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絮，家憶
有人說，時間會使人變化很多，不只是容貌，還有內心。但…瀾雪絮呆望着冷色調的窗簾，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膨脹了她的心房。
小時候，她把家庭故事全部說給他聽，他只是不停的遞給瀾雪絮零食，微笑着說一切都過去了，新的生活會開始的。那時瀾雪絮真心覺得世間的一切坎坷，都敵不過他的一絲溫暖笑意。
她還曾把他的房間弄得亂七八槽，他仍是耐心的跟在瀾雪絮後面收拾，還問她等會想去哪裏玩。他唯一的一次生氣，是瀾雪絮不小心摔壞了他的全家福吧。還記得照片上的伯夫擁有着和他一樣的溫暖笑意，但略顯疲憊。伯母則安靜的站在一旁。這幅溫馨的畫面她當時就看得入了神，沒想到手一滑就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他跑過來查看之後瞬間就沒了笑意，努力壓制着眉宇間的怒氣，冷着一張臉坐在床上不說話。任憑瀾雪絮如何道歉，他都冷着那張臉，眸子裏沒有絲毫的溫度。她當時就吓哭了，感覺他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江諾予，瞬間就變得如此冰冷，感覺那麽的…格格不入。
瀾雪絮哭得一塌糊塗，但江諾予的表情仍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冷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使瀾雪絮哭得越發兇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記得當時已經連眼淚都擠不出來了，哭得全身軟軟的沒力氣跌坐在地板上。之後索性就不哭了，把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裏，小聲抽噎着，然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來之後，他看了看瀾雪絮紅腫的眼睛，說了一句她至今都記得的話：“瀾瀾，眼淚絕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呢！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無論怎麽補救，都和原來的不一樣了。就好像承諾一樣，被時間磨着磨着就褪色了，無法挽回。”那時瀾雪絮感覺他有些婆婆媽媽的味道了，剛想說話，卻被他的話語驚的沒了抱怨的思緒：“說不定以後，我也會被時間磨得變了色，變了性格。”
那時的自己哪裏知道他的話竟變成了現實呢？瀾雪絮感到些許倦意，只會哭鼻子的女孩如今學會了演戲，在生活中扮演着所需的角色。讓人溫暖一身的江諾予如今不知所蹤，他給的承諾褪了色，連暖意也淡了。會不會，有一天，等自己與他相遇時，都是以兩副孤傲冷寂的面孔對視？她不願再去想結局，站起身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着這熟悉卻令她倍感陌生的房間，動了動唇，沒有人聽清她在說什麽，因為下一秒鐘，她已經關上了門。
“瀾瀾，要不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伯母從廚房裏探出頭詢問道。
“嗯吶，我好久沒吃伯母做的菜啦！”瀾雪絮露出一個招牌式微笑。
“嗯，你先看着電視吧，零食在櫃子裏自己拿，我去打電話給米露和你伯父”伯母點點頭，轉身去拿電話。
“哦”瀾雪絮乖巧的應了一聲，那個“米露”應該就是伯母的妹妹吧？
“喬池…今天回來吃頓飯吧。”電話那頭傳來米依懇求的語氣。坐在車上的喬池猶豫了會，淡漠的回答：“哦，需要我叫上米露嗎？”
“嗯，一塊叫上吧！”米依的語氣有些欣喜。
“嗯，那先挂了。”喬池淡淡道。
“好，早點回家。”多少次期盼，這句話終于說出了口，米依釋然般挂了電話。
喬池揉了揉太陽穴，在手機上快速按出一串數字。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記得這串數字，在他醒來後的第一個早晨，他習慣性的用手機打給了這個號碼的主人，但沒有人接聽。後來才知道是米依的妹妹米露，初次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還記得她當時用如此惶恐絕望的眼神盯着自己，當自己問她的名字時，她的眸子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寂，淡淡答道：“米露”。
“…有事？”沉默了一會，米露用平淡無奇的語氣問道。
Advertisement
“我……”我想讓你陪我回家吃飯。話到嘴邊他硬是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你姐姐米依讓你回家吃頓飯。”
“哦，一會就到。”米露剛想挂電話，卻被喬池一語停住，“需要我來接你嗎？”
若是以前，他不會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吧？米露牽強答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哦，那回見。”
“回見。”
她一時之間轉變的語氣讓喬池倍感不适應，以前她總是情緒激動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現在簡直是判若兩人，冷冰冰的語氣總是讓喬池的心緒有些波動，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是丢了些什麽重要的東西，而他卻沒想得起來。“該死的，到底是忘記了什麽！”他一圈砸在坐墊上，柔軟的墊子深深的凹了下去。
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尴尬。瀾雪絮埋頭吃着飯，時不時瞟着其餘三人，米依不停得給她夾菜，唠着家常。米露則心不在焉的附和着，而喬池卻在小心翼翼的看着米露。
莫非……瀾雪絮的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表面上和伯母有說有笑，實則一直在偷偷觀察着米露和喬池。一頓簡單的晚飯，喬池伯父居然看了米露二十多次！瀾雪絮更加确定了他們關系的不一般。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瀾雪絮在心裏這樣想着。晚飯過後，她主動要求洗碗，把他們都趕到了客廳裏。
熱氣朦胧了瀾雪絮的視線，她系上圍裙，帶上手套，認真細心的清洗着每一個碗。只有在團團白色的泡沫中，她才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情，不去想大人的情愫微妙，不去想愛好成績的糾葛，也不用去想預料中…他的冰冷臉龐。
是什麽時候開始自願做家務，不嫌棄油漬呢？瀾雪絮似乎是記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在某一時刻突然就想為母親做些什麽吧！于是瀾雪絮選擇了洗碗，不論學習在忙，回家的時間再晚，她都會要求母親把碗留給她洗。教科書裏的什麽懂得承擔的內容她都淡忘了，其實這些東西不需要刻意的學習，強迫，也許在某一天，就會懂得，就去心甘情願的去幫忙，去做。或許，也是表達對媽媽愛的一種方式吧!但話到嘴邊，卻又感到有些難為情。所以，就用行動證明吧？每一天，瀾雪絮都會在心裏悄悄對母親說：“媽媽，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