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繼殷寧申漾阿房文明之争,殷寧費涵網上亂鬥以後,這是X大附中與一中之間第三次公開的校友之争,與前兩次相比,這一次最貼近百姓生活。四人個性各不相同卻同樣博學多識,張揚中不失平易近人,這一次也都抛卻自己的身份背景,像群鄰家大男孩,正坐在草垛上肆意聊天。他們瞬間承載了所有家長的幻想,也瞬間新晉為男生們必須打倒的對象。
原本這個茶話會分為兩個階段,是為時六十分鐘的現場直播會談,然而在四人與現場及電視機前的觀衆熱烈互動中,愣是變成了兩個半小時的讨論,主持人幾次三番都沒能終止,最後還是殷寧拿出教書人的氣勢喊着下課,這場茶話會才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
于電視臺而言這是大型翻車現場,然而觀衆很高興,人們幾乎忘記這四個人所代表的兩所學校已經明争暗鬥了近半個世紀,這場小年茶話會收視率趕超歷年黃金檔的小年晚會。
待收尾完全結束,四人走出電視臺時已經淩晨,韓斐從觀衆席退出後就在停車場等着,費函直接上車,聽說殷寧要繞道送佛彌,便接了這個麻煩,讓殷寧直接帶申漾回去,由他和韓斐送佛彌回家。
申漾跟着殷寧上了他那輛嚣張的威武三世,只餘下他們兩個人,他依舊興奮,還是沒有從舞臺上的讨論中回神。
“別樂了!”殷寧哈哈直笑,打着方向盤道:“你膽子忒大了,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說‘蘿蔔坑’,那兩個都聰明的避嫌不提,就你,傻乎乎!”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申漾會這樣公開說出這一番話!不僅明确的闡述自己對“蘿蔔坑”教育的理解,還清楚的說認可這種教育制度。
這種與他們而言心照不宣的話,公布開來定然引起軒然大波的話,所以根本沒有人會像這樣直白的宣之于口。
可申漾說了。
就像他當初說“讓張澤皓來對我說,這個人你救不了,否則就滾”時一樣。
“總得有人說,”申漾卻不以為然,道:“何況啊,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我只是指着皇帝說,他沒穿衣服而已。”
他确實傻乎乎,因為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經過這場茶話會,申漾更加确定了這件事,他改不了。
他也不想改。只要他有機會表達,他就一定會直抒胸臆,他就是這樣的傻瓜。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申漾打斷他的話,兩人對視一眼,申漾固執己見,殷寧放棄勸說,眼神示意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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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漾道:“你那天的話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被教育’這個話題最好的提及方式就是直言。聽得懂的自然聽得懂,聽不懂的錯過的那只能說是緣分,老爺子說過,‘當見得見,緣去緣滅’。可如果‘當’都沒有當過,何談‘見’呢?”
“哎,你的意思我懂,”殷寧道,他的想法他當然知道,申漾是天下大同主義,雖然他認可人生而不等,卻也認定機會面前人人平等,他就是希望“大部分人”能得到均等的機會。可他在擔心的分明是另一個問題!
“我是擔心——”
“你就是操心的命!”申漾噗嗤一笑,正色道:“我不認為我說錯了。所以,我也不擔心別人說我什麽。我确實不認為現在的教育制度有任何問題,無論是分數至上制度還是高考選拔制度,包括國考。我剛剛說的就是我心中所想,書都背不好,還談什麽理解,說什麽想法?更遑論提煉,創作?學習這種事你是行家。”
這個倔強的硬茬子!殷寧道:“我知道你說的對,可我要說的是,這種事其實大家都知道,而且沒有人會特意說出口。”
“大家都知道卻不說的多了,所以我更要說。”申漾道:“而你所謂的大家其實只是‘見’的那些人,還有‘大部分人’不在你口中這個‘大家’裏。無論這一次‘當’見的人有幾個,可如果連‘當’的機會都沒有,還說什麽‘見’呢?好啦,你不要說我了!”見殷寧又要啰嗦,申漾嘿嘿笑着打了個岔。在這個問題上,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他們都知道申漾說的是對的,可他們思考問題的角度不同,這就注定了現在這個結果。
申漾見過的病人、病人家屬中有一大半都是“大部分人”,所以才會有人抱着孩子讓他抱,就像這樣就可以讓孩子好好學習一樣。
而殷寧見到的,都是已經通過高考進入X大的優秀學子,袁華可能是X大裏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從普通高中考進來的學生。
更遑論佛彌和費函,一個能用一棟老房子換一根碧玉簪,另一個十幾歲就接手家族企業,他們哪兒知道人們過得是什麽日子。
他們四個人中,終究是他更貼近民,也是他更知道什麽是底層,雖然他能做的很少,他只是抓緊時機給“大部分”人一個“當見”的機會而已。
這也是韓斐拒絕參加這次活動的另一個原因。哪所學校免學費就去哪所學校念書的韓斐,比有國家培養的申漾更清楚要從底層爬起來,活下去,有多麽艱難。
因為在某些人眼中的“大家”并不是所有人,甚至不是大部分人,因為在那些人眼中,他們就是大家。
然而申漾也不得不承認,在“大部分人”中,确實有更多都如駱骁所言,只會抱怨自己生得不好投錯了胎,卻不肯下功夫努力,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嘲笑努力的人,欺辱比自己強的人。
而這一點,無關一中還是X大附中,這只是人的本能,是人的個體差異,換句話說,就是人,生而不等。
有的人,無論讀多少書長到什麽歲數,都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他們不配稱人。
申漾想着人生而不等的時候,袁華正看着王平,想同樣一句生而不等。
王平這一覺與其說是睡覺,更像是昏迷,即便路況最差的時候她都沒有醒。
然而就在袁華停穩車的瞬間,王平警覺的睜開眼睛。
太恐怖了!
“醒了?”袁華默默取回搭在她身上的自己的外套,道:“老三說跟我換班。”
“就地休整。”王平道,兩句話的功夫,她已經恢複清醒,發現他們的車停在山坳裏,她推開車門,率先下車。
“隊長……”袁華跟着下車,哼哼着往她身邊湊。
“降溫了。”王平伸着懶腰,看灰白的天空。高原上甚少有這樣天氣,顯然他們的維度已經下降許多。她摸索着抖出一根香煙,就着袁華讨好捧起的雙手點燃,略精神些後,才看袁華,嗓音沙啞道:“說吧,又怎麽了?”
“隊長,你在找什麽?”袁華避開她拿煙的那只手,繞到另一邊去,問:“我能為你做什麽?”
“哼!”王平一聲笑,難得他主動這麽說,可她哪兒會這麽輕易相信,她眯着眼睛打量袁華,似乎想看清楚他這話到底有幾分真。
袁華被她笑得尴尬,摸了一把自己風塵仆仆的髒臉,他知道自己的形象有點糟糕,不,是很糟糕,離開鷹窩後,他就沒有洗臉了,可這又算什麽呢?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也知道我像個累贅,可我想幫你,我想有用一點——”
“他跟你說什麽了?”
“啊?”
“你跟他說了什麽?”王平側首看正向二人走來的陳皓清,擡手接了他丢過來的壓縮餅幹,反手把餘下的半根煙捏熄了。
“就問他怎麽不幫你。”一句話的功夫,陳皓清已經站在二人身邊,他分了一袋餅幹給袁華,自己拆開另一袋,說着他轉着自己的手機提醒道:“頭條。”
王平單手拿出手機,翻出當天的新聞頭條。
這兩人說話,袁華一個人悶在旁邊,吭哧吭哧的把餅幹吞了,反正他們說話他就沒聽懂過。吃了餅幹他又回車上拿水,返回時見王平拿着手機不停翻,好奇極了,她可從來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手機消息!他立刻湊過去跟她一起看她的手機屏幕,想知道是否有什麽是自己可以做的。
這一看不打緊,他立刻蹦起來了!
“哇,哥哥!”
“……”
“……”
袁華一把搶了王平的手機,将剛剛瞟了一眼就看到的照片倒回來,順手就下載保存了。
“……”
“……”
“嘿嘿……”被兩個人盯了,袁華趕緊把手機還給王平,讪讪解釋道:“習慣了,我以為是我的手機呢……”
見王平不接手機,只兇殘的咬餅幹,就跟在咬小孩手指頭的狼外婆一樣,袁華膽怯了,退了幾步轉到老三身旁,忐忑道:“隊長,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哥哥想我了!”
“你哪只