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棉▁命局
江諾予住的這個小區的名字叫“木棉”,轉了幾個彎,終于上了樓。江諾予在門前遲疑了會兒,把鑰匙緩緩插入了鎖孔,旋轉幾圈,門便沉重的打開了,邁入眼簾的是一個中年女人憔悴的面容,看樣子她正準備出門。
“小予?”女人又驚又喜,看見他身後的女生又顯得有些疑惑。
“我只是回來換件衣服。”江諾予淡淡道,并沒有看那個女人一眼,随即補充道,“出了點事,我帶我的朋友來換件衣服。”
“留在這吃午飯吧。”她的語氣裏帶着些許期望,蘇謹綿隐隐感受到了她的無奈。
江諾予垂下眼眸,思考了會兒,頭略微點了點,雖然幅度不大,但這表明他同意了。女人憔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向蘇謹綿打了一個招呼,拿上包便出門了。
“你的媽媽?”寥寥無幾的對話讓蘇謹綿有些納悶,這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江諾予并沒有回答她,直徑走向客廳,蘇謹綿只好跟了上去。
“姐,你又忘記什麽東西了?總是這麽丢三落四的。”正在低頭刺繡的女人聽到腳步聲,擡了擡頭。
眼神交錯的一瞬間,蘇謹綿驀地僵住,這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張臉。那個所謂的養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小予回來了啊!”她溫和的笑笑,停下手中的活兒,卻掩飾不住她的驚愕。
“客房裏有換洗的衣服,你可以洗個澡。”江諾予在蘇謹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轉身上了樓。
聽到關門的聲響後,養母收起了她的招牌式笑容,眼裏滿是愠怒:“你和小予是什麽關系?”
“關你什麽事?”蘇謹綿慢吞吞的反問道,眸子裏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不适合呆在這,我對你們的關系不感興趣,重點是你不适合待在這裏,請你滾開。”養母起身指了指門。
“如果我不想走呢?”她故意把“走”字拉得很長,這無疑勾起了養母的怒火。
“你,你,你個野種!”養母急的語無倫次。
Advertisement
“待人要禮貌,只可惜我們連陌生人都不如。”蘇謹綿撇了她一眼,淡然的走向客房。關門前,她說話了:“其實你大可不必收養我,沒有你,我的生活會少很多陰影。”
一門之隔,一邊是養母氣急敗壞的咒罵,一邊是蘇謹綿無助的跌落在地,卻不肯掉一滴眼淚。指甲深嵌食指,留下道道月牙印,不一會便消失了。多希望自己也能像食指一般,傷痛能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仿佛沒有存在過。
“蘇謹綿,不可以軟弱哦,沒有人會給你依靠一輩子,你必須堅強。”水汽朦胧中,她微笑着告訴鏡子中的自己。
房間裏的布置和從前一致。仍是一張單人床,一臺電腦,一個簡單的衣櫃,全部都是按照他的要求換的。大概從初中起就沒有回過家了吧?自己房間的陳設都快不記得了。原來藍色的格調被他執意換成了黑色。
溫暖舒适的雙人床被他換成了單人床,書櫃,媽媽親手種的盆栽,凡是有關媽媽的一切,都被他一一丢棄,最後只剩下這些家具。窗臺沒有灰塵,看得出有人經常打掃。江諾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厭惡。他打開衣櫃,裏面的衣服添置了許多,一年四季的衣物都準備充足,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他煩躁的拿了一件襯衫和外套,匆匆進了浴室。
水傾瀉在他的身上,心中的煩躁卻開始堆積。多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那通電話,仍可以很自然的關心父母。可是他無法做到若無其事,那份隐隐的憤怒使他們之間出現了隔閡,漸漸疏遠。
“為什麽你們要推卸責任,為什麽我要幫蘇謹綿,為什麽!”他的拳頭猛的砸在瓷磚上,疼痛,刻骨銘心。
水晶飾物的挂燈,暖色的沙發,兩個可愛的抱枕,桌上有一盤切好的水果,旁邊有些小零食,兩杯橙汁。整個客廳裏卻只有電視的聲音,沙發上的四個人都沉默着。
“你們什麽時候回去?”女人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等她頭發幹了就走。”江諾予的話語讓她擦頭發的動作突然變得有些遲疑。
“不是說留在這吃飯嗎?”女人有些擔憂。
“還是不打攪了。”
“還是不打攪了。”兩人脫口而出,女人的眼裏滿是失望。
“我去幫你準備些東西,米露,你來幫我。”女人的語氣帶着倦意,慢慢的走向廚房,養母瞪了蘇謹綿一眼,跟着女人進了廚房。
“看得出她很關心你。”蘇謹綿有意無意的說着,“其實你應該很幸福。”
沒有你的出現我會更幸福。江諾予在心裏苦笑。“那你幸福嗎?”
“那要看你對幸福的定義是什麽了。”蘇謹綿開始仔細回想自己的生活。
“吃棉花糖就會幸福嗎?”江諾予問道,眸子裏閃過一絲迷茫。
“會感到一陣小小的溫暖吧。有人給你送過棉花糖嗎?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蘇謹綿又想起了草地上的身影。
“沒有,不過我送過一個女孩。”江諾予若有所思,“我們走吧,別發出響聲。”
“哦。”蘇謹綿唐突的結束了對話,她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客廳裏傳來細微的聲響,但還是被女人聽見了:“米露,你應該對蘇謹綿好一點。那孩子挺可憐的,都不愛說話。”女人仍舊收拾着東西,假裝不知道兒子已經走了。
“可是看到她我就會想起某人厭惡的嘴臉,忍不住讨厭她。”米露理直氣壯。
“但畢竟她是我害死的。”女人輕輕嘆息着,“這麽多年了,喬池總是對我冷冰冰的。”
“姐,你當初就不應該讓我領養蘇謹綿。”米露嘟囔道,“也就不會有這些煩心事了。”
“唉,家常便飯,習慣了,倒是我拖累了你的終身大事。”女人勾起一絲歉意的笑。
“他會回來的。”米露咬了咬唇,一絲絕望與怨恨蔓延到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