屬幾句，轉身和顏悅色地走在林晚星病床前，看了眼輸液瓶裏的藥。
“二床你醒了？”
“嗯。”
林晚星沒見到江凜的人，問道：“請問你看見帶我來醫院的人了嗎？”
護士抿唇一笑，“啊，你說你老公啊。”
“你老公剛才去給你買粥了。你不知道，你這一暈倒給你老公吓得多嚴重，你老公知道你現在腸胃不好，怕照顧不好你，拉着我把适合病人吃的飲食都記下來了，真是事無巨細。有個對你這麽好的老公，你可不能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啊。”
林晚星黑人問號臉，護士口中的好男人，真的是江凜？
林晚星忽然想起來，今年剛入春的那幾天，早晚溫差大，林晚星站在窗邊吹了會兒晚風，第二天起來就頭暈流鼻涕了。
林晚星吃了感冒藥，将自己卷成了個春卷，癱在沙發上點了份炸雞，她每次生病，都愛吃炸雞配可樂，什麽吃的不利于身體恢複，她就吃什麽。
結果，江凜那狗男人和炸雞外賣同時到了家，聽說她病了，江凜友好地替她接過了炸雞外賣，盡數送進了自己的肚子，還躲在卧室裏噸噸噸喝了一瓶可樂……
她怎麽早沒發現，江凜這麽不是人。
護士給她拔了針頭，“你再等等吧，買個粥的功夫，也就很快回來了。”
“好的，謝謝護士。”
這一等，右邊床位的老奶奶睡了個午覺，左手邊床位的弟弟啃了三大塊排骨，江凜才回來。
見到江凜的那一刻，林晚星的眼睛亮了一瞬，在看到江凜空空如也的手後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護士妹子不是說江凜給她買粥去了嗎？
一個多小時才回來，她有理由懷疑江凜把她的粥都吃了。
她果然，還是不能對江凜報以希望。
林晚星雀躍的美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林晚星縮在被子裏，細細打量起江凜。比起早上的神氣，江凜現在可謂是狼狽不少。林晚星不知道江凜經歷了什麽，早上特意用發膠固定好的發型軟趴趴地糊在頭頂上，騷包的粉色襯衫也從西裝褲裏跑出來了，林晚星瞄到下邊，江凜原本板正的西裝褲不知道從哪裏碰上了層灰，皮鞋尖上挂了層土。
江凜不像是買飯，更像是和人打架去了，還是輸了的那一方，宛如一只鬥敗的公雞。
江凜臉色陰沉，不輕不重地問：“胃還疼嗎？”
林晚星搖頭，“不疼了，那什麽，謝謝你送我來……”
江凜豎起手掌，打斷了林晚星的道謝，同時眉頭不耐煩地皺起。
“不疼了就下床，把衣服換好，我在門口等你。”
林晚星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啊？”
“我說——”
“把衣服換好，”江凜看了眼表，言簡意赅，“現在去民政局，還來得及。”
“？？？”
她還沒出院，江凜就着急去離婚，這是一天一分鐘都等不了了？人在生病的時候本就脆弱，林晚星現在更是委屈。
女人，在嫁人的時候真是要擦亮眼睛。
林晚星的胃又疼了，被江凜氣得。林晚星捏緊了被子，十指因用力而崩得慘白，白皙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清晰可見。
一旁的老奶奶笑眯眯地啃着西瓜，不合時宜地插話道：“呀，小夥子是不是急着去結婚啊，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這小夥子，高高大的，長得真好啊，還知道照顧媳婦。”
是啊，江凜挺好的，他好就好在他好他馬勒戈壁！還有大媽您從哪看出來這狗男人會照顧媳婦的？
林晚星捂着胃，轉過頭看向老奶奶，皮笑肉不笑，給了老奶奶會心一擊。
“您誤會了，我們急着去離婚呢。”
老奶奶渾濁的眼霎時睜大，尴尬地拉上了簾子，盡力将吸溜西瓜的聲音降到最低。
“你等我，我換好衣服就走。我的行李箱還在新房裏，離婚後我就搬出去。”
“不用，我剛才回了趟家，你收拾好的行李我給你帶過來了，在後備箱裏。有什麽東西還落在我家的，以後可以發短信告訴我。”
林晚星：“！！！”
林晚星眨了眨眸子，眼裏最後的光徹底暗了下去，心髒一跳一跳地疼。江凜這是，一點情面也不給她留啊，絕情得很。
“還有，肉肉你帶不走。”
江凜主動提起肉肉，眼神淩厲，語氣咄咄逼人。
林晚星擦去眼角泛出來的淚，不帶就不帶！
江凜偏過了頭，當做沒看見。
平日裏擁擠繁忙的街道今天車流格外地少，江凜開車，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民政局。
江凜熄了火作勢要下車，林晚星再次叫住他。
“有些話，我想問個明白。”
江凜修長的食指頗有節奏地敲擊着方向盤，坐等下文。
“江凜，你當時，為什麽要娶我啊？”
以前，她以為是因為那麽一點喜歡，但從未向江凜求證過。
逼仄的空間裏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江凜修長的手指一頓，眼神晦澀不明。
過了許久，江凜薄唇輕啓，眼神一片冰冷。
“因為，我當時瞎了眼。”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
林晚星帶着行李箱在醫院裏住了三天，她特意找護士要了住院賬單，按照上面的數字給江凜轉了賬，過了幾分鐘，江凜收款，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有說話。
——因為，我當時瞎了眼。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配上江凜冷漠的聲音，林晚星每每想起來心髒都跟着疼。
這人，有毒啊。
林晚星看着江凜的法拉利車模頭像，二話不說，删了好友。
用過了午飯，林晚星翻出電話簿，找到一個沒有署名的號碼，深呼了一口氣，才猶豫地撥了出去。
“你撥打的擁護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機械的女聲澆滅了林晚星的鬥志和熱情，林晚星隔了十分鐘又打了過去，聽到的還是這個回複，試了四五次，林晚星察出些不對勁了……她是不是被拉黑了啊。
林晚星捅了捅左邊床的弟弟，“小帥哥，手機借我用用？”
林晚星預感到自己要在醫院裏常住了，三天的功夫早就和左鄰右舍打好了關系，現在老奶奶沒事就看着她嘆息，這麽好的姑娘家，那臭小子咋不知道珍惜，小帥哥則是惋惜，這麽漂亮的姐姐，那個老男人怎麽能這麽不憐香惜玉。
小帥哥沒有二話，退了游戲将手機遞給林晚星，林晚星照着屏幕上的電話，再次撥號。
電話響了三聲，通了！林晚星興奮緊張的同時又有些心酸，她真的被拉黑了啊……卧槽，無情！
對面是一道慵懶的男聲。
“您好，請問哪位？”
林晚星捂着手機跑到了廁所裏。
“陳哥，是我，林晚星，請問您現在忙嗎？”
說完這話，林晚星就後悔了，一年了，她将自己隐沒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摒棄一切過往，這個時候她想再回到圈裏，陳銘還會給她機會嗎？
藝人若是沒了價值，再想回到圈子裏，可就難了。
對面沉默了三秒，再開口，已然沒了第一聲的熱情。
“啊，晚星啊，怎麽今兒有功夫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林晚星深吸一口氣，誠懇地說：“陳哥，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懂您對我的良苦用心，一意孤行，給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這一年來，我已經想清楚了，也不會再惹事了，請您再給我一個機會。”
對面靜默了片刻，林晚星手心出了層細密的汗。
她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除了幹回老本行，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來維持生活。
“哎呦，說那麽嚴重，沒有的事，陳哥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林晚星并沒有因為陳銘的這句話掉以輕心，娛樂圈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場面話信手拈來。
陳哥抱怨：“你說你這一年，都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結婚去了。”
林晚星語塞，尴尬地握拳咳嗽了一聲，她好像……只是短暫地結了一下婚。
陳哥最後說：“工作的事，我還要是要和上面商量一下，你等我電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